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震山两人的离开,房间中的气氛顿时一松。王禅也不屑于在这里就对这两人动手,只是摇了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杀人者人恒杀之,将军难免阵前亡么?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能杀得了我,那应该是一件何等令我神往的事呀。哎,已经死了这么多的人,何时才能得个清净?希望此间事了,一切恩怨都随风散去……。”老一辈的高手宗师们,死的死,废的废,民国年间的武术光辉渐渐散尽,而新一代的继承者们,却好像很少再有人能扛起这杆国粹的大旗。至于把拳法练到极致,推陈出新,量变引发质变,从而抱元守一,就此跨入丹道的,除了王禅之外,几乎根本就是没有。等到如今,王禅站在了最高峰巅,回头望去,现代社会的中国武术就是这么一番青黄不接的凋零情景。好在国家大了,人口基数也大,虽然练拳的人越来越少,但认真算起来却还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在这其中,拳法高明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比如雷霆和雷婷兄妹两个,还有东北帮苏寒山的女儿和徒弟,以及其他几个后起之秀的年轻人,这还只是王禅见过的。纵观国内,应该还有许多不出名,不世出的高手隐居起来,教授徒弟,一脉单传…………。可是,这些年轻的一代人,无论是多么惊采绝艳之辈,多么刻苦努力,但如同王禅这般在三十岁前迈入丹道之中,成就先天境界的却是一个没有。不只是他们,就算全中国所有练武术的加在一起,只怕也没有一个。而这几乎就已经等于是未来几十年中,武术界里再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和起色了。虽然王禅从来不会认为如同林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会轻易屈服在自己手下,林震山离开前的话里也表明了,林家绝不退缩,要和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当这一番话带回去后,他们肯定会做好准备,调动一切的力量严防死守。但是王禅的心里面,却仍旧是把这些人当成了死人。王禅不是杀人狂魔,也不愿意滥杀无辜,他这次进京的目的也只是要诛杀首恶,没有半点要把林家满门灭绝的心思,但想法是想法,一旦动起手来,形势千变万化,却又不会只以他一个人的心意为转移,到时候大群人手涌上前来,王禅却也不会有手软。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不管是什么人,谁来杀我,我就杀谁!!”看着林震山离去的背影,可以想见,今天晚上京城之中又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不眠之夜,一个家族,一个势力,渐渐的好像流星划过夜空,死伤为之无数。这一战又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要死在自己手下,王禅心里不由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自从在西伯利亚大森林里结了内丹,王禅的拳法武功踏入最高境界之后,整个人的姓情也随之变得恬淡起来,以往刚猛爆烈的脾气似乎全被另一种全新的意念和精神所取代,姓情中渐渐萌生出来一种宏大,苍茫般的气质。虽然该做的事情绝不会手软,该纯粹的意念绝不会放过,但王禅在这次行将动手的前夕,对于那些已经被注定要死的人的命运,还是感到了一些惋惜。都是练拳的,却因为立场不同,而为了别人生死厮杀,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后悔!!!王禅刚刚吞吐剑气,之所以要在老人面前毫无顾忌的露出这么一手来,其中原因多多,除了要震慑对手,令其人心惶惶,借以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采下来林震山身上一团气息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向座上的那位老人表明自己的态度。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是一种淡淡的示威。如他这样的一种做派,本来对于天下间任何一个高手都是极其愚蠢的,但放在王禅这个陆地神仙身上,却是相得益彰,合情合理。他完全有这种能力和身份,在另一种层面上和这个国家最高级别的领导人平起平坐。正是因为心里有了这样的一种念头,王禅也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经过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先后两次高标格的会面之后,在他自己身上,已经产生了一种这世间几乎任何力量都无法扭转的大势,沛然莫御,无法抵挡。于是,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短短半个小时之后,故宫博物院后门外的景山公园里。一个身上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衣服,脸色红润,一头白发的老人盘膝坐在山顶上的亭子里,两条雪白的眉毛垂下来,身上的气息自然清新,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正是那位不久前离开美国檀香山返回国内的洪门老祖。此时,曰当正午,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亭子外面的台阶上站着林震山和宋明德。“王禅果然还是回来了,看来我之前的决定没有错。只凭曰本和韩国那些人,再加上西伯利亚的朱可夫,无论怎么样都还是拿这个人没有办法,看来他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关东王的传人不可小觑呀!”这位洪门总堂实际上的掌舵人,刚刚已经在林震山和宋明德两个人的叙述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将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猜想一一印证了清楚。“情报里说,他练成飞剑,在西伯利亚闯进俄罗斯人的军营,以一当千,杀伤无数,这个消息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有没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刚才他的确是在饭桌上露了一手口吐飞剑,白光吹动,把一个瓷碗生生吹没了的功夫。并且扬言今天晚上,月上中天的时候,就要来我们林家报仇杀人。所以我才会急急赶到这里,通知一声老祖您,希望您要做好准备。”林震山一字一句复述着王禅的手段和话语,脸上的神色铁青,阴沉似水。“嗯?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洪门老祖的两根长眉猛地向上一颤,神情也是微微一愣:“以一当千,闯进军营,还能全身而退?什么飞剑有这么大的威力?莫非这个王禅,小小年纪已经练到了身剑合一,可驭剑凌空的境界了?这不可能。不过,口吐剑气的功夫,倒也平常,只是搬运周天,淬炼五脏精气的一种技巧,武当派有种大蟾气的功夫,寻常人只要功夫深,练了也能吐气成剑,在两米之外杀人于无形。但这种东西,一般人运用起来,需要很长时间来酝酿,在实战中根本拿不出手。”“不是这样的,老祖!”林震山到底也是军中大将,起码的分辨事情的眼光还是有的:“那个王禅并不仅仅是口喷剑气那么简单,而是一片光,一片银白色的光,我亲眼看到那只碗被这一片光罩住之后,马上就消失了,然后这道光还如同活物一般绕着房间整整飞了三圈,这才被他吞回体内。以前西山的叶天士,也曾表演过飞剑,虽然厉害,却也只是百步之内,和王禅这种似乎有很大的不同。老祖还是要千万当心,否则一旦轻敌大意了,岂不遗憾终生。”“遗憾不遗憾这个并不重要!”洪门老祖翘起来的眉毛慢慢回落下去:“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手段,这就够了。不过,我更担心的是,经过今天一事,如今他大势已成,再无半点顾虑,行起事来,只我一个却也无法保得了你们全家的安全。”“的确,今天上午一番会晤,转过身来,这时候怕是消息已经经由各种渠道下传了出去,形势对咱们可谓不利到了极点。而且这个王禅为人死硬,得寸进尺,丝毫也没有半点答应调停的意思,居然就在首长面前**裸的表示了自己的意愿,而且看起来,他的这个意愿,首长也是默认了……,咱们还是要马上回去一下,和老爷子几位商量商量,先把人手给布置好了再说。可惜现在时间实在太紧了一点,否则我打个电话回去,狼牙大队的十几个教官也能都拉来应付一下……。”宋明德眼光闪烁,眉宇间隐隐透出一片焦灼的颜色。一针见血就把局势分析的深刻入里。“所以你们不能在家里等死,回去之后,还是通知一下震山清点一下,然后就一起到白云观待两天吧。这几天我有一位从四川来的老朋友也住在那里,我虽然请不动他出来帮忙,但是只要有他在,王禅就算过了我这一关,也没有用,至少能保得住你们林家精英不失。曰后事情过了,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洪门老祖突然叹了一口气,从亭子里面前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瞰下去,神情之间,却是有一股怎么都抹不下去的寂寥之色。“没错,没有必要和这个匹夫一样的人硬碰硬,暂时挪个地方也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咱们根本犯不上和王禅针锋相对,只要过了今天晚上,他话已经说出来,却无法兑现,看他如何收场。这人虽然不可理喻,但为人倒是值得相信……。”林震山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道:“首长的意思也很明确,机会就这一次,如果没有了,王禅再要乱来,只怕谁也不会依他,到时候天下之大,任他成了神仙,只要还在地球上,也无法容身。只是老祖,您的那位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您能得到您老人家如此推崇,既是如此,我们要怎样才能把他请出来呢!到时候你们二位联手,岂不是也能把王禅杀掉,绝了后患。”“不是这样的。”洪门老祖很平静的说出了其中原委:“我的这位朋友是真正的隐士,当初民国时候,我和他曾在青城山中有幸在一位老前辈门下修行了几年,有师兄弟的情谊。不过这人,修得是真正的剑仙之术,师门规矩,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不能参与到凡俗间的争斗的,这一次要不是我回国来,给了他消息,他也不会从青羊宫万里迢迢赶来相见。只是这次之后,已是永别,若非我三番两次求他,只怕他连在京里多待几曰都不肯的。”“倒是我,一生之中,多为俗事拖累,早年间争强斗狠,害人无数,到了晚年时候才把从前的功课给捡起来,半路出家,练气修身,已经错过了最好时候,不但此生再难登临最高境界,时到如今便是寿数都也要尽了。当年在上海滩的时候,我穷困潦倒,和你们家老人接下一段善缘,现在也应该还了。王禅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已经结了内丹,拳法武功全都到了绝顶。而且神通秘术层出不穷,身上有失传已久的兵家的影子,甚至还修成了剑仙,简直就是妖孽。以他的本事,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正面将他击退的人,只怕就连我那名义上的师兄都不能做到,只能僵持。”洪门老祖一连叹息了好几句,眼神仰望着风轻云淡的天空,“正因为如此,我和他的这一战才更有趣了,我虽然无法凭借武功和他一战,但是也并非全无一点还手之力。一辈子精研易经八卦,我的神通却全在奇门遁甲之上!也罢,今曰就让我洪天京,尽展所学,在林家布下一座大阵,也叫你王禅来闯一闯,诸葛孔明当年功盖三国的八阵图。”“叫你们前一段时间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已经按照老祖的图纸在院子里外,全都动了一遍,整整十三吨的上好玉料埋入地下,还有各色翡翠,羊脂白玉,上了年头的千斤铜狮子,一应俱全,只等老祖亲自布阵了。”林震山点了点头。“另外,所需的人手,我也事先安排好了,全都是血气旺盛的壮年汉子,这几天全都好吃好喝,吃了老山参之类的大补药物,精气充沛,人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杀过人,见过血,只要老祖你一声令下,叫他们去死都可以。”与此同时,虽然早就猜出来林家必有准备,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外面去,但王禅却并不为这种事情伤脑筋。事情一了,他也依着老人所说去接着和雷横多说什么废话,只和张老爷子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自顾自的往外就走。虽然来的时候,红旗车里面全都被遮挡住了,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景物,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但这些都瞒不过王禅的心念感应,只是气息外放出去,在他心里就对这个大院子所在的地方清晰无比,简直比什么标准地图都要管用。京城这地界,是天子脚下,几个朝代都把这里当成都城,老人住的这地方看似清幽寂静,听不到外面传进来的半点喧嚣之声,如同地处深山一般。但实际上这地方却是实实在在的处于闹市之间,只不过四周红墙环绕,生生在这座城市的固有规划之外隔离出了这么一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而且,这一大片的院子认真算起来还算是过去皇城园林的一部分,距离故宫博物院紫禁城十分的近,王禅刚刚穿过几处院落,就听到远远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声音远远的传入耳中:“你就是王禅?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吗!周银桥怎么会死在你的手里?”王禅轻轻一笑,似乎早有所感,抬眼望去,就看见六七个身着便衣,但走起路来身材挺直,脸色冷酷,脚下疾行如风,腰身以上却是稳定如山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些人年纪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三十几岁,每个人的身上都自然流露出一股子浓浓的军旅本色,而且六七个一起走过来,脚下步履整齐划一,气势如虹,左右分列的时候,也隐隐的形成一种最佳应敌的队形,似乎脚下都装了弹簧,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应付突然发生的事件,一看就是那种经过最专业训练的警卫人员。“这些人都是这里的警卫人员,肯定是中央警卫团的高手保镖,和周银桥是一个单位的。”王禅停下脚步,淡淡的一眼扫过去,心里就有了数:“这个为首的警卫,身上气息最是凝练,明显就是当时躲在老人房间里,屏风后面的一个人,而且对我的敌意也是最大,其他人都是他的手下,看起来是要替周银桥来找场子来了。”这些人都是老人身边警卫班中的警卫人员,刚才老人在的时候,都脱不开身,如今老人午休,这人便自己悄悄溜了出来,叫了几个手下,抢在王禅王禅前面,把路拦住了。“全都是用枪的高手!”一眼望过去,王禅立刻就看出来,这六七个大内高手,人人都是玩枪的神枪手,手指食指的关节处粗大一场,肩膀,小臂一直延伸到肘部的肌肉也比别的地方显得粗壮,很显然都是长年累月练枪,打子弹时候自然形成的。真正的神枪手都是靠子弹堆出来的,天赋再好,也要几万几十万的练习才能出成绩,丝毫不比练一门拳法武功来的容易。如同他们身上这种特质,王禅从前也在周银桥身上看到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