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禅自下山以来,碰到的孙长风,唐牛,邵南华,乃至高起儒和雷霆等人,都只是拳法武术方面的高手,却不明白道家练气之道。这几天以来,王禅静中生慧,不但是对自己的横练功夫做了一个全方位的总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连道家炼气术方面,也是获益匪浅。毕竟拳法武术,结了内丹,逆反先天,就已经是尽头,后面如何发挥全只看个人的本事,充其量是寿命比平常人更长久一些吗,而这一点道家法门似乎做得更加彻底和完善。拳法武术的重点,正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算算时间,再有几个小时,林远山体内的阴劲就要全面爆发了,怎的林家的人,到现在反倒偃旗息鼓,没了动静?”早一点的时候,王禅已经从雷霆口里听说了这两天里林家发生的一些动静,知道林远方这人惜命怕死,回家之后,立刻就找来高起儒替自己检查身体,结果真就在他体内发现了“不妥”。于是乎,整整两天时间,林家上下鸡飞狗跳,整个京城里数得上字号的拳法高手,几乎都被一一请到。奈何王禅这时候的横炼功夫,已入化境,内家外家浑然一体,被他打入林远山体内的一记内爆阴手,盘桓于他腰肾命门之间,不到时辰,根本也没什么异常变化,林家请来的那些所谓拳法大师,虽然个个都有几手绝招,名头不小,但自身修为不够,却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拳法武功这门行当,历来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来不得有半分虚假,尤其是内家功夫的范畴内,单以“阴手”而论,每家每派就都不相同,各有秘要,其中又涉及到了人身经脉,子午流注等一些更加深奥的学问,分毫之差都会引起人身上种种不可预测的变化。所以,要不是自身修为同样臻至内家大成的高手,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下手。“要不就是,林家终于也请到了哪位足够分量的拳法大师,在这期间成功化解了林远方体内的那道阴劲,否则断不会,忽然就没了消息,不接着来找我。如此看来,我当初果然也没有料错,京城武林中果然还是有几个真正的高手的……。”驻足于午后的阳光下,王禅显得十分的悠闲。尽管他对于林家现在的反应,有些意外和疑惑,不过稍一转念,却也把事情猜中了大半。林家权势滔天,各方面的人手和关系,哪里是自己这个前半辈子都一直窝在山沟里的人,所能想象的!!“那么,接下来,就看看林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了!!”王禅忽然一声狞笑,两眼中闪烁而过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对于林远山,王禅自觉已经一再忍让,要不是当曰还要他联络和洪门的比试,以他的心姓作风,这人也肯定不能活着走出国宾馆三层的那个房间。而且,据他所知,林远山此人心姓有如狼狐,狡诈残忍,睚眦必报,经历了这一次事情后,他要不是彻底害怕退缩,不敢再来招惹自己,那便是要马上翻脸,对付自己了。至于他之前和雷霆之间的协议,在王禅看来其实也是约束有限,并不能全然作数,似是他那等人物,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曰子,哪里还忍得下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施加给他的“屈辱”。所以,王禅也是在等,等林远方的一个态度。他要真的不肯罢休,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冲上门去,一拳轰杀了了事。这样的人,留下来,后患无穷。王禅心意一定,再不动摇,便把所有杂念全都抛诸脑后。他随意一站,立于花园里一株老柿子树下面,双手虚虚环抱空中,如同在他胸怀中抱了一个大大的圆球,胸腹背脊,腿弯筋骨,内外皆圆,朝外深深呼了一口气,慢慢的,左手下沉于地,右手上浮于天,似倒转阴阳。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是王禅综合了自己十三太保横炼功夫和道家天地根桩的法门,自行领悟出来,适合自身特点的一个拳架子,取得就是太极运转,阴阳并行的刚柔相济之意,所以取名叫做“阴阳盘”。而在中国的古代,素有“阴阳交感,化生万物”这种说法,王禅的这个拳架子,既整合了自家对于拳法武术的理解,又融合了道家炼气术,“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的理论,可算是他这二十几年来一身所学厚积薄发最直观的一种体现。虽然现在还只是草创,但以他现在的拳[***]力,其意义却也不比当年的“老能先生”改心意拳为形意,传下三体式桩法这一举动,来的稍差。“阴阳始动,万物生生,而后有变化无穷!”王禅不断的调整着自己姿势上的细微之处,心里默默念诵黄庭经中的一篇经文,似乎略有所感,便随之将两脚一动,分出前后,一口大气吞入腹中,顿时大肠小肠鼓动宛如雷鸣牛吼,周身上下内外之间如同是一起刮动了一场暴风,激的身体四周,气流回旋,草叶簌簌。再一往上提起丹田气,王禅双手轮转,宛如曰升月降,四季轮回,体内真劲上达于胸,随心转动,朝外一喷,顿时呼的一声,腥臭逼人。却是王禅这刚刚站了阴阳盘的拳架子,运转内息,立刻就把前几曰淤积在体内,没有清除干净的隐患,全都喷了出来。直到这一刻,他被邵南华七星针暗算造成的伤势,这才完全恢复如初,没有了一点后患。这一口气,足足朝外喷了两三分钟的功夫,好不悠长,王禅腰胯摆动,借势随身,缓缓放下双手,收了架子,又站在原地吞吐了一阵,平复气息后却不离开,反倒扭头冲着身后,将眉头皱了一下,冷声说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偷窥别人练功,乃是江湖大忌?看了这么长时间,朋友!何不出来见见。”“咦?你这是什么功夫,震荡气血经脉的同时,还能吐故纳新,看起来和道家的太极图说,似乎有些联系呀!”随着王禅一声冷喝,一个声音顿时从后面的月亮门背后传来出来,随后施施然走进来一个人。“好一个阴阳始动,万物生生,而后才有变化无穷。”来人一面走,口中一面发出阵阵朗笑,听在耳里,似乎也并不把王禅先前指责他背后偷窥自己练功,当回事情。“难怪你敢连林家都不放在眼里,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敢对林远山下手。王禅,你的拳法武功,果然是得了内家功夫的精髓,不过做人千万不要自以为是,京城一地,高手如云,你这么做相当于是在京城所有武林同道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如果放在过去民国时候,那可就是要拿命来填的,只怕雷霆这里你也住不安稳,早就有人打上门来了。”“再说了,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武术没落,习者甚少,还谈什么江湖规矩,不准人背后偷窥,王禅你一直都在山里生活,不知者不怪,所以我也不会怪罪于你。”王禅听了这话,眼中光芒一闪,眉头却是一下子就舒展开了,眼睛一眯朝来人看去。刚才听这人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还以为是个年岁不小的人物,待到注目仔细一瞧,王禅才发现,来人却是个和自己年岁也差不多少的年轻人,身上穿着得体宽松,手里拎了一个长条的背囊。他身材颀长,两道细长的剑眉斜斜飞入两鬓之间,脸上的气色红润而光滑,似乎连毛孔都看不到一个,两只眸子仿佛夜晚天上的寒星,炯炯有神,精光外显,头发很长,随手挽了一个发髻,用竹簪子别了,看起来就像是某些道观里的道士一样,英气逼人中,似乎还隐隐透出一股子的出尘之气。“居然是个练剑的高手!”王禅在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他手中的长条布囊其实就是流行于古代时候,一些精于技击的剑客们用来装载爱剑的所谓“剑囊”。古代剑客任侠击衣,少年时候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流血五步,到了剑技有成之后,行走天下,却往往在心姓上更加沉稳老练,便也常在随身佩剑外面套上一层“剑衣”,或是放入囊中,遮掩锋芒。因此,古时候以剑囊载剑的剑客,大多都是心姓剑术有所成就的真正高手。“刚刚站桩的时候,调整拳架子,注意力太过集中,却是忘了这里不是虎头岭上,来往人多且杂,这才被人窥视了良久,未能及时发觉。以后却要时刻小心了,这人手提剑囊,十指修长,虎口部位有老茧,显然是和雷婷一样精于剑术的,要是刚才趁我入迷来偷袭,虽然不一定能把我怎么样了,但如今我得罪了林家,麻烦不小,要是有人拿枪来暗算,刚才那样子,却也实在危险了!”王禅刚刚调整自己的阴阳盘拳架子,全神贯注,未免疏于防范,等到他觉察不对,身后有人偷窥的时候,已经是他快要收功的时候了,心下不由十分恼火,立刻出言点破。好在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是在雷霆家中,不比别处,有所收敛,没有震怒之下,立刻出手。否则以王禅如今的身手,内外一体,体力正当巅峰,周身劲力灌入四肢百骸,浑身经脉,六识五感敏锐无比,就算是在打坐的时候,只要有危险降临,人也立刻会警醒惊醒过来,一扑之下,可以瞬间杀人于五六十步之外。根本就不会还让对手有说话反应的时间。武者练拳,到了一定火候地步之后,身体对于危险的反应,几乎完全是出于本能,往往就是动过之后,神经反应才传输到大脑里面,明白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王禅,现在已经堪堪触摸到了拳法中“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甚至可以觉险而避,先知先觉,这也是他没有在这年轻人身上感受到对自己不利的地方,所以才会耐下心来听他讲话。“是你偷看了我练功,竟然还是我的不是了!”王禅怒极而笑,一双眼睛拉的细长如缝,“看你手里提了剑囊,也是习武之人,怎会不知道江湖人自有规矩,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废掉的道理。不管你是什么人,先把名号给我报出来,然后我有三条路给你选择,一是跪地磕头给我斟茶赔罪,然后任由我打你三拳,你若不死,便由你自行离开,二是你我就在这里生死相搏,或者你杀了我,或者我打死你,第三就是你有足够的本事从我手下逃走,咱们以后什么时候见面什么时候算账,还是不死不休。”“嗯?我叫宋捷,是武当内家丹道剑术的传人,你肯定你这么说是来真的?”宋捷一愣,面色顿时也是一冷。他没有料到,王禅竟是这么一个“保守守旧”的人,到了这年月以后,还会死守着江湖规矩不放,吃定了自己背后偷看人练功,一言不合,立刻翻脸。当场给自己指的那三条路,正是过去流传在民国时候,偷学人家功夫被发现后,天下武林中人都约定俗成的三种处置办法。就好像当初杨氏太极的创始人杨露禅在陈家沟偷学太极拳,被陈长兴发现以后,痛打一顿,收为门徒,相比之下王禅似乎做得更绝,双方比试,只有生死,不论其他。“这么说你是不肯选择像我磕头认错,化干戈为玉帛了?”王禅冷哼一声,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吞入腹中,顷刻之间全身上下一阵抖颤,筋骨齐鸣,轰隆隆响声大作,他这时的声音不似从前仿佛鞭炮霹雳啪拉一阵炸响,而是如同夏季天空中滚过的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再一配合胸腹咽喉中传出来越来越大的虎啸咆哮之声,顿时两人之间,气温直线下降,煞气盈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