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长期合作?”艳无双兴奋得眼睛放光。“没错。”慕容雪颜欠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俨然一个出身名门的公子哥。艳无双拿起团扇,驱赶着房中并不存在的蚊蝇,“那么你说,你有什么条件,利润如何分配,五五、四六?”“三七。”慕容雪颜笑得有十足的把握。“要求这么低?”艳无双不相信地打量着她。慕容雪颜曼声一笑,说道:“不过,艳老板,既然与我合作了,你就得听我的。”“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来。”艳无双将团扇往桌上一搁,笑逐颜开。“首先呢,这个地方的名字要改一下。怡红院太俗,而且据我所知京城还另有一家青楼也叫‘怡红院’。据我的意思,这里可改名为‘鸣翠坊’,不知艳老板意下如何?”“鸣翠坊?一鸣惊人、红红翠翠。这个名字合适!”艳无双一口造成。“大门上连幅对联也没有,吸引不了那些自命风流的名士。所以我认为,门口应悬上一幅对联。”慕容雪颜接着说道,“‘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这句你看如何?”“……”艳无双回味了半天,娇声一笑,“小姑娘,看你年纪小,却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呢,你懂的东西还真不少。”那当然,好歹我的灵魂在二十一世纪受了十几年的教育呀,若不是因为那个意外,大学都快要毕业了哦。这几句话,慕容雪颜是心中暗暗思索,并未宣之于口。“另外,我想专门设一个‘培训班’,由我亲自教众人唱歌。至于舞蹈,则由紫鸢姑娘负责教授。艳老板意下如何?”“你想得何其周到,老身佩服。”艳无双再无异议,交口称赞。“艳老板……”“还有何事?”“我帮紫鸢定衣服用了五百两银子,这笔账……”“精打细算的丫头!看在你最近帮老身赚了一大笔的面子上,这五百两还你便是。”艳无双佯装恼怒,目中俱是笑意。“艳老板,你可以叫我之晴,沐之晴。”慕容雪颜淡淡一笑,伸出一只手。“好,你这个朋友,老身交定了。”艳无双伸手握住她的手,笑得豪爽。回王府的路上,秀容犹豫了许久,问出哽在心中几天的问题:“小姐,你为何要与青楼女子合作呢?”“青楼女子”四个字,携了不意间的鄙薄。任何一个时代,青楼女子,都被当世之人所不齿,便连秀容这样一个长居相府的丫环,也不例外。“这样才能将我的歌发扬光大。而且,一个女子会成为青楼女子,多半有着人所不知的苦衷,我们不该看不起她们。就像那个艳老板,她年轻的时候也曾从良嫁人,试着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可惜,她的丈夫没有完完全全地相信她,接纳她……其实可耻的不是青楼女子,而是那些口是心非,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小姐说的自然都是对的。”秀容再无异议。“快点走吧!”慕容雪颜笑着催道。“丫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秀容看见一颗人头慢慢地从一棵大树上垂下来,捂着胸口惊喘,“你……”“过无痕,你可别吓坏了我的锦心。”慕容雪颜却见怪不怪,“快点下来吧,再吊着树枝要断了。”双足倒勾在树枝上过无痕借力一跃,翻了个身,稳稳落地。“穿成这样,从哪里回来?”过无痕从上到下地打量慕容雪颜,“丫头,你这么打扮还真俊,把男人都比下去了。”“所以啊,我就是从青楼回来,就像你说的,去打击你们男人了。”慕容雪颜吐了吐舌头。“你……嫁给那个王爷,过得怎么样,那个家伙有没有占你便宜?”过无痕换了个话题,有些凝重的语气让慕容雪颜很不习惯。“我们是挂名夫妻,各过各的。”慕容雪颜用轻松的语气接过话,笑道,“我请你吃宵夜,怎样?”“好。”过无痕爽快地应允。三个人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个煮水饺的摊子。“老板,来三碗水饺。”慕容雪颜扬声道。“是。三位客官先等候片刻。”一个四十几岁、相貌憨厚的男人应道,又对另一边正在忙碌的女人喊道,“孩子他娘,下三碗水饺。”“哎……马上就来。”女子的声音清脆嘹亮。慕容雪颜望着这一对摆摊的夫妻,心中竟生起莫名的感慨——这样的小家子夫妻,虽然没有锦衣玉食,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日子过得舒坦惬意,相互敬爱,偶尔拌拌嘴,一辈子也便无忧无虑地过去了。无须勾心斗角,无须尔虞我诈,比皇宫或者王府中的生活都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客官慢用,有点烫。”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慕容雪颜的思绪。慕容雪颜轻轻呵气,慢慢将眼前滚烫的水饺吹凉,再细细咀嚼。肉的香味夹着葱的香味沁入口腔,许是因为饿了,她觉得这水饺比王府中的山珍海味更好吃。“好好吃。”慕容雪颜对秀容与过无痕笑道:“若我会包这么好吃的饺子,我就天天包起来自己吃。”“你?叫你出出主意还行,动手,你一没工夫二没手段。”过无痕一点面子不给地反驳着。“喂,你就这么不相信本……本公子的本事?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包出最好吃的饺子来,到时候你可别求我给你吃。”慕容雪颜腮帮子气得鼓鼓的。“那我得好好期待着了。”“那当然,我告诉你,我一直相信,只要肯努力,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慕容雪颜笑得神采飞扬。在路的拐角口,因为近日心情郁闷独自一人出来散步的靖王南宫逸恰巧看到了她与过无痕相对谈笑的模样。那笑容……那么清澈,那么无瑕,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会发光的水晶。为什么,对着他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笑容呢?他总是看到她像火山一样爆发,像猫一样狡黠,却唯独没见过她一个如此纯真的笑容……吃饱之后,过无痕亲自送慕容雪颜回王府。走到一半,她忽然问道:“你最近,还有去‘采花’吗?”“没有了。”过无痕笑容纯真得像个大男孩,“丫头,你别笑我,我是觉得……被你感染了之后,仿佛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觉昨是而今非。”慕容雪颜想到陶渊明在《归去来兮》中的句子。慕容雪颜忽然间想到,过无痕与南宫逸都喜欢称她为“丫头”,只是南宫逸的称呼前面常常会冠以一个“臭”或“笨”字,而且永远是口气不善……这样的婚姻,持续下去,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到了王府门口的时候,她仍是心事重重。过无痕离去后,她推开虚掩的大门——很奇怪,今天夜里竟然没有关门。院中没有一个人,气氛显得有些古怪。慕容雪颜不假思索,径自去了自己房间。秀容取出火折子点上油灯,随后两个人被吓了一跳——南宫逸正端端正正地站在窗前,黑衣如墨,背对着她们。“喂,你是鬼吗?”慕容雪颜恼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你才是鬼,你倒是和本王说说,你今晚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南宫逸的口吻中有浓浓的火药味。“我们不是说好了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嘛,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慕容雪颜嘴角一撇,不情不愿地反驳。“本王从来不涉足烟花之地,所以,本王也希望你不要给本王戴绿帽子。”“绿……帽子……”慕容雪颜整个人呛住,一口气提不上来,直呛得满面潮。红,秀容忙为她轻抚后背,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南宫逸,你是不是小老婆养多了没安全感?我又不是你那些个围着你团团转的小老婆,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我告诉你,我绝对能活得好好的,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没有男人又如何,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我们更该靠自己,为自己而活。”慕容雪颜滔滔不绝地说着,连口都说渴了,示意秀容去倒茶。秀容倒了茶来,笑吟吟地递与自家小姐。慕容雪颜喝了一大口茶,方接着说道:“我早说过你可以当我不存在,至于在外面面前,该表演的戏码我一样不少。拜托你以后别半夜来吓人,可以不?”“你……”一想到她与另外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就是满心不爽。“长话短说,如果没话可说,请你立刻闪出我的房间。”“七日后是太后寿辰,你记得准备一份像样点的寿礼。”南宫逸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太后寿辰……”慕容雪颜犯起愁来,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挑在这个时候。她该拿什么礼物来为太后贺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