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方石离开了旅店,随便吃了个早饭,便直奔城西贫民区。西川市的交通环境略显糟糕,贫民区尤甚。直到八点半,他才到达城西目的地十三号贫民区,那是一处类似小山坡的地形,高高低低搭满了简易的木板房与铁皮房。贫民区的道路狭窄,只有二三米宽。方石目色平静,疾步快走,不时地看一看两边棚户房上简易门号,根据石永宁提供的线索,他的母亲现在住址是十三区2695号,似乎还有一段距离。此时的贫民区早已从睡梦中醒来,一片嘈杂。男人们三三两两快步走着,开始为他们新一天的生活忙碌,小孩们天真无邪地奔跑戏玩着,街边的早餐小店蒸笼中喷吐出道道白雾似的蒸气,空气中弥漫着略显复杂的怪味儿。一身西装革领的方石走在贫民窟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路的行人大多会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羡慕,有好奇,也有仇视……忽然,疾步快走的方石脚步一缓,眉头轻轻一皱,他发现身后三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似乎已经盯上了他,已经尾随他百余米了。他知道在这种脏乱差的贫民区,治安环境同样让人堪忧,如果没猜错的话,后面三人是已经将他列为猎物了。见方石停下,三名少年脚步同样一缓,似乎意识到被发现了,不过他们脸上却是一副肆无忌惮之意,显然在他们的意识中这贫民区是他们的地盘。方石转过身,对着三名少年招了招手,示意几人上前。三人微微一愣,纷纷露出了些迟疑之色,显然他们并不明白前方男子的意图,竟然主动招惹他们。不过,数秒后,三名少年还是理直气壮地走了上来,其中看似领头的人冷笑一声,肆意地说道:“小子,一看你是外来的吧,这里是我们的地盘,需要交保护费。”“是吗?”方石目光微微一寒,双目立刻爆发出了一股凛冽杀气。领头少年面色一变,身体微微一哆嗦,身体则是不自觉地向后连退了两步,脸上满是忌惮,而其身旁两名瘦弱少年也立即多了些戒备与忌惮。说句实话,他们顶多也只能算是小混混,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压人而已,平时也只是小打小闹,可不敢真干出太出格的事情。与方石短暂的目光接触后,三人便立即意识到了一股危险袭身,对那些危险角色判断他们还是有几分眼力的,显然眼前的男子并不是他们所能撼动的,心中立即生了退意。对眼前的少年,方石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在那段自暴自弃的日子里他也是一名类似的不良少年,他们与那些真正的hei道分子还是极大差别的,要说小打小闹还可以,真碰到什么带血的事情十有八九就会退缩的,而身前三位,一个眼神都能惊退,自然属于那种涉世未深的。“别在跟着我,明白了吗?”方石冷哼一声,带着丝丝难以言喻的寒意。三名少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方石寒芒略微一收,转身离去,同时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没事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当小混混可没什么前途。”三人目送着离去的背影,脸色略有复杂,最终则是满脸失望的离开了,至于方石的提醒很快就会被他们抛到了脑后,道理每个人都懂,但是能真正约束住自己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十余分钟后,方石停在了一所由木板搭建的平房前,木门侧边用红色油漆些了个并算规整的文字——2695号,木板房后方的烟囱正冒着青烟,屋内的人似乎正在做饭,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宝,别乱跑!”闻声,方石微微一愣,那是他极为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那是母亲的声音,曾经她用同样的语气如此喊着他,温馨而又温暖,只是那一切似乎都已随风远去,想到屋里那个女人,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心绪开始微微有些起伏。静立了数秒,方石深吸一口气,略微平缓了一下心绪,便快步向木板屋内走去。木板屋的房门半开着。方石刚临近木门,一个小身影却是从房门窜了出来,一把冲撞在他的腿上。小身影是一名四五岁的小男孩,脸上有些脏,由于反作用力反坐到了地上,他瞪着乌溜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方石,然后直接大哭了起来。“小宝,怎么了?”屋内再次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丝丝担忧。方石蹬下身子,表现略有些复杂的一把将小男孩扶了起来,从母亲的语气中,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些答案。面对一个陌生的双臂,小男孩显然极为排斥,一边奋力地挣扎着,一边大声地哭喊着,声音中带着些惊惧。“你干……”屋内走出了个妇人,正欲大声地呵斥触碰孩子的年轻人,不过刚吐出了两个字,她的表情却是瞬间凝固了,脸上是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看着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她的身体渐渐微微颤抖了起来,双唇轻颤,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两个字,“石……头……”两个字似有千斤重,无比艰难地说出了口。熟悉声音,熟悉的名字,那是母亲喊他的声音!方石极力控制这内心涌动的情绪,看着那张略有些陌生的面容,相比于五年前,母亲变了不少,是岁月的痕迹,眼角的鱼尾纹显得更加清晰了,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脑海中记忆的画面快速翻涌着,一幕幕与眼前女人重合着,有欢笑,有温馨,也有悲伤……记得五年前,知道母亲要改嫁另一个男人时,他内心有一种深深背叛的感觉,在他的潜意识中,母亲应该只属于父亲,只属于他和妹妹,他无法接受他的家庭生活中还有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时的他与母亲仿若隔着一条鸿沟,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他的成长,那道隔阂渐渐变浅,直到此刻,再次相见,隔阂似乎瞬间荡然无存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