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逸的生辰宴会设在王府中“逸云阁”的厅堂之中。厅堂四角装上夜明珠,照得整个厅内亮如白昼。以南宫逸本人为中,京城第一首富万三千侧坐在左边位置,右边坐着的,则是杜兰若的父亲——镇国大将军杜非卿,两边往下依次是军中官员及朝中一些文官,按着品级高低依次排下,偌大一个厅堂当真是达官显贵云集。“早听说王爷府上歌舞曼妙得紧,不知可否有幸一见?”席近开筵,万三千率先开口。“万先生稍等,歌舞马上开始。”南宫逸笑道,命侍立一旁的南宫明去告诉慕容雪颜立即准备歌舞。似乎有人拍了几下手掌,王府的几个下人轻身跃起,取下了四角的夜明珠,再以黑布蒙上,方才还亮堂堂的大厅立刻陷入一片黑暗。惊呼之声此起彼落,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此一招。黑暗之中只听得南宫逸沉声说道:“诸位莫慌,歌舞马上开始。”众人方定下心神,镇静地等待着。黑暗之中,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紧接着,女子的歌声响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慕容雪颜婉约清柔的歌声与翩然出尘的舞蹈中,一轮美仑美奂的明月,在黑暗之中徐徐升起,淡黄色的光晕让所有人忍不住驻足仰望,几可以假乱真。天上悬得高高的,那一轮散发着明黄色光芒的,不是地被浮云遮蔽的,是今日的明月;而地上这神秘的月亮,又从何而来?更兼有月中轻歌曼舞的女子,步步生姿,珠钗轻摇,白衣翩翩,广袖翻飞,飘带旋舞,恍若临凡的仙子般清丽绝伦,不染尘埃……一曲唱毕,在场众人仍觉意犹未尽,若有所思,直到夜明珠重新安置好,厅堂恢复原有的样子。“好!好!”万三千第一个鼓掌,赞不绝口,目光胶着在白衣翩然的慕容雪颜的脸上,不禁惊怔——好美的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竟真若的九天仙女下凡一般!“王爷,她……她是?”万三千指着慕容雪颜询问。慕容雪颜正欲张口回答,却被南宫逸抢先一步:“这名女子是本王府上的歌妓。”歌妓?这是什么形容词?还不如直接说明是“下堂妻”来得更直接一些!慕容雪颜气咻咻地拿眼睛瞪视南宫逸,南宫逸避开她的瞪视,佯装不见。“在下很有兴趣知道,刚才的月亮同怎么弄的?”万三千带着赞赏的语气又问道。“那只是雕虫小技,不足为道。”慕容雪颜微笑着解说,“我只是用竹篾搭成一个圆圈,中间放置放明珠,周围蒙上透明的薄纱,然后把它两端连各连上一根竹棍,让一个人在后面将这个‘月亮’缓缓举起,照在我方才所处的位子,在黑暗之中看来,便犹如月亮升起一般了。”“姑娘真是兰心蕙质。”万三千满脸赞赏,再次将慕容雪颜端详了一遍。慕容雪颜心系与南宫逸的约定,矮身纳了一福,就此辞别,在偏厅等候,准备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名正言顺地与南宫逸撇清关系。一墙之隔,依稀能听到旁边大厅里面的谈笑风声,觥筹交错。这次歌舞,除了慕容雪颜之外,出力的还有两人。一人是教她识字的冷自寒,负责弹琴;一人则是帮她“制造”那轮明月的相府小厮,此时都陪她等待着。慕容雪颜不记得到底等了有多久,没等来南宫逸,却等来了万三千。“不知道姑娘肯不肯赏脸去在下府上做客?”万三千毫不拐弯,直接问道。“做客?”慕容雪颜研判地看着万三千,万三千貌不惊人,年龄应该是三十左右,中等身量,眸子里面隐约透露出生意人的狡黠。这个人,可是京城第一首富,若与这个人结交了,攀上这棵大树,对将来……一念之差,慕容雪颜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万三千的要求,只身一人前往万府。软轿将慕容雪颜抬至万府大门处,下轿时慕容雪颜不禁抬目打量了一下。朱门巍峨,大红灯笼高悬,清晰地照出门上精美的纹路;及至进入内堂,但见处处雕梁画栋,镶金镀银,满屋随处可见一个个价值连城的诸如宝鼎、玉器之类的摆设,连服侍的下人也个个衣着品貌不凡,其奢华程度比南宫逸的王府有过之无不及。慕容雪颜被留在大厅等候,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更衣过后的万三千迎了出来,此时他换下了去王府赴宴的紫色蟒袍,身着一套家常穿的银灰色长衫,乍一看,这件衣服似乎普通,仔细端详,但见领口、袖口皆以金丝金线滚边,腰间系的腰带是全部由金线编织而成,可见此衣所费不贷。“不知姑娘贵姓芳名?”万三千在慕容雪颜左侧的位置落坐,笑容斯文有礼。两人中间隔着案几。“小女子姓沐。”慕容雪颜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拿自己在现代的姓氏当挡箭牌。“沐姑娘,初次见面,在下有两件小小礼物相赠。”万三千说着,拍了几下手,当下便有两名丫环各托着一个锦盒上来。万三千拿起第一个锦盒,在案几上打开,随着锦盒的开启,璀璨的光芒跳脱而出,吸引得慕容雪颜不由得将目光凝聚在上面。那是一串名贵而罕见的粉色珍珠,玲珑圆润,颗颗色泽一致,大小相同,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万三千将这串珍珠置回盒内,命那丫环退下,又从另一个丫环手中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雕刻成凤凰形状的美玉,玉质绝佳,晶莹剔透,既无瑕疵亦无杂技,一看便是上品。“沐姑娘花容月貌,丽色无双,堪比明珠美玉,万某今日以此等俗物相赠,还望姑娘笑纳。”万三千的语气十分谦逊。“这个……我不能收。”万三千的殷勤让慕容雪颜徒生寒意,猛然联想到二十一世纪那个富商君问天。“沐姑娘还真是客气。”万三千淡淡一笑,并不着恼,命丫环将礼物暂且收起,接着传了酒菜。“万老爷,夜深了,我想……我得回王府了,王爷还有要事与我相商。”慕容雪颜起身作辞。“莫急,用过膳之后,在下让府中下人送姑娘回府不就成了?王爷与在下交情一向不错,不会见怪的。”万三千按住慕容雪颜的肩膀,让她不得不坐了回去。宴席一结束,南宫逸便立刻留意到慕容雪颜不见了。以这丫头的个性,定会若遵循事先的约定,找个地方,坐着等他,然而寻遍了王府,亦不见她的踪影,直到问过了守门小厮,南宫逸方知慕容雪颜被方三千邀去府上做客。南宫逸暗叫不妙,闪身去马厩牵了自己惯常骑的马,快马加鞭地朝万府赶过去。万三千此人,一向喜近女色,凡他看中的女子,无论是否婚嫁,出身如何,皆抱定“弄上床再说”的宗旨,据传还曾逼死过一条人命;若不是家财万贯,且行事之后不留蛛丝马迹,无凭无据,只怕早到刑部报道去了。以慕容雪颜的风华绝代,万三千肯定自观赏歌舞之后便心怀觊觎,这丫头若到了万三千这只老色鬼手里……南宫逸越想越紧张,加重了鞭子的力道,马儿一吃痛,奔得更快了,若隐若现的月色中,南宫逸离万三千的府邸越来越近……此时的万府,一桌丰盛的饭菜已张罗完毕,慕容雪颜存了警惕之心,连筷子也不曾动一下,只笑推自己不饿。“姑娘既不饿,便陪万某喝一杯,如何?”万三千又款款地请求。慕容雪颜却是不悦,便算万三千暂时不知她相府千金的身份,好歹南宫逸也将她“挂名”王府,让她陪酒,这算什么?何况,谁知道酒中有没有做手脚?心中虽介怀,表面却不能流露半分,只得婉拒道:“小女子一向不善饮酒,只怕要让万老爷失望了。”“一杯而已,不至于喝醉。”万三千笑道,“沐姑娘放心,在下不会在酒中下毒。”说罢,自己端起酒杯先饮了一口。见慕容雪颜面上仍有疑色,又说道:“只要姑娘赏万某个薄面,喝完一杯酒,万某即刻差人送姑娘回王府。”“好。”慕容雪颜不好再推拒,只得接过万三千手中的酒杯,一口将酒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