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母试探的问了好几句,偏生丁页子嘴硬的很,就是什么都不说,咬定约见的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最后,丁母也拿丁页子没有办法,抹着眼泪说道:“页子,我晓得你现在是个有主意的人,凡事都不愿意同我讲。但是你也要晓得,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切莫枉费了娘的一番心思。”这话丁页子理解,再怎么说,她也是丁母肚子里出来的,骨肉至亲,丁母不为她好,难不成还能卖了她不成?丁页子与丁母同坐在榻上,此刻丁页子便往丁母的身边挪了挪,笑嘻嘻的搂住丁母的胳膊,拿出小女儿的姿态,撒娇道:“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也请你要相信我,是非曲直我还是分得清的,也晓得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娘你尽管放心便是。”丁母内心还是一片的忧心忡忡,不过这两三个月来,丁页子的改变她也看在眼里,晓得现在女大不由娘了,孩子的心思也让她捉摸不透。想了想,只得叹道:“罢了,总之娘现在说话都无用了,凡事你自个儿当心吧。”丁母想了想,踟蹰的说道:“页子啊,有件事情,娘想问问你的意思。”丁页子见她娘不再追问那件事,忙顺势转移话题,询问道:“娘,什么事儿啊?”丁母握住她的手,叹道:“自打你执意跟高家退了亲,娘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眼瞅着你这年纪越来越大,娘琢磨着,明儿个再去寻王媒婆聊聊,看看她能不能再帮你做一桩好媒,你看如何?”对于这变相意义上的相亲,丁页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是看到丁母眼中的央求之意,又想到自己现如今已经不在恋爱自由的现代了,不由一阵的伤心失望。而今,身在这闺誉大如天的古代,她这声名败坏的女子,除了央媒婆帮忙看看以外,还能有什么法子?自由恋爱那是甭想的。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先答应下来,好歹能让丁母的心里舒服点。如此一想,丁页子便点头道:“好,娘,那这件事便麻烦你了,只是有一句话女儿得说在前头。”丁母听到丁页子已经同意了她的话,也不去怀疑其他,当下乐道:“啥话?”丁页子正色道:“娘,这请媒婆做媒可以,但是相公的人选,我希望还是由我自己来把把关。”丁母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如何知道怎么把关?若是选错了人,那可如何是好?页子,婆家便是女子的一辈子,大意不得。”丁页子理解的点头,耐心表明自个儿的意思,“娘,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这人心隔肚皮,若是想真个的将别人的心思看个清楚明白,恐怕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做到。女儿的意思是,不管女儿最后相中的是什么样的人,那好歹是女儿自个儿的选择,好与不好,女儿自个儿都受了,怨不得旁人。”丁页子的神色极其认真,好像这番话已经经过她几番的深思熟虑,再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任何话而改变。丁母深知丁页子的脾性,细想了一番,也觉得她说的有理。若是她执意帮丁页子做亲,日后过的好便也罢了,若是过的不好,丁页子岂不是要怨怪她这个当娘的一辈子?只不过,虽是有理,但是她也没见谁家真的这样办呀。丁母想了想,耐心劝道:“页子,娘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年纪尚小,难免有识人不清的时候,娘怎么放心让你自个儿选择夫婿?”丁母虽说婆妈了一些,但到底都是为了丁页子着想,故而丁页子闻言笑道:“娘,我也不是说只要过了我的一关就行哪。若是媒婆来做媒,娘大可以先帮女儿挑选一遍,而后再让女儿自个儿来挑选中意的,岂不是两全其美?”丁母立时就笑了,原来是她误解了丁页子的意思,其实她还是想让她这个当娘的先帮她把把关。丁母握着丁页子的手一阵猛拍,激动欣慰的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好闺女,你能明白娘的意思就好,娘也是希望你日后能过的舒心惬意。”娘儿俩正在这面说着话,丁柔从西屋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丁页子一眼,而后在她的身边坐了,怯怯的询问道:“姐,时候不早了,今儿个可还要去买豆子?”如今刚过了大暑天,天气还闷热的很,所以丁页子照例还是在傍晚天色擦黑的时候出去买黄豆,也省的一路上热的慌。只是今儿个先是郝凌的事儿,随后丁母又找她说话,一时都忘了买黄豆的事。对于丁柔现在的改变,丁页子这个做姐姐的是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也晓得担心家事了,甚至在她忘记的时候,主动提醒;心疼的则是,以前趾高气扬,总是觉得高人一等的她脾气竟也变得怯懦了。丁页子也说不明白她这种改变于她的未来来讲是好是坏,懂事是好,但怯懦总归是不好,综合而言,好坏谁人说得清?丁页子连忙觑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果见日头早已下了西山,外面渐渐黑了起来。若是她们再不出发的话,恐怕回来的时候就要看不清路了。当下也不再与丁母说些废话,丁页子拉了丁柔的手就往西屋走去,一面应道:“当然要去,不然明儿个咱娘儿三岂不是要饿肚子?”丁页子没有随身带银子的习惯,况且她与丁柔用的也不是一个柜子,只要荷包藏好,柜门锁好,倒也不担心丁柔会动她的银子。丁页子从腰间解下钥匙,正准备从柜子里将今日要买黄豆的银子给拿出来,却不料丁柔忽然在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肩膀。丁页子狐疑的转身,不解的看向丁柔,“柔儿,有事?”丁柔紧咬着下唇,神色挣扎的点了点头。丁页子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连忙伸手扶了她两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道:“柔儿,你怎的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丁柔大窘,终于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到了丁页子的面前。竟是一个巴掌长些上了红漆的精致木盒。丁页子诧异道:“柔儿,这是什么?”丁柔眼现不舍之意,手上动作却是丝毫迟疑没有的就将锦盒直接给打了开来,顿时锦盒里的东西都呈现在了丁页子的面前。只见那锦盒里铺着一层红绒布,里面摆满了各式金银首饰,一时让人眼花缭乱的很。丁页子不用问也能猜到这锦盒的来由,想来这便是丁柔这么多年为自个儿攒的私房吧?她狐疑的看向丁柔,不晓得她将这个木盒拿出来的缘故是什么。丁柔不舍的抚摸着木盒中的各样饰品,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说道:“姐,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攒的私房。我知道都是我自私,咱们俩既是两姐妹,那么家中的银钱万万没有我一个人独得的道理,所以,这盒子里的东西就请姐姐尽管挑吧。”丁页子不可思议的朝丁柔眨巴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有没有搞错?丁柔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还是被岳子城的事情给刺激大发了?怎么舍得将自个儿多年的私房给掏出来?丁页子伸手摸了摸丁柔的脑袋,发现温度正常,并没有什么发烧的迹象,不由越发的狐疑,“柔儿,你这是怎么了?”丁柔面色通红,晓得丁页子的意思是什么,都怪她以前太过小气自私,惹得丁页子现在都不信她。丁柔猛的将木盒往丁页子的怀里一塞,顾自松开了手,像是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木盒给抢回头,竟然还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正色道:“姐,我没事,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这些东西我原本是想留着给自个儿当嫁妆,只是如今回头一想,以前家中的银钱都被我一人使了,虽说我的嫁妆是攒的不算薄,但想来姐姐恐怕还未曾攒下东西吧?这若是嫁去了婆家,定会被人瞧不起!瞧不起姐姐,便就是瞧不起我。所以,姐姐还是在我这里挑一些,咱们姐妹二人匀匀,都能得个面子,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不得不说,丁柔此刻的大肚大方狠狠的震惊了丁页子,打死她都没有想到丁柔会有今日这脱胎换骨的一天。她还一直以为,不管世事如何改变,丁柔还是那个会坚持只为自己的小女孩呢。她完全没有想到,丁柔竟然将二人的荣辱给扯到了一起去。虽然早就料到岳子城给她的情感带来了一些伤害,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份伤害竟让丁柔得到了成长。若是如此的话,丁页子倒是觉得,看来若是有机会,她还得好好感谢岳子城一番才是。丁页子伸手拨拉了一番木盒中的首饰,能看得出来盒中的都是好东西,除此之外,丁柔应该再没有私藏。感叹之余,丁页子毫不犹豫的将木盒盖上,重新塞回了丁柔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