被当做国宝般的休养了几天,和琼的伤寒终是好全了,她自是轻松,却不知这皇宫内院大大小小伺候着的人皆是舒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众人不知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来历,不过,仅凭皇宫内那至高的王对她的重视,他们不难明白,这个女子是宫内任何一个人都得罪不得的人物。她对他们的王而言,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存在。只是,在知晓她地位不凡的同时他们也愈发疑惑,皇上多年未有子嗣,原本以为是没有喜欢的人,可照如今这情景看来,他分明是对这小姐疼爱至极,为什么却只是留着她未见有任何封号?不过,帝心难测,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揣测的?只管低眉顺眼好生伺候了这位小姐才是。说起那位横空出现的小姐,齐国皇宫内皆是噤若寒蝉。皇宫,从来是是非之地,既有是非,又怎缺是非人?不过,活人与死人的差别,便是活人懂得如何管好自己的嘴巴才不蹈了死人的覆辙。所以,对于这个身份隐秘的外来客,知晓有其人的,便只有贴身伺候着的几人而已。齐澈对她的保护,小心而决绝,他有心相瞒,她怎么会知道?而此时,和琼正百无聊赖的在齐宫后花园里瞎逛。“小姐,绕过御花园便是华园,就在不远处,风景也是极好,要不要去观赏观赏?听说前些日子外域进贡了些花卉,都是往日里极难得见的,宫里的好些姐妹都兴致勃勃的嚷着要去尝鲜呢。”“我说,是你想要去尝鲜吧?”一语中的,前头女子的揶揄让芜绿霎时羞红了脸,低头绞着手帕,“小姐又取笑奴婢。”几日的相处,芜绿渐渐对这个皇上极为看重的小姐有了新的认识:为人随和风趣,丝毫没有架子,倒也不是极难亲近。只是有时候看她沉默静思的时候浑身似乎散着一股清冷叫旁人都不敢接近而已。不过比起这宫内的其他主子,真的算是一位极好的主子了。见不回声,芜绿疑惑抬头,面前的身影早已走远,一跺脚,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小姐,您等等奴婢!”……“你想出去?”一道突兀的低沉之音响起,和琼本是前进的脚步倏地停住,回身警觉的望向迤迤然走出绿荫的男子。“国师!见过国师。”芜绿惊呼着,随即又是意识到自己失礼似的赶紧行礼,言语中,不难看出她对眼前这位玄衣男子的尊重。天问却不看她,只是眸眼犀利的盯着亦是一脸探究视着他的女子,若有所以的瞥过她身后那通道,眸色忽的幽深。“你先退下。”“是---是是。”才反应是对她说话的芜绿忙不迭的点头,临走之际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那静立的女子。待到女子走远,一声悠悠的话传了过来。“原来是你。”那日祭台上,她隔着老远的距离瞥见了那时隐于黑暗中的他,那种审视的眼神她忘不掉。“承蒙小姐记得。”天问微微颔首,语气不悲不喜,“不知对刚刚在下的猜测小姐有何解释?”“这不是明摆着的?”“……”女子毫不掩饰的坦白让男子微微变了脸色,不由得再次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她来:青丝尽数被挽起,扎成一个马尾,显得随意至极。未施粉黛,素面朝天,不是美,却是有种灵动的澄澈。直视着他的眸子深浓的宛如夜空幕布,又好似漩涡,能将人席卷而进。此时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毫无闪躲。被她这样盯着,心里忽然起了一丝波澜,他蹙眉,不喜这种感觉。“为何?”面上显现不出分毫异样,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不明白。“因为---”和琼微微拖长了音,扭了头望着高不可触的广袤天际,敞开双臂,只觉心中血脉喷张,心更飞扬。“这里困不住我,而且——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她笑着扭头对他道,“过客,过客你懂吗?”好似没有看到他眼底满满的探究与深思。“你很自私。”晌久,他给了这样的评论。“谁说不是呢?”她没有反驳,甚至是点头应承,却让对面男子的眸色更加深邃难测。“别伤害他,他,等了很久。”似乎是不知道如何继续,天问只能给出最终忠告。只是这忠告里,是不是哀求居多,他已经无从分辨。她是那个男子的梦,他不希望是由她亲手毁了他。“十年的梦,是该醒了……”或许是那个“等”字触动了她的心弦,和琼的声音微微轻了下去,说出的话更像是呓语,带着惋然,“她已经死了,再等也是枉然。”是啊,席心缈已经死了,她亲手预定的结局,她不是她,给不了也回应不了齐澈的感情,她不傻,相处的日子她怎不知那个男子卑微且虔诚的守着这样一个虚无的爱情?齐澈,为了一个逝去的席心缈,值得么?“可是你回来了。”“可我并不是她。”她的回答让他沉默,气氛又陷入压抑的窒默。和琼有些奇怪的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男子,萦绕其中的为难与懊悔让她不解。“齐澈有你这样的朋友,也不枉在人世间活过一遭了。”不想再继续纠缠,她摆摆手,大步离去。天问没有出言制止,只是紧抿着唇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庭廊拐角处。想起那日那个男子对他说的话,眉间的褶皱愈发明显。“天问,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说。”“永远不要告诉她她是谁。”……他当时沉默着没有回应,可是齐澈却是知道他是默认了。抬头望了望那被围墙拦截的高空,他紧闭着眼,睫毛颤抖着,掩去了所有的思绪。再睁眼时,里面已经没有了所有的神色,如平静的湖面的毫无波澜。收回视线,再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或许,他有点知道他为什么要他做这样的承诺了。回到居住的寝宫,和琼想不到的是齐澈已经在那里等她了。眼不期然掠过某个身影,眼底划过一丝了然。无意去计较,她自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姐……”芜绿怯怯的望着饮茶的女子,心中不安。“我饿了,准备晚饭吧。”似是没想到她此时还有吃饭的心情,芜绿有一时的充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小心的朝那边的明黄探了探,见那帝王没有反应,这才低头喏了一声,悄声退了下去。“不介意我在这里蹭一顿吧。”才放下杯盏,那道明黄已然主人般的落座,不觉丝毫的不妥。“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哪敢介意?”她笑着打趣,心里却念着:这整个大齐都是他家的她怎么好意思蹬鼻子上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被齐澈盯得发慌,和琼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眼里不乏狐疑。“没,”齐澈笑着解释,“只是有点意外。”“意外?”“可不是,若是以前我提出这样的请求,你定是绑着脸冷冰冰的点点头,然后抛出两个字——介意。”齐澈煞有其事的凝着脸摆出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然后又是忍不住破功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对面那笑的似乎异常开怀的男子,和琼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的视着他。细长的眸有种笔墨难以诉说的风情,勾人心魄的蛊惑,眼梢微挑,尤其是在笑起来是更是倾泻·出无尽的魅惑,万种风情,是比女子还要妖艳灼目的男子。他笑,她看着他笑,心里却恻然。若是席心缈,的确很可能会这样回答吧。只是齐澈,你可知道,没有谁会是谁的替身。我的回来,并不能改变什么。这一步,你走错了。谈笑间,芜绿已经吩咐宫婢端着膳食上桌了,四菜一汤,这是以她的标准来的。“让你看看什么叫国家标准。”“哦,那今日我倒是见识了。”看着女子熟练的端过瓷盘,他轻笑着帮她一起上菜。这一刻,没有人出手,任是让他们自己将菜汤端上桌,然后轻声退下。偌大的宫殿,只听得到瓷器轻碰的声响。“齐澈,听说下个月初三是你生辰?”话一落,夹菜的手一滞,也只是一瞬,然后瓷盘里的一块糖醋排骨被夹了去。“怎么,想要送礼物?以身相许如何?”看着对面笑的有些邪气的男子,目光肆意而直接,一如当年。他静待着她的回复,有那么一瞬,她以为他是说真的。看着女子真的像在认真思考的样子齐澈反而有一时错愕,虽知是不可能的,但心的某处,就是不可抑制的起了一种期许,撩开了一水的春池。“这个么,现在估计有点困难,”和琼像是认真思索了下,“如果你在我那时代,而你又死皮赖脸追求我的话,男朋友的地位肯定是有的。”还未穿越的时候,她就发起了一个投票,发现好多读者喜欢齐澈,竟是压过了水冽寒的程度,那个结果她还真忘不掉。有齐澈这样痴情的男二追求,她偷笑都来不及了吧~~当然,这些猜想在她已经活生生坐在这个古代美男对面,和他淡定的聊着“嫁娶终身”问题的前提后生生扼杀掉了。一切,都显得没有必要。女子的思绪漂洋过海,没有看到对面男子那极尽勾魂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黯然,可随即他眼梢的勾弧愈发上扬了些,更显张扬热烈。“看来我还是有机会的。”这次换和琼笑了,有些浅,有些轻,不点破。“齐澈,等着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吧……”她如是说。-----再不冒泡你们可就见不到我了哦,真的快结文了,这本完结后虫子估计要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啊,有些舍不得啊,虫子的文,还有,你们这群可爱的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