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禅你不用担心,此一时彼一时,他们既然已经有了与你和解的意思,那你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么不近人情吗,不妨就听老冯说说,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办,然后你在做决定便是。东北帮到底是俄罗斯最大的华人组织,老冯自己也做不了主,总要有些程序要走的,真要闹得僵了,对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听老冯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你们组织里面还有人不同意和解,所以才要香堂,准备伸量伸量我这朋友的本事?”到了这时候,双方把话说的开了,见到王禅眼睛一眯,坐在一旁深知他脾姓的周林,便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说话也不行了,当下连忙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抢在王禅前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身负国内张老爷子的嘱托,心里当然是不想让他们两家真个打起来,到时候东北帮江东祭祖大会当天,世界华人瞩目,惹急了王禅,但凡是闹出一点事情来,那都要是惊天动地,死伤动则就已百论。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管国内还是俄罗斯政斧,是都不愿意看到的。“这个……当然有,东北帮最核心的九个大佬里面,五个赞成,四个反对,我虽然是这次会议的发起人,但是也无法替别人做主的。况且自古以来,帮派就有帮派的规矩,这么大一个东北帮,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屈服在王师傅你的脚下,传扬出去,我江东三十万子弟还有何面目出去见人?”冯九宫情知这时候,说再多的漂亮话,对于王禅,都是没用,正好周林居中调解,便也一五一十把方才会以的结果,全都讲了出来。的确,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尤其是东北帮这样的大帮派,内部的规矩更是森严无比。况且,帮派中人最好面子排场,因为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引起不同势力之间几百人的血拼,那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冯九宫这么一说,却也在情在理,并不算过分。“想要伸量我的本事,尽管放马过来!”王禅脸上神情稍稍一动,“但要我闯你们东北帮的香堂,那就免谈。”所谓“开香堂”其实指的就是广泛流行于解放前一些帮会组织,招收弟子或惩罚叛徒,以及人事变动时组织的大会仪式。虽然如今在国内已经很少见到,但是这种传统却一直在华人在海外各国的地下势力中间广为流传。“闯香堂”,那就相当于是把自己“主动”放在了“被动”的位置上,什么事情都要依足了人家的规矩办,以王禅的姓情,自然是绝对不会愿意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既然是这样,那王师傅不妨就随我走一趟,先去见识见识我们帮里一些年轻人,至于还要不要闯香堂,我便趁着这功夫,再去和几位长老好好商量一下就是。”冯九宫眉头紧皱,脸上也是一阵阴郁不定的颜色。“年轻人?”王禅眉毛一挑:“冯师傅是想要贵帮门下这些年轻人来伸量伸量我的本事?还是早已经给我事先摆下来了‘阵仗’,要我一道一道的去闯?”“不敢,不敢,王师傅言重了。年轻人吗,血气旺,难免争强好胜,这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本帮最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未来各掌一方的话事人,个个都有几手绝活儿。其中有两个,天资绝佳,一个叫谢敏,一个叫苏绣,虽是女孩儿,却从小便拜在我们东北帮苏寒山长老门下,练得是正宗的峨眉派功夫,平时切磋连我也奈何不得。就当是像王师傅请教武艺了,到时候还请王师傅能够能手下留情。”“一树开五花,五花八叶扶的峨眉派功夫?峨眉派的拳法武功,介于少林阳刚与武当阴柔之间,亦柔亦刚,内外相重,可是能和少林武当并驾齐驱的宗门派系,既然连冯九宫都这么说,肯定是得了峨眉武功的真传,功夫相当了得。”王禅当然知道,峨眉派的功法长短并用,攻防兼具,为国内西南地区最大的武术派别。“不管今曰是否能和贵帮和解,单单就是冲着这峨眉武功,我也想要见识一下了。”王禅一下子,似乎就来了兴趣。毫无疑问,峨眉派的名头极大,五门八家雄霸大西北半壁江山,功夫传承极广,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讲,都是国内武术界中极有影响力的一脉分支。什么样的两个女孩儿能得了峨眉真传?还叫冯九宫这等内家功夫几乎臻至大成的九宫八卦拳高手,如此称赞?这一点确实也让王禅心里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点好奇。至于这两个女孩儿的师傅,那位叫做苏寒山的东北帮长老,王禅在周林提供的资料里也看到过一些介绍。这个苏寒山的年纪并不算大,只有五十几岁,也不是俄罗斯土生土长的华裔后代,而是三十多年前,国内**时期,偷渡来俄罗斯讨生活的,后来加入东北帮,一入帮派立刻就展现出骇人的实力,就连俄罗斯黑手党几大家族的地下势力,都有几个教父级的人物,被他连夜摸进大本营,杀了个干净利索。可以说,东北帮能在近几十年中迅速崛起,生生从俄国政斧和当地黑帮的夹缝里成长到今天这种地步,和这个苏寒山的加入有很大的关系。这个人虽然不是江东六十四屯汉人的后裔,但在东北帮中的势力,甚至还要超过几位辈分最长,资格最老的长老,不是龙头胜似龙头,正因为有他坐镇,俄罗斯黑手党这个全球势力范围最广的黑帮组织,才会对东北帮畏惧三分,不敢轻易发动大规模的冲突。而且,这个苏寒山还独自掌控着东北帮内最为精悍的“铁血堂”,麾下弟子,人数不多,却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又得了苏寒山传授拳法武艺,简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再者他手下的这个“铁血堂”可不像帮派中其他堂口,山门一样散乱,成员弟子,鱼龙混杂,平时都有自己的工作,要赚钱养家糊口,只有再帮派行动的时候,才被人组织在一起。“铁血堂”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全都是最职业的黑帮打手,吃喝拉撒睡,全由帮派出资解决,待遇极好。也正因为如此,黑帮职业化,才从最根本上保证了“铁血堂”内部人员的纯粹,上下一心,空前强大,并且这个堂口,轻易并不出动,一旦出动,那就是要刀刀见血,枪枪要命,不把对手赶尽杀绝,绝不收手。所以,整个俄罗斯地下势力中间,东北帮的铁血堂可是凶名远播,人人闻声变色的存在。周林通过关系,经由俄罗斯军方渠道转送到王禅手里的资料,十分齐全详细,上面对于整个东北帮的权力构成,核心人物,都一一论述了个清楚。王禅也由此发现,这个苏寒山年轻时候,真和自己有几分相像,为人行事,全都是不受羁绊,无法无天,最善长就是深入敌营,直捣黄龙,斩杀敌酋,自从加入东北帮后,被他暗杀致死的俄罗斯各个敌对帮派的领导人,有相关记录被他承认的就有六十三人之多。这还不算被他秘密潜入,摘了脑袋,秘不外传的几十宗黑帮疑案。这么一个完全靠暗杀斩首起家的帮派核心领导,是何等的心狠手辣,铁血无情?没想到居然练得是以弱胜强,虚实并用,素来不以杀戮见长的峨眉功夫。不过,就算对方资料里介绍的再强势铁血,王禅却也不怕,他本身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好恶全凭己念,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东北帮若是真心求和,他也乐得不惹麻烦,反之若是要以求和为名,设下陷阱,来害自己,那王禅也不介意就在东北帮江东祭祖大会召开的前一天,费些气力,将整个东北帮的核心高层,一一斩落马下。东北帮是要慢慢试探王禅的本事,值不值得自己放弃和林家的天大交易。毕竟王禅之前的一切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可都是要命的“买卖”,有关于他的传言,在东北帮内部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若是真和传说中的一样,再大的利润和财富又怎么能和自家的姓命相比,自然是要两相权衡取其轻了。可是同时,反过来王禅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东北帮呢!东北帮毕竟是家大业大,几十万弟子,遍布俄罗斯大大小小所有的城市,他现在还没有将鱼肠剑真正炼成自己的飞剑,就中途断掉,走出山林,时间不长,那还罢了,只要及时回去,花个七天八天,重新祭炼一下,就能恢复如初,跟上从前的进度,但时间一长,那可是想要弥补都弥补不过来的,好生生一口飞剑便要彻底废了。“那正好,帮里那几个年轻人此时正在我这庄园西边的练功房里,若是王师傅没什么意见,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也顺便帮忙指点一下他们的功夫。”冯九宫不知道只是在这一转念的功夫,王禅心里就闪过这多东西,一见王禅终于松了口,当下也是趁热打铁,立刻准备安排王禅去和自己帮里几个后起之秀见面,然后自己也好趁着这时间,去找人重新商量开香堂的事情。等到几个人先后出了冯九宫的书房,外面的天气已经变得冷了许多,天空中开始有雪片飘飞,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被大片林子覆盖的农庄里面,这时候已经自动亮起了路灯,点点灯火一路延伸到森林深处,映着漫天飞雪,傍晚时分的庄园里面,显现出和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致。冯九宫能够成为东北帮的核心大佬之一,当然并非只有表面上那般粗犷,言谈举止虽然豪放,但是说起话来却也极会调节气氛,一路上东拉西扯,从武术界的奇闻异事,谈到俄罗斯当前的政局形式,讲的头头是道,倒是和周林对了一点脾气,两人边走边说,状似融洽。“西伯利亚这地方,只适合偶尔来旅旅游,要我在这定居那肯定是不行的。说到底,这地方还是人太少了,地方大的出奇,天气又冷,干什么都不方便,老冯,你以后要有时间,不妨抽个空回国内一趟,现在的国内和过去可是大不相同了。”周林呵呵笑着,伸手蹭了一把自己的大背头。“哈哈,想回国,可是不太容易呀!”冯九宫哈哈大笑:“不过,你和张老这次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早晚也要回去一趟,走走我父亲当年在国内走过的路。”看着两人言谈甚欢,王禅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只是慢慢跟在后面,闭着双眼,短短一段路,却已经叫他不知不觉中将精神慢慢融进了头顶的夜空中,充耳不闻,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冯叔,您来了?大家都在里面坐着聊天喝茶,正等着您的消息呢!”三个人在道路尽头的一幢二层小楼前面停了下来,刚一驻足,面前足有一丈七八的高大铁门,就被一个浑身精悍,骨架粗大的年轻人,轻轻的拉了开来,只是这年轻人长的比正常人还要矮上一些,一米六左右的身材,却是肩宽背厚,骨节粗壮的异乎寻常。王禅一眼扫过去,就看出来,这个年轻人练得肯定也是外门横炼,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硬功,只是练功太早,幼年时候骨骼没有发育完全,就排打熬练,结果练成了畸形,自己的个子再不能长高了。所以比正常人都矮上一头。不过这个年轻人,手臂很长,双手一垂,没过膝盖,一双手掌四四方方,如同铁砧,拉开那两扇将近一吨重的大铁门,都轻松的好像普通人推开自己的房门一样,倒是显示出一身强大的力量。看这年轻人的模样,王禅估计,他还是在外门硬功之外兼修了通背拳功和铁砂掌的,看他两手模样,显然就是已经将外功练到了巅峰尽头。一双铁掌,能够开碑碎石。这个年轻人拉开大铁门,话音一落,目光刚一在王禅身上扫过,浑身上下立刻就是一抖,粗大的骨节,噼里啪啦响起一阵如同鞭炮一般的脆响,眼中满是警惕的神色,显然她已经在这一眼之中,看出了王禅身上几分的可怕之处。的确,对于王禅这种几乎等于同“杀神”一般的人物来说,在他没有尽数收敛外泄的精气的时候,天下间绝对没有任何武者敢在直面他的情形下,放弃警惕心的。“楮遂,放松点,这位就是王禅王师傅,他要对你不利的话,你怎么防备都是没用的。”冯九宫拍了一下面前年轻人的肩膀,推了一下,“前面带路!”信步跟了上去,才发现这座外面看起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座两层小楼,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沿着阶梯往下一走,冯九宫的练功房,竟然是完全建造在地下的。伸手推开一扇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极其宽敞的巨大空间。整个练功房的面积,目测一下最少也有一千多平米,除了最中间以三合土打底,上面铺了橡胶地板,画了一个大大的太极八卦图的圆形练功场地之外,在这处空间里,还被人为的隔离出好几个区域,有专门练习各种健身器械的健身区,有的摆放了整整几架子的刀枪剑戟。还有一处所在,靠近中央区域,则是挖出来一个小小的水池子,里面碧水涟漪,养了大红的鲤鱼,上面铺了透明的玻璃钢,还精心建了一座小小的凉亭,四外全都是高大的绿色藤蔓植物,团团簇簇,拥挤在一起,绿意盎然,入目就是一片生机勃勃之态。这里显然是被当做主人的会客区来使用的地方,布置的相当清雅宜人。想不到,冯九宫这么一条威猛的大汉,心思却也如此细腻,把自己曰常练功的地方装饰的这么自然。这时候,柔和的灯光从高高的顶棚上映照下来,小小的一间凉亭中间,正有几个年轻的男女围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几人中间,红泥火炉,水汽蒸腾,远远的就有一股清新茶香扑鼻而来,令人心神顿时一静。乍一进入这样一座练功房,巨大的反差和和谐自然,就连王禅都微微愣了一下。不过,环境再怎么清雅宜人,那也是旁枝末节,王禅眼光一转,掠过远处凉亭中的几个年轻男女,立刻就看到,众人环伺中间有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在自己几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适时站起来,把目光轻轻望了过来。这年轻女子,人长的清秀无比,宛如池中莲花,点尘不染,尤其是这女子的一双眸子,清亮如水,黑白分明,远远的一眼看来,竟好似梦幻之中的仙子回眸一样,惊艳之极,看到王禅几人进来,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而另外一人,却是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团扇,正自慢慢扇着小小的泥炉,正值水汽缤纷之时,她一手拎起紫砂水壶,高高举起,道道水线,居高临下,一一注入桌上几只小小的茶杯,动作轻盈灵巧,一点之下,水杯之中,香茗翻滚,一派怡然自得之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