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与武敦儒所居小楼相临的一处跨院,与小楼同样处于郭府的西南角,占地颇广。十几辆车身用油布仔细遮盖的马车就分两辆一排整齐的停放在院中,那些拉车的马匹都被同来的庄丁卸下套来,牵至西墙根的马棚中洗刷喂料。武修文完颜萍随着大哥李莫愁二人方一进到跨院,就看到了停放在院中的十几辆马车,那红茹嫂嫂也正与郭芙耶律齐站在一辆马车之旁,等着几个身穿黑衣的大汉解开遮盖马车的油布。一行人抬步走到红茹三人身旁,没等红茹几人说话,那正在解弄油布的几个黑衣汉子已停下手来,躬身施礼道:“见过公子,见过李仙子。”点了点头,武敦儒道:“罢了,你们继续忙,不用管我们。”再齐齐躬身应了一声,几个黑衣汉子便继续前后忙活起来,松解着这辆车上的油布绳索。“红茹,装着绸缎衣物的是这辆车吧?”武敦儒随意向红茹问到。“是这辆,三辆专给二弟郭小姐装放贺礼的马车都停在了前面,这一辆是装放绸缎衣物的。”红茹点了点头,回答到。而他们二人的这番对答听在旁边众人耳中,众人不由得就都有些奇怪,郭芙最不客气,立时便娇声问道:“红茹嫂嫂,只有三辆马车是给我们装的贺礼呀?那其余十几辆呢?装的都是什么呀?不都是给我们的贺礼吗?”没等红茹答话,武敦儒便在一旁接口笑道:“好家伙,芙妹你还真够贪心,十几辆马车你都想要?岂不是要把大武哥的这点家当全都弄到你的手里?”此言一出,众人立时都是齐齐失笑。纷纷看向郭芙。目光中颇带几分玩笑之意。小脸一红,郭芙急步抢到武敦儒身边,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用力摇晃。红唇也嘟得老高,嗔声道:“大武哥你胡说,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嘛!你……你取笑人家。”又是连声大笑,武敦儒笑道:“好好好,我胡说我胡说,是大武哥胡说行吧?快不要扯了,我的袖子都要被你扯下来了。咦?油布解下来了,芙妹快去看看,去挑几件可心的衣物。”转头一看,果然见那车上油布已解了下来。郭大小姐这才算放过武敦儒的衣袖,松开小手跑了过去,还一边招呼着红茹与完颜萍二女都过去陪她挑选。几十卷直径尺半,长约丈许,用油纸包裹好的条卷,就整齐的叠跺在车上。在这些条卷旁边,还有两只三尺见方的檀木箱子,这辆马车上就摆放了这些东西。红茹指了指那些条卷。含笑对郭芙等人道:“这些油纸裹好的条卷都是江南锦绣纺精织而成的绸缎绫罗,每匹都由我们山庄精通绣织的老人仔细辨别过,相信比之皇家贡品也不会逊色,郭小姐尽可挑些可心的自行裁制衣物。还有几匹颜色不同的红绸彩缎,是准备在你们大婚上披红挂彩之用。”说着话红茹对那退到旁边的几个庄丁一点头,便有四个庄丁抬步上前,两人一组抬出两只条卷,扯下裹在外边的油纸,又解开里面的一层粗布,如此方才露出了真正的绸缎。再将条卷双双高举过头。把绸缎抖开一些,而后就不再动弹,任众人品鉴。左边一匹是淡紫色纱绸,绸面上刺着一些精巧雅致的图案条纹,垂下的绸面随着微风轻摆,在明艳的阳光照射下微微闪亮,似隐隐含蕴淡紫光华,自有种雍容华贵之感。右边一匹却是月白色轻罗,也是绸的一种。料面轻薄如纸,呈叠出冰凌斜纹,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也自隐隐闪亮放光,别有种清爽淡宜之感。见两匹绸缎如此的雍容精雅,郭芙与完颜萍二女顿时就都是满面欣然,齐齐上前伸手去触摸料面,只觉触感柔美腻细,滑不留手。抚摩了好一会,甚至还在脸上贴摩了一番,两女方才回过神来。郭芙性子较为粗豪,虽然适才见猎心喜有失常态,但回过神来只是俏脸微微一红,随之便对武敦儒与红茹二人欢喜地大声谢道:“这些绸缎润滑柔美,我很喜欢,谢谢大武哥,谢谢红茹嫂嫂。”完颜萍却没有她这么厚的脸皮,回过神来后见众人全都在含笑看着自己与郭芙,立时连粉颈都有些红了,退后几步站到武修文的身边,垂头低声道:“完颜萍失礼,让大哥与红茹嫂嫂见笑了。”哈哈一笑,武敦儒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喜欢这些东西是女子的天性,没有什么失礼之说,且这又没有外人,再过几日都是至亲了,喜欢就尽管去看去拿,反正东西也都是要给你们的。”“是呀萍妹,不用顾虑那么多,和自己的大哥嫂嫂客气什么?你喜欢就尽管去看,没关系的。”看见完颜萍如此羞态,武修文对自己这个未来媳妇也是更添喜爱,当下也微笑言道。见众人都做如此说,也没什么人笑话自己,完颜萍面上涩意方才有些消退,抬头再看了武修文一眼,方又再度缓步上前,与郭芙一起翻看起绸缎布匹。而此时红茹也已让人把那两只木箱打了开来,里面却是盛放着折叠整齐的各式成衣,足有百十余件,郭芙更是早都翻出一件青色长袍,跑到耶律齐身前替他比量着。见完颜萍过来,红茹便拿出一件月白长袍,递给她笑道:“这件衣服你拿去给二弟比比,看看合不合身。”“谢红茹嫂嫂。”完颜萍应了一声,随之拿着衣服回到武修文身边,微含涩意替他前后比量着。经过好一番折腾试比,终于郭芙与完颜萍替自己四人挑出了几身可心的衣物,而余下的两只木箱武敦儒也让人直接给郭芙武修文的房中各送去一只。里面什么衣物都有。连郭靖黄蓉的也都准备了出来,就让他们自己去挑选送赠,这些武敦儒与红茹却是不管了。“大武哥。衣服我们挑完了,还有两辆马车也是给我们的,都是什么呀?也都打开看看好不好??”郭大小姐又娇声言道。微微一笑,武敦儒道:“自然可以,今天就把东西都给你们分了,免得到大婚时再来现取,急匆匆地也耽误事情。你们把那两辆车也解开吧!”最后那句话却是对几个庄丁说道。当下几个庄丁又去解另两辆马车,最先解开的一辆马车上仍旧摆放了十余只箱子,只是大小不一,叠垛在车上。红茹手中指点着。让几个庄丁把箱子都抬了下来,摆放在地上。然后才上前打开两只不是太大的木箱,招呼郭芙武修文四人过来,柔声道:“因为知道襄阳兵祸连年,怕大婚的衣饰在这里置办不妥,故此敦儒就让人在江南置办了一些大婚所用的衣饰,金冠红袍,凤冠霞帔。两只箱子中各有一套,也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说着话那两个庄丁已把箱子打了开来,就见一片五彩光华由箱中透出,极为璀璨耀眼,颇具宝气。却是那箱中最上面摆的一只新郎官所戴的纯金发冠,和一套新娘子所戴的凤冠霞帔,在日光的闪耀下所放射出的光华。而在金冠霞帔下面,还整齐的叠折着一些大红金边的喜服,看上去都是极尽精巧华贵之能事。先说这高约寸许的束发金冠,就见它通体金灿。冠顶成长方四棱之形,四角镶嵌了四颗豆大明珠,而在冠身正中更有两根细细金丝颤巍巍,探出一截,捧住一颗鸽卵大的莹蓝明珠,迎着阳光闪耀着半透明的光华,清亮晶莹柔和悦目,令人看上去就觉贴熨。而那凤冠霞帔更是雍容无双,两只精致的金凤相对盘旋凤冠之顶,通体薄金制成。纤毫俱现,栩栩如生,双凤中间有团欢跃活泼的焰火,红艳夺目,闪映红光,是用通体纯红的玉心雕琢而成。前额更有一道珠帘垂下,是由百十颗豆大明珠织成,颗颗大小相同,浑圆通透,放出莹莹毫光,更是巧夺天功。这两样东西看在郭芙与武修文四人眼中,四人顿时都齐齐倒吸了口凉气,目光再也不曾稍移,只知道直直地盯着金冠霞帔,一时间心神都被吸引住了。“霞帔就不说了,式样虽然精巧了一些,但与别人所用还都是大致相同。不过这束发金冠却是在江南专门寻得巧匠打制而成,因你们是武林中人的身份,所以大婚时如寻常百姓一般戴着那瓜皮小帽敦儒说是不妥,便专门给你们制出了这束发金冠。东西共分两套,式样全都相同,明珠也都是精选的同样大小,别无二致,你们看看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收起来当贺礼好了。”红茹柔声言道。武修文等人再度细看,果然见两只箱子各有一套,无论是大小,还是式样,甚至捧珠金丝的长短,全都是一式相同别无二致。在阳光的闪映之下,金冠精雅无双,霞帔徇丽夺目,就算那耶律齐与完颜萍幼年都生在大富官宦世家,但如这等精致之物却也少见。吸了一口长气,耶律齐转脸向武敦儒深深一礼,肃声道:“敦儒兄为我等婚事如此之费心,耶律齐真是感激之极,无以为报。只是这等精致华贵之物,若是我等大婚时真的戴上,会不会有失招摇?会不会有些……”“什么事有失招摇呀?齐儿你在和敦儒说什么呢?”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随之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黄蓉与杨过夫妻抬步进了跨院,后面还跟着程陆姐妹。见黄蓉等人过来,众人自是纷纷迎上施礼,这里也就不再细说。待彼此见过礼后,小龙女叫了一声师姐,便抬步向李莫愁走去。而李莫愁也向她点了点头,语气略见和缓回了一声师妹,迎上两步。随之两个人就在一旁说起话来,这一对往日的同门姐妹,也是同门仇敌,到了今日却自然而然就把彼此胸间的壁垒消除了,已能站在一起说说话。不说她们同门姐妹在那边说话,再看这边,待诸礼皆毕,耶律齐便向黄蓉回话道:“回岳母大人,齐儿是在与敦儒兄说这发冠。蒙敦儒兄费心劳神,与我和修文各专门打制了一枚束发金冠,准备用于大婚之上。只是这金冠太过机精雅华贵,齐儿与修文若于那日戴上,怕会显得有些招摇。”原来此时耶律齐与郭芙的婚事已定,故此便称呼黄蓉为岳母大人了。“哦?是怎么个精致华贵法,让齐儿用都不敢用了?我来瞧瞧。”黄蓉一笑,说话抬步上前,搭眼向箱中看去。“喝,敦儒你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两套物件怕不得用上几万两银子吧?”任黄蓉那桃花岛上有多少金珠宝物,但猛然一见箱中的物件,也是不住出语惊叹,转头向武敦儒询问。微微一笑,武敦儒道:“用了多少两银子不重要,无非是些穿戴之物,还请师娘仔细看看,这点东西芙妹修文他们能用得上吗?”再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女儿那期盼的目光,黄蓉笑道:“确实太过华贵了些,但也亏得敦儒你有这份心思,招摇些就招摇些吧!大婚之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戴上一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听得黄蓉这么一声,郭芙顿时就是满面欢喜,冲过来跳脚用力抱了母亲一把,高声大叫谢谢娘亲,随之再转过身来,又向武敦儒与红茹先后大声道谢,看样子她是极度喜欢这套东西,也极度想在成婚之日戴上这些东西。郭芙如此一来,那耶律齐与武修文完颜萍三人自然又转身与武敦儒与红茹施礼道谢,谢过武敦儒夫妻的大礼。摆了摆手,武敦儒与红茹二人又含笑着谦辞了几句,道是无须如此,种种客气推让的话也就不再细说了。待他们礼让完毕,黄蓉四下看了看,又开口问道:“敦儒,你这是在给修文芙儿他们看你带来的贺礼吧?那几只箱子中也是吗?都是些什么宝贝,都打开让师娘欣赏欣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