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没有阳光,天有些阴沉沉的,一大早慕容雪颜刚起床,便有了整天完整的计划:过几日便是中秋节,届时京城的所有青楼、歌舞坊将联袂举行一场“花魁大赛”,比赛分群体与个人,各青楼或歌舞坊均可推荐姑娘参与比赛,名额限十人之内。慕容雪颜打算,让新晋的四个姑娘从今日起练习同一首曲子,三人以不同乐器合奏,而那位画扇姑娘则如同她初次在鸣翠坊露脸时一般,以画屏风为陪衬。呃,屏风上的画要与曲子相和,四个姑娘要像现代的歌星一般各取个像样的“艺名”……直到拿起筷子的时候,慕容雪颜的心思还未转移开来,因而也未发现今日早膳的菜肴有些异样。夹起一口嫩笋,刚一咬下,麻辣的感觉让她猛地呛住。“咳,咳,……怎么这么辣?”她搁下筷子,不住地吐着大气。“王妃,您没事吧?”为了节省时间,她撵了秀容自去吃饭,今日伺候她吃早膳的是香穗。“给本宫……倒点水。”慕容雪颜辣得嘴唇发起烫来。“是。”香穗倒了水来,慕容雪颜接过便喝,不料水竟是热水,这下嘴里的辣没解开,倒因为烫了一下,更难受了。“咳……这水怎么是烫的?”慕容雪颜皱着眉头问。“娘娘只是说倒水,所以奴婢不知……”香穗一副无辜的模样,眼底倏然闪过的一抹得意泄露的她的用心。慕容雪颜这才想起,这个香穗可是她来了王府之后,王府按照位份派给她的丫环。严格的说,不是“自己人”。她用筷子翻了翻早上的菜肴,发现每样竟都加了辣椒。“无聊。”将筷子放下,慕容雪颜不悦起身,“算了,不吃了。”“娘娘要出去吗?要不要奴婢去传轿子?”香穗跟在后面问了一句。慕容雪颜不回答,却问香穗:“香穗,你进王府几年了?”“回王妃,三年了。”三年……柳湘湘嫁进王府为侧妃正好也是三年……这仅仅是个巧合,还是,香穗被安排到她身边就是一场预谋?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相信香穗。慕容雪颜命香穗将秀容唤来,随后传唤府中轿子,前往鸣翠坊。自从鸣翠坊改头换面,由青楼转型为只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坊之后,慕容雪颜去鸣翠坊便不再男扮女装,遮遮掩掩。按照现代公司的经营方式,她现在,是鸣翠坊最大的股东兼“授业老师”。临出门的时候,她似乎看到香穗和另一个人的身影在大门后面一闪而过,那个身影像是柳湘湘身边的丫环春儿……慕容雪颜当时并不在意,未料轿子没抬出几步,整个轿底竟彻底断落,幸而她见机得快,仓促之间拉住了轿帘,才幸免于整个人从轿子中摔出来的“灾难”——这时,她才联想到事情应该与柳湘湘有关。“王妃,你没事吧?”秀容将她扶定,带着怒气训斥抬轿小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轿子弄坏了为何不去修?”“王妃恕罪,小的们并不知道轿子已然坏掉,王妃可有受伤?”小厮们慌得跪了一地。慕容雪颜从轿子中走出,对小厮们说道:“起来吧,事情始作俑者另有他人,本宫不会怪罪你们。”“王妃,您也得立立威才行!”秀容不平地望着大门方向,“这些人实在是太没上没下了。”“秀容,你好像越来越像锦心了。”慕容雪颜对摔跤一事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秀容脸上的表情僵住,十分滑稽。慕容雪颜命小厮们回府修理破轿,自己推了秀容的手步行。走出些许远了,她才说道:“秀容,早晚有一天我要将这三个女人全收拾了。不过不是现在。”望见路边一个面摊,慕容雪颜觉得腹中的饿虫被勾起,自动回以“咕咕”的声音,方想起吃早膳时一折腾,她可什么都没有吃。慕容雪颜坐在面摊上随意吃了一碗面,携了秀容以更快的速度赶去鸣翠坊。艳无双早等在鸣翠坊大堂,见了她,问道:“之晴妹子,今日怎的来迟了?”“家里的一些事情绊住了。”慕容雪颜并不愿意向艳无双提起自己的夫家,一语带过,直切正题,“无双姐,十日后便是‘花魁大赛’,我有一个主意。”“说吧,你的主意,自然都是好的。”艳无双将茶盏中的茶杯托起,取下盖子嗅了一口茶香。“听说,此次比赛不拘形式,个人、群体均可报名参加?”“没错,去年媚香楼就曾弄出一支群舞,夺了‘群体花魁’之首。”艳无双兴奋得望着慕容雪颜,“妹子,你可有什么主意让咱们这儿也参加‘群体’的比赛?”“别忘了咱们最近新招进来的四个姑娘。”慕容雪颜笑道,“我的主意是,让那三位擅长乐器的姑娘合奏一首曲子,而那位善于伤画的画扇姑娘,则让她在旁作画,就像比赛当天一样。”“听起来很新鲜。”艳无双托着下巴深思,“什么曲子最合适呢,既不落俗套,又还要配上相应的画。”“我知道一首曲子,叫《梦里水乡》,若是弹奏这首曲子,可配上水乡江南的风景画,就是那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好!”艳无双拍掌惊叹,“只要这十日内勤加练习,到时候一定能够一鸣惊人,名动京城!”“不过,我还有个提议……”慕容雪颜微笑着打断艳无双。艳无双目光如炬:“什么提议?”“将这四个姑娘各自取一个‘艺名’,她们原来的名字太中规中矩,不够吸引人。既要立意将这四个成为咱们鸣翠坊的‘四大台柱’,成为一个组合,便要让她们的名字也符合一个组合的特征。画扇这个名字可以不必改,直接作为艺名,梁含珠善于鼓瑟,可以叫做锦瑟,其他的……这个我们晚点再想。”“妹子,你所说的《梦里水乡》这首曲子,姐姐我可没听过,要不,你哼一次给我听一下?”艳无双随意地问道。“这首曲子也谱上了歌词,但我认为直接用乐器演奏纯音乐更加好听。”慕容雪颜笑笑,“姐姐若要听,就听我唱一遍好了。”慕容雪颜清了清嗓子,娓娓唱来:“春天的黄昏请你陪我到梦中的水乡让挥动的手在薄雾中飘荡不要惊醒杨柳岸那些缠绵的往事......曲调优美,歌词抒情,更兼着慕容雪颜甜美无比的嗓音,直听得艳无双心醉情迷,连过往的丫环小厮也忘了各自要做的事情,呆呆地停在附近欣赏。一曲唱毕,众人犹未从歌声中回过神来。秀容是听过慕容雪颜唱歌的,反应虽不及别人强烈,也被歌声深深打动。“无双姐,就是这个曲子,你觉得怎样?”慕容雪颜淡笑着问道。“之晴妹子,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样好的歌喉。”艳无双赞赏地望着慕容雪颜。由于鸣翠坊事务繁忙,加之前阵子慕容雪颜亲自教授院中姑娘唱歌时所处地点偏僻,她一直没有机会聆听慕容雪颜唱歌。这样的歌喉,比紫鸢更胜一筹,而且慕容雪颜还懂得设计或“改良”服装,懂得设计独具一格不落俗套的舞蹈,如此多才多艺,竟毫无私心地甘愿为他人作嫁衣裳,换作别人,只怕早就不停地自己炫耀了。这个外表清丽,时而活泼可喜,时而温婉动人的女子,真是个奇女子……“无双姐?”慕容雪颜以手掌在艳无双面前扇了几下。“妹子,中秋花魁大赛那日你若演唱这一曲……”慕容雪颜打断她,款款地解释道:“那不一样,我若演唱,最多有一种乐器伴奏便够了,而梁含珠她们用三种乐器同时演奏,我的歌声再加进去,便体会不出曲子的空灵优美了。至于代表我们鸣翠坊的歌唱,我想,可以依然由紫鸢表演,她的歌喉还是不错的。”“难道你竟无一点争奇斗艳之心?”艳无双不解地望着她。“我的目标,只是安安静静地做个幕后策划的,当然了,还要有白花花的银子收入。”慕容雪颜眨眼一笑。与艳无双商议定之后,慕容雪颜再在鸣翠坊的乐师面前唱了一遍《梦里水乡》,那乐师精通韵律,一次之后,便将曲调记得七七八八,慕容雪颜命他再演奏一遍,又更正了几个音色不准之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乐师便将整首《梦里水乡》的曲谱写了下来。慕容雪颜命要人将曲谱抄录三份,分别交给梁含珠、谢冰清、淳于静三人,命她们勤加练习。尔后,她又找到画扇,命她作一幅题为《江南水乡》的水墨画,要求有“小桥流水”的意境。画扇极具慧根,略一沉吟,便铺纸研墨,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一幅画作完成。只见上面画着蜿蜒清流,近景是一只乌蓬船,中间一架画舫,远处一座石拱桥架在河中央,岸边杨柳低垂,山清水秀好一派江南水乡的气象,而在画的最左边,还画有一个怀抱琵琶的美女,眉如远山黛,目比秋水润,亦是江南水乡人物!“画扇姑娘好技艺!”慕容雪颜大为赞叹,又问道,“若要你像当日,比赛那样在屏风上画下此画,难度如何?”“速度便没那么快了。”画扇为难地说道。“先练习这幅画几日,记得争取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