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瞬间收拾了两个对手,有些得意地嘿嘿笑道,“企丰子,还玩儿吗?小爷今日送你成仙!”右手抓住大棍尾端,棍梢斜指那紫衣道士胸前,脚下发力,硕大的身躯竟拔地而起将近两米的高度,双手一握,大棍带着刺耳的风声向那紫衣道士头顶击落。那紫衣道士功夫甚是了得,险境当前不慌不乱,挽起朵朵剑花,将那使朴刀的黑衣人逼退,随即长剑斜指,刺向半空中使棍大汉的小腹。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只希望对方不愿同自己拼命,能够主动后撤。那黑衣大汉人在半空,眼看长剑就要刺中胸腹要害,竟不避不让,运气一顶,叮的一声,长剑好像刺中一块铁板,剑身弯成圆弧,与此同时,大棍已经到了那紫衣道士头顶。那道士心头大骇,情急之下身体侧让,咔嚓一声,肩头硬生生挨了一棍。那紫衣道士大声惨叫,心知整个肩膀都被打碎,紧咬牙关向后一个空翻,落地后站不稳脚步,又是两个后滚翻,堪堪逃过灭顶之灾。身后有两位青衣道士发声喊,冒着箭雨抢上前,将那紫衣道士拖回众人当中。有个青衣道士稍一分神,胸前中了一箭,身体一软倒伏在地,生死不知。其他道士阵脚大乱,七手八脚地抬起紫衣道士,向后狂奔。只听嘭嘭声不绝于耳,不断有道士背心中箭,扑倒在地。不过三位黑衣大汉并不追赶,放了几箭,便任由众道士逃命去了。张晓东起初还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没多久便兴味索然,一翻身,又睡了过去。忽然肩头被硬物顶了几下,有人说话,“奇怪,这里有个死人……咦!不对!好象还出着气儿!”又有一只脚在他臀部踢了两下,另一人说道,“喂,要饭的,你怎么睡在这里!赶紧起来滚蛋,不然过一会儿那些妖道的同伙来了,还不把你当成杀人嫌犯抓走!”张晓东不去理会,身体挪动几下,闭着眼不吱一声。只听有一人说道,“大哥,这个花子有些古怪。要不要叫起来问话?”另一人说道,“要不……克……以绝后患?”第三个声音似乎迟疑片刻,说道,“算了,我看他不像修道之人,怪可怜的。老三,身上还有吃的吗?给他留下点。”背心被人拍了两下,只听那人说道,“兄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杀了好几个妖兵贼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来,到时候你可就麻烦大了。喂,醒醒!快走吧!”一人说道,“我看八成是个傻子。大哥,我们赶紧上路,不必理会他。”耳旁听见息息簌簌的动静,有人在他身边放下两个馒头。三人小声嘀咕几句,转身便待离开。张晓东忽然睁眼,看了看那硬邦邦的干粮,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前方十余里处还有好几十个道士等着你们,去了恐怕就正入他们的陷阱。只有南面安全些,似乎没有埋伏。”只听哎呀一声,那三人后退几步,有人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张晓东知道那三人齐齐把兵刃都对准他,如临大敌。轻叹口气,又闭上眼睛不言不语。只听那被称作大哥之人说道,“阁下可否告知姓名?阁下又如何得知前方的埋伏?”张晓东知道这一开口,再想不理会众人那是绝无可能。如果刚才不是那人好心给他留下馒头,他心生恻隐把天眼所见说出,便没有这自找的麻烦。叹口气,竟坐了起来,依旧闭着眼睛说道,“我是个早就该死的孤魂野鬼,没有姓名。前面有埋伏你们信也可,不信也可。其实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生又如何?死又如何?”说完便低头不再言语。那大哥沉吟不语。其实看他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只是行事说话颇有章法,加上近两米的身高,膀阔腰圆,自有一股威严。那被称作老三的黑衣人一转手中朴刀,厉声说道,“孤魂野鬼?我看你倒像仙家的走狗!说,有何企图!不然我赵老三的长刀饶不了你!”那被称作老伍的黑衣人倒是一言不发,但手中大弓挽成满月,雕翎箭颤巍巍地指向他胸前,蓄势待发。那大哥上下打量张晓东片刻,只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脸的络腮胡须,也看不出多大年龄。拱手说道,“在下圣教圣武士唐宝儿,见过前辈高人。”他看对方利刃加于身而面不改色,光凭这份养气的功夫就必非常人,因此言语之间颇有些客气。殊不知哀莫大于心死,此时张晓东恍如行尸走肉一般,哪里还在乎眼前这几杆刀枪。张晓东脸上神色似乎微微一动,竟睁眼看那大哥片刻,随即又闭目不语。赵老三很不耐烦地说道,“喂,花子!我大哥和你说话,死人呀?也不应一声!”那大哥一摆手,示意赵老三闭嘴。又拱了拱手,说道,“如果诚如阁下所言,前方有敌人的埋伏,圣命在身,我等也不得不冒险前往。告辞了!”说着话竟微微一躬身,目光扫过二位同伴,三人收了兵刃,不再理会张晓东,自行上路。唐宝儿将大棍负在身后,沿着小路向西而行。他身材高大,一步迈出甚远,赵老三和那老五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三人走出约有二三十丈的距离,赵老三回头看一眼远处依旧端坐的张晓东,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哥,这个人你看是什么来历?摸不透,古怪的很。”唐宝儿点头说道,“我起初听他口音以为是荆州人士,可再仔细听,又带着点咱们圣教中人说话的腔调,但肯定不是在教中生活过很长时间,那样的话我多少应该有些印象。此外,你别看他衣衫褴褛,可他身上的衣料款式,透着一丝古怪,不是平常所见的东西。嗯,的确是个怪人。”赵老三脸上满是钦佩的神色,说道,“大哥就是大哥,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比我赵老三可强太多了。是不是,老五?”老五似乎言语不多,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赵老三嘻嘻笑道,“老五这个闷葫芦,肯定又在想他的相好文妮。你看,乐了吧?我没说错吧?哎,要是我赵老三也有个相好,肯定除了吃饭睡觉,呃不,就算吃饭睡觉都时时惦记着她。哎呀,那该有多美!”老五看他一眼,说道,“有个故事你听说过吗?有个乞丐,看见地主老财吃饱了出门,便对身边的另一个乞丐说道,‘你瞧那老地主吃的肥头大耳。妈的,老子要是有了钱,顿顿吃油条,一顿吃它一百根。家里再放上几十口大缸,里面全是豆腐脑,想起来就喝一碗,想起来就喝一碗。’”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唐宝儿笑道,“行了,老五你也别饱汉不知饿汉饥。他想媳妇都快想疯了。”赵老三有些不满地横了老五一眼,气愤地说道,“大哥你看见了吧,什么叫蔫儿坏?老五这厮平时言语不多,猛地说几句,能把你噎死!”唐宝儿忽然伸手在赵老三头上打个暴栗,笑道,“你不去惹他,能被他笑话?这就叫逗狗不成反被狗咬!”赵老三哎呀叫了一声,拉住老五说道,“听见没有,大哥说你是狗耶!”老五面无表情地说道,“狗又怎么了?大哥和咱们都是属狗的。大哥是威风狗,我是蔫狗,你是癞皮狗。我们是三狗如虎,威风凛凛出了万韧城,只杀得妖兵贼道屁滚尿流,望风而逃!”赵老三倒转朴刀,作势要用长柄戳他,愤愤地说道,“怎么又骂我‘癞皮狗’?你小子太坏,转弯抹角欺负我赵老三这个老实人。”老五身体一纵,躲开他的攻击,依旧面无表情地前行。唐宝儿挥挥手,说道,“别闹了,小心观察敌情。此地已是地狱边缘,仙家的走狗到处都是,大家不要光顾着嬉戏,忘了身上的任务。”赵老三听了便不再追打老五,跟在唐宝儿身后,东张西望,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三人步伐并不快,绕过一个山岗,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一片树林映入眼帘。唐宝儿忽然摆手示意二人停步。三人俯身钻入半人多高的草丛之中,唐宝儿低声说道,“我感觉前方的树林有些古怪。恐怕那疯疯癫癫的花子说的没错,敌人早有准备,布下了埋伏。”赵老三低声说道,“我看那花子保不齐就是随口乱蒙。江湖上骗子甚多,那花子想骗咱们些钱物也未可知。”唐宝儿瞪他一眼,说道,“你说话办事不用大脑的毛病说什么也改不了。花子的话不论真假,都是提醒我们一路要留意异常。日近正午,按理说前方树林中鸟兽都应该甚是活跃。可我刚才观察,没有飞鸟从树林中飞出,也没有其它走兽的嘶叫。静的出奇。恐怕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林中有人,并且他们唯恐惊动鸟兽,被我们发现,先就已经将这些碍事的东西处理干净,然后安安静静地等我们上钩。如果真是这样,这群人中必有高手,才能设计得如此细心周到。”那老五忽然点头说道,“我同意大哥的观点。这些年我为了练箭,也算有些眼力。刚才似乎林中微微有银光闪过,不是兵刃的那种反光,倒像是什么人衣冠上的颜色。不能不防。”唐宝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低声说道,“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老三,你把霹雳火在这附近布下,弄个七星阵的格局,间距不必很大,五丈即可。埋好后我们大摇大摆地进林,遇见敌人能杀几个杀几个,等高手现身,立刻原路后撤,把他们引到这里,乒乒乓乓一炸,让这帮家伙立马升天。怎么样?”老五没有言语,只是点头同意。赵老三一脸坏笑着说道,“不愧是老大,手段够毒辣。”话未说完头上挨了一记暴栗,抬头看见唐宝儿一双环眼瞪着他,识趣地赶紧转身,猫着腰忙活去了。不多时,三人站起身,有说有笑,大摇大摆地向前方树林走去。正午的天气颇有些炎热,唐宝儿解下背上的熟铜棍,扛在肩头。赵老三也是满脸的油汗,朴刀竟被他当成遮伞一般,刀面平放,顶在脑袋上。只有老五似乎无知无觉,任由汗水浸透背心,表情木讷地走在最后。进入林中顿时感到浑身一阵凉爽,一阵微风吹过,唐宝儿大声笑道,“舒服!哥几个,找个地方休息片刻,等日头下去些再赶路,如何?”赵老三赶紧点头应道,“好!好!还是大哥体谅小弟。这狗日的太阳,快把人烤干了。要不就在那大树下歇歇,喝口水,吃点干粮再上路?”说着话,一溜小跑到了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下,朴刀随手竖在身旁,坐下来连连喘气。老五却停步不前,站在树林边缘,双手插腰左右张望。唐宝儿不慌不忙地走到赵老三身旁,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忽然眼睑微微一虚,口中喝道,“动手!”身形暴起,平地拔起近一丈的高度,等上升势头微滞,左足点在树干之上,又向上升了五尺,手中大棍抡出,大喝一声,“着!”惨叫声中,伏在树枝上的一个青袍道士被棍梢击中胸口,如同沙袋一般平平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口中鲜血狂喷,右手还虚按在剑柄之上,却永无机会拔出。那道士飞出足有七八丈远,身体扑通落地,挣扎两下便一动不动。赵老三拎过朴刀手腕一抖,刀身发出阵阵颤音,身体前跃,刀光直扑身旁一棵大树之后。只听叮当一声响,树后有人抽出长剑,架住朴刀,随即剑花朵朵,两个道士现身,同赵老三斗在一起。老五早已解下大弓,雕翎箭带着啸音不断向林中飞去。很快便有人中箭,尖叫着从树上落下。一只焰火从林中升起,隐隐卓卓地大量道士在树干后现身,长剑如林,闪着寒光向三人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