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琼台楼经过宫人们装扮,更显得奢华,到处金光灿灿。太皇太后是主角她坐在高高的琼台上,就在皇帝的左手边。“今日是朕的太皇太后八十大寿,谢谢众卿家道贺还有诸位不远万里而来。来让我们举杯同祝。”“祝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下面近千人同时道贺,声音洪亮质地有声,有种穿越云霄直达天庭的气势。大家同时举杯,饮尽杯中琼酿佳液。我们和西芹一家都坐在下首,距离稍稍有点远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太皇太后脸上深深的笑纹和褶皱。我估摸着,这几年来皇宫里别的长进没有,倒是在节庆之日的桌子越摆越宽了。就连我和西芹这里中间能隔条小溪。台上皇帝和太皇太后讲着场面上的话,下面臣子们很专心的听,孩子们不管这些对着食物大快朵颐。我则漫无目的的天马行空,突然我发现刚刚我似乎可以拿很久以前的事情和现在相比较,那种感觉就像是尘封的记忆上覆盖的灰尘,被人抹去,脑子和眼前突然透亮了。我转过头,钱月也正专心的抬头看台子上面。现在宫里的舞者正在跳舞,美丽的女子婀娜多姿。舞者这职业是唯一能在大众面前正大光明穿着透薄的布料,而大家不论男女皆能光明正大看盯着看的。钱月一如其他人盯着台上,我则看着他的侧面,然后很多很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铺面而来。比如第一次在不太美好的见面,结果是将他点晕。然后是新婚夜他跳墙而跳,还有又一次面对我隐瞒了身份。误会参杂的过往,清晰闪现。我试着转过头去看对面,长公主因孕期腰酸乏力只能稍稍侧着身子倚在南云宣身上。我也够想起很久以前在童年接近少年时对那个男子的爱恋,而那个男子又是以怎样的眼光看向另一人的。即使现在他眼里的光芒也未曾改变。再转过小半圈是西芹,她正和刘翼耳语一边笑的开怀。瞬间就想起小时候我和她做过的那些恶作剧,我也忍不住笑了。“你一个人笑什么?看台上啊。”西芹对上我的目光,对我傻乎乎的笑容很不解。于是最后我把脑袋又转回到舞台方向,台上高坐威武英气的皇上,我却知道以前在襁褓中孩童摸样有多可爱。记忆就在吃饭欣赏舞蹈期间突兀的回来了,没有一点预兆,跟被闪电劈了“啪,啪。”两下,人还没回过神那厢已经完事了。钱月夹着了鱼肉一块放在钱升平碗里,一块放在我碗里:“吃啊。”他用手肘推推正在严重走神发愣的我。“啊??”我下了一跳回神,呆愣愣的看着碗里雪白的鱼肉。“吃吧。”钱月说着目光转回到了台上。这时舞娘已经已经跳完一曲,下一个节目是皇帝现在正得宠妃子玉昭仪弹奏古琴。一绝代佳人千姿百媚拾级而上,双手轻提裙角红色绣花鞋若隐若现,走动间都是万种风情。玉昭仪走到琼台中央,坐在古琴前双手拂动琴弦。这把衫木木材的古琴是皇帝赠给玉昭仪的,据传说是出自古时有名的制琴师之手。新的衫木颜色发白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木材颜色越来越黄,以发金黄色的木材最老,其有很浓重的清香味。而玉昭仪面前的就是这么一把绝世古琴。委婉缠绵声音起,回旋往复的缠绵,听着令人偶尔有点心痛,而后一转又平和沉稳,有一种往心里去的吟哦。它不似琵琶那么锋芒毕露,大珠小珠落玉盘式的直接了然。古琴是细腻含蓄的,吟猱注的指法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轻缓急重。古琴这样的声音决定了它不宜作合奏乐器,适独奏。玉昭仪一个人就将其演绎委婉动人,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一曲终却依旧历历在耳,不能忘却。“好。”不只是谁带头喊了这么一声,其他人跟着一起称赞起玉昭仪的琴艺。太皇太后亦点点头:“果然是好琴艺,不愧让我们宜妃大力举荐,今日一听比宜妃那日夸的更好。”“臣妾知道太皇太后爱好音律,故而让妹妹一试。雕虫小技现拙了,能博太皇太后一笑已是我们姐妹之福。”贤妃走上来与玉昭仪一起跪在地上,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好,好,好,赏。”“谢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两人跪拜谢礼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台中央的古琴也被太监们抬下去。太皇太后是意犹未尽,:“收起音律,我们的三公主殿下有一副天籁般的好嗓音,本宫许久未听过了甚是想念。”她将视线转过来直射向我这边:“如何?晓帛上来献上一曲吧。”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有些年老的大臣和宫中的老妃子们或许还记得那一次我曾在一次寿宴中一展歌喉后的一鸣惊人。钱月也将期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也记得我在军营里为战士们唱歌。但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我,我站起身来回道:“承蒙各位都看得起,但是今日喉咙有些不适怕辱了圣听。这样吧,请我的小姑子,雪小主代我献上一曲。”我抬眼看了下手方的钱雪。她突听有人提到自己吓了一跳,才发现我将其推出来唱歌,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自我嫁入钱家,雪小主就一直跟着我学习音律,琴棋书画样样通,最难能可贵的是歌喉声线亦是非常甜美。”学琴需要天分和勤加苦练的耐心,但是唱歌更是苛刻,不仅需要音律的天分对还有很多其他的要求,比如肺活量大、气息稳,最最重要的是对嗓子的要求。有些人嗓子不好听就算是穷其一辈子都是无用功。太皇太后看了看皇帝等待他的决定,一来,把一个连名字都没怎么听过的人,拉上众朝臣和国家重要人物聚集的酒宴上也是重要的决定。而来,雪小主是皇帝后宫之人,出来献艺自然要先征得夫君的同意。所以,虽是太皇太后寿诞但是能做最后决定的依旧是皇帝本人。“皇上觉得如何?是否有兴趣一听?”太皇太后试探的问。御座上的皇上顺着我视线看向那粉红的一团,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他眯起眼睛,也只看到黑发加红衣脸就是白白的一团模糊。“既然三皇姐极力推荐,不妨一听。”皇上一摆手,让其上来。钱雪在我们谈论让不让她唱歌那会子,全身紧张到僵硬,眼睛直勾勾看着上面的帝王。不过当远远的看他对着自己一摆手。钱雪那一刻的心神又回到她自己的体内。他正在看着她,她自己离开家人冒着孤独一生的可能,青春耗尽也不能与之携手的可能,进入他的地盘。现在她的机会来了,就生生的摆在面前。“抓住啊,钱雪,或许一生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可以吸引他的注意。”钱雪在心底偷偷告诫自己。她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腿还是有点软,但只是她感觉到它的存在。它不自觉的站起来,绕过桌子慢慢拾级而上。琼台楼很高,百级的阶梯走起来没完。像是她的爱情历程,一直都是远远的看着他,永远都不能接近他。无法企及的高度让人沮丧不已,可是谁让那个人是一个国家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