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一次下海

作为一个常年呆在机甲里的太空种人类，肖白竺擅长的是骆驼一般的忍耐力和乌龟一般的持久生存能力。另外为了适应机甲操作，他的反应力也是相当敏捷的。只是相应的，爆发力不足，加上不适应地心引力，也不习惯地球的饮食，以至于还没跑多久就跑不动了。头顶的太阳由于老化的关系变得远比历史记录里大个儿，黄色的光芒格外照眼，和漆黑的太空根本就是两个天地，肖白竺只觉得自己脑子发晕。他看了眼遥遥无期的终点线，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挫败，只能在队伍末尾慢吞吞跑着。就算跑不快，那么至少也要跑完全程，但愿这不会影响他的入学。当肖白竺跑到海边的时候，前面的学生早就下饺子一般在水里扑腾了。第一次接触海水，肖白竺有些惊喜。蔚蓝的大海如历史记载中一样浩渺无边，而直到到它面前了，却是如此清澈见底。要知道，在人造卫星上，水是稀缺资源，能保障每个人的饮水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大面积的水域让人在里面游泳——这太奢侈了！由于长跑之后早已是大汗淋漓，这清凉的海水让人烦躁的心重归宁静，而一想到自己可以让整个身体都融入进去，肖白竺不禁出神了。“发什么呆，看看他们，脱了外套跳进去，游到前面的码头就可以休息了，加油吧！”一旁，教官催促道。肖白竺看了眼明晃晃的沙滩，又转向波光粼粼的海水，由于是海湾，水流很平缓，无风无浪，碧蓝的天空下，远处的码头清晰可见，只要到达那里就可以结束考试了。早就抑制不住跳进去的欲望，被人提醒后，肖白竺依言脱了外套和长裤，只留一条短裤，把外衣装在透气防水的袋子里，系在腰上，便学着其他人冲进水里，深吸一口气，把脑袋往水面下一扎……海底的细腻的沙石在脚下起伏，浪涛一卷顺势将他推入深水，清凉的海水包围全身，身体就这样被水流温柔地托举着，自由移动，让人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肖白竺享受不已，这和太空里的失重状态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他情不自禁放松身体，感受这神奇的体验。鱼群就那样近，从他的皮肤上擦过，滑滑的痒痒的，他可以用手去触摸那些色彩斑斓的生物，引得鱼儿们惊得四散开来，却又会绕回来好奇地围观。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肖白竺就发现自己身体的移动根本不受自身控制。虽然按照理论，他只需要调整手脚的动作和呼吸频率，正如其他人那样，就可以自在地游起来，可是自己亲身操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越是努力想往上游，身体却越是向下沉，水面的那一团明亮，离他越来越远，无论他如何挣扎也难以接近。四周的光线渐渐变暗，海底却有蒙蒙的光亮闪烁着，一直延伸到远处，那光芒的尽头，是码头，还是彩虹岛？他发现自己完全搞不清楚方向了。摈住呼吸，肖白竺很清楚自己可以比自然人忍受更久的缺氧状态，只是，如果长期无法到达水面，就这样被水流卷着不知会飘向何处，溺水，是迟早的事吧？海底固然是美丽的，只是他并不喜欢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长跑后的疲倦感袭来，他划不动了，水流将他卷往更深处，他随波逐流着，想象着自己的结局。就算在这里进入不需要呼吸和进食的休眠状态也无济于事，长期被海水泡着，身体没多久就会被泡烂的，难道他没死在太空，却要葬身大海？真是屈辱的死法啊……就在这时候，只觉得有什么人拉住了他的手，他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有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却看不清脸。对方一直拉着他，把他往上拽，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头被拖出水面，他立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清了救他的人，熟悉的脸孔令人难以置信——居然是苏珊？“你……”“别说话，老实别动，不会游泳下什么水？你很重的耶！”苏珊喘着气带着他往岸边码头方向而去。肖白竺很自觉地住口，没想到一个纤弱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大能耐，就这样带着他游了上百米。看她那竭尽全力的卖力模样，肖白竺很清楚，苏珊和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同，她并不是只要能呆在学院里就满足的，她要进的是A班，她想顺利毕业进入联合军。但是，即便如此，她却没有放弃他，只是因为自己是系统编辑师，对她有用？现在，他俩已经远远落在人群后面了，苏珊开始时的速度很快，但渐渐就慢了下来，游到两百米的时候，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混乱，两人也停滞不前，有些随波逐流的态势。“你先去吧，我淹不死的，考完了记得来捞我……”肖白竺小声说，老实说，现在这种拖后腿的状态，简直比揍他一顿还难受。“闭嘴！”苏珊怒道，手脚仍然费力地划着。眼看着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游不到目的地，却有一个黝黑的大个子游了过来，叫道：“坚持一下，我来帮你们！”两人循声望去，有些意外，因为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新来的这个相当有力气，尤其在水里，轻易把肖白竺捞过去，然后问苏珊：“你还能游不？”“我，没问题！”苏珊喘着大气说道。于是，作为最后到达终点的三人，他们在众人的围观中登上了码头。“好了，海里的都上来了吧？都去冲个淡水，换过衣服后，到指挥厅集合，宣布考试成绩和分班信息。”教官在一旁拿着高音喇叭喊道。“报告教官，对岸还有人没过来。”有人叫道。不会又是旱鸭子吧？考生们立马向来处张望，果然有一个家伙连衣服都没脱，就这样往回走去了。苏珊看得有些纳闷，因为那身形，貌似是麻雀——那个打架很厉害的家伙，是个旱鸭子？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