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 一眼百年

叶重又给艾儿的办公室打了过去，结果直到变成盲音也无人接听。叶重的心跳渐渐加速，几乎是颤抖着又拨通了艾儿的住宅电话……电话通了，一声，两声，三声，直到叮的一声，艾儿的声音传了过来：“您好，我是艾儿……”叶重喜出望外地脱口叫道：“艾儿！”电话那边艾儿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仍旧继续说着：“…….您听到这段话就说明我不在家，我的工作很忙，所以会很晚到家，如果有急事请您打我的手机联系，如果是闲聊，就请留下口讯，有时间我会回复，但不确定时间哦。”叶重真的慌了，艾儿没有去旅游！如果她去旅游的话一定会在电话录音中言明并留下联系办法！叶重深深地望了一眼艾儿卧室的落地窗，几步穿出了房间奔到电梯旁，说不出为什么，他直觉地感到艾儿一定出事了，而且她就在自己的家里。这时的叶重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根本没有考虑那个神秘的末日审判是不是正在监视着艾儿的家，等着自己跳出来，他现在全部的心思就是艾儿！尽快地见到艾儿！此刻的叶重如果还残存半分理智的话，也应该能想到，从他和艾儿通过网络联系到现在中间过去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他再也没有和艾儿以任何方式联系过，除了种种迹象表明艾儿出了事外，他根本不知道艾儿什么时候出的事、在哪里出的事……叶重奔进楼里的时候，门口那个与叶重熟识的向来敬业的保安竟然在酣睡，鼾声高昂而响亮，若在平时，叶重必定要开开他的玩笑，可这时哪有心情，电梯停在了三十楼处，叶重连敲带捶地以每秒五次以上的频率按动叫梯键钮，看着电梯以蜗牛似的速度缓慢无比地向下运行……叶重转身冲上了楼梯，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等到他一口气奔上十六楼——艾儿家门口的时候，电梯也只不过才下到十楼！看着熟悉的房门，叶重的心就悬在了嗓子眼，四年来他忘记了多少次面对这相同的房门，心情或者兴奋，或者愉快，甚至生气的时候也有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先是颤抖着手按住了门铃，十几秒钟过去了房里悄然无声，叶重突然像爆发的火山，拼尽全身的力量疯狂地撞击、锤打、踢踹房门，嘴里大声叫喊着艾儿的名字……厚重的防盗铁门在叶重的撞击下像暴风雨中的小树，战栗摇摆着，发出震天的声音，可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你是谁？我要报警了！”叶重一番呼喊撞击反倒把对门的住户引了出来，隔着铁栅栏，那个男主人的脸色异常苍白，壮着胆子颤声喝问道，“这个疯子的力气真是大的惊人，若是朝我装过来，这铁栅栏都怕会拦不住他。”男主人恐惧地想。叶重闻声回头，立时认出这男人，高声喊道“张先生，我是叶重啊！艾儿的老板，我们见过的！”“叶、叶先生？怎么可能！”那个被称为张先生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满眼骇然，叶重他是见过的，可是除了身材眼前这人再没有哪里和叶重相似，眼前这人分明是个阿拉伯人啊！叶重立时反应过来，一把撕掉粘着的络腮胡，急急道：“张先生，你好好看看，我真的是叶重，你还记得艾儿搬过来时我们曾经请你和你的太太去水晶宫吃饭吗？我们是在温莎厅吃的西餐啊！”张先生眼中的惊骇慢慢化做疑惑，眼前这人提起的事应该只有当事的四人才清楚的，而且听起来他的声音的确与叶重很相像，“你真的是叶先生？可是你，你的脸？”叶重吐出口浑浊的重气，用力地摆了摆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化了妆，你告诉我艾儿有没有回家？”“呃，”张先生迟疑了下，心里有七层已经相信了眼前这人就是叶重，“我傍晚回家时遇到了文小姐，我们一起坐电梯上来的。”文是艾儿的姓。叶重听说艾儿已经回了家，心里不喜反忧，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艾儿出事了！“她没有出去吗？”叶重颤抖着问道，他好象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心正慢慢地崩散成无数碎片，一种巨大的哀伤像把刀在心里搅动。“我一直在客厅看电视，没有听到声音，文小姐应该没有出去过。”张先生一句话将叶重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击得粉碎。嗡得一声，一颗炸弹在叶重的头上爆炸开来，叶重猛地晃了下，耳朵里一片轰鸣，只能看到张先生的嘴唇在不停地翕动，却根本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叶重只觉得眼睛突然异常酸痛，如无数根针刺了进来，紧接着就有些热得如火的**从眼角滚落，可是比起心里的疼，眼睛反倒像是根本没有感觉似的。“艾儿！”叶重发出了一声响彻整栋大楼的吼声，转身一拳击在了铁门上！发出砰的巨响，厚厚的钢板居然被这一拳打得变了原型凹下去了几分。张先生正在询问叶重需不需要报警，突然看到这状似疯癫的男人眼里涌出大颗的泪珠，一双眸子突然变得血红血红的，那声吼叫比炸雷还要响，震得自己耳朵嗡嗡做响，再看铁门上那碗口大的下凹，张先生再也坚持不住，“妈呀”一声跌坐在地上。“眼前的究竟是人还是怪物？”张先生像是受了风寒似的抑制不住地打着稗子问自己，如果不是刚才掐在大腿上那一下让他感受到了钻心的疼，他一定认为这是梦……叶重耳边的轰鸣声逐渐消失，可能是刚才那一拳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叶重再也支持不住，靠着墙软软地滑倒在冰冷的地上，四周一下子变得极静，静得除了张先生沉重急促的呼吸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叶重甚至连自己是不是在呼吸都感受不到。“叶重！是你吗？”门里传出来一声虚弱的呼唤。听到呼唤的瞬间，难道是因为伤心过度自己产生了幻听？叶重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同样瘫坐在地上的张先生，张先生眼镜片后面的眸子里也是一片茫然。“叶重！你还在不在啊？”声音大了许多，叶重已经能听得清楚清晰，没错，是艾儿的声音！“好象是、是，文小姐。”张先生期艾着说道。全身的力量重新回归到叶重的身体里，叶重猛地跳了起来，用力地砸着铁门，发出砰砰的声音，“艾儿，艾儿！是我，你没事吧？快开门！”房门打开，房里依旧是漆黑一片，穿着一身粉色睡衣的艾儿像是夜晚里的精灵般出现在叶重的眼前，罩在肥大睡衣里的身体看起来瘦弱而单薄，脸色憔悴，神情虚弱，额头、脖颈上布满了珍珠似细密的汗滴，像一朵经历了暴风骤雨的百合花，虽然美丽得让人窒息，却憔悴得让人心如刀割，叶重颤抖着手轻轻地用手背触碰了下艾儿的脸颊，虽然细腻柔滑却冰冷刺骨，但这感觉是真实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的艾儿活生生地站在叶重的面前，距离不到一米！虽然此时的叶重外貌看起来是个滑稽可笑的阿拉伯人，但以艾儿对叶重的熟悉，单从他的声音和那双尽管改变了颜色却无法改边的眼神中艾儿就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就是叶重！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眸中立刻有了光彩，无声无息间泪水溢了出来，像一连串飞坠而下的珍珠，重重地砸落在叶重的心里，砸得他的心不断地抽搐。这一眼,两人就好象百年未见,谁都舍不得先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