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鸣翠坊忙到入夜,慕容雪颜回到王府,心无旁骛,梳洗之后便沉沉入睡。一睡醒来,天色晶明,用膳之后,慕容雪颜兴之所致,携了秀容逛王府后花园。初秋的气候,褪去了夏日的炎热,很是凉爽。看到草丛中开了几朵牵牛花,慕容雪颜目露惊趣——想不到古代就有这种野花了!“王妃,那是朝颜花,是一种野花。”秀容说道。“朝颜花……原来牵牛花还有这个名字。呃,是个不错的名字。”慕容雪颜称赞道。秀容还要再说什么,突然被慕容雪颜以眼神制止,凝神一听,假山后似乎有说话声,听着是两个丫环在议论什么。“听说这个王妃嫁进来起,就从来没和王府同房过!”一人声音中带着笑意。“可不是,听说新婚之夜王爷就睡的书房。”另一人声音中带着不屑,“没想到这个被太后封为郡主,出身名门的女人这么不要脸,竟然和外头的男人幽会!”“可不是,难怪一直不让王爷碰她,原来是外头有人了!”另一人附和。“就是说嘛,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不是去偷汉子是去干什么?”……慕容雪颜差点蹶过去。幽会?这是哪门子的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别人倒说得津津有味?“……”秀容气得横眉怒目,挥着拳头便要去教训那两句胆大的丫环。慕容雪颜以手势阻止她,仍听着那两人的议论。“咱们侧妃人又美,心肠又好,哪里及不上这个徒有虚名的王妃了!”呃,听起来是为柳湘湘抱不平。“是啊,原以为王爷会将侧妃扶正,再怎么也比那个没有廉耻的……”“小点声,免得隔墙有耳。”慕容雪颜携了秀容加大脚步,绕向假山之后,方才正说个不停的两个丫环傻了眼。“本宫记得,王府有一条家规,是不得妄议主子?”慕容雪颜笑容满面地望着两人。“王妃,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丫环中有一个乖觉的先跪了下来,另外一个见状马上跟着跪下。“若那柳湘湘固然好,王爷为何不把她扶了正,还娶我这不相干的女人回来做什么?”慕容雪颜笑意冰冷,在她的观念里,人与人都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力惩罚别人。到了这个时代,她虽然地位尊贵高高在上,但并不至于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对别人加以惩罚,此刻,她虽恼这两个丫环听信流言诬蔑她,倒还不至于到要罚她们的地步。“王妃……”两个丫环怔怔地望着慕容雪颜。秀容趁机教训道:“按照王府规矩,妄议主子的奴婢,要掌嘴五十,念在你们初犯,就……”“王妃,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两个丫环磕头如捣蒜。“起来吧,你们只要照实回答本宫几句话便可。”慕容雪颜看着眼前这两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问道:“香穗从前,可以伺候柳侧妃的?”“是。”两个丫环不敢说谎。“本宫与人暗通款曲的事,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本宫自己都不知道听你们倒说得有头有尾的?”慕容雪颜神色严厉起来。“王……王妃……我们也是……听柳侧妃的丫环们议论的,她们说……说亲眼见过王妃和那个男人幽会?!”“亲眼见过?幽会?!”慕容雪颜气得脸色煞白。这个柳湘湘还真能造谣,没影的事都能编得有头有尾!正好最近南宫逸被皇上派去巡视边关,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就钻了这个空子,这个可恶的女人!“你们还不下去,再敢胡说,仔细你们的嘴!”秀容斥退二人。慕容雪颜思索着要如何对付南宫逸的这些小老婆们。那边厢是三个一条藤的女人,这边厢是她一个人孤军作战……后花园凉亭之中,柳湘湘、陆美、杨丽三人正在围坐谈笑,身后侍立着各自的丫环。“过几天王爷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把那女人的罪名坐实,就能将她赶出王府。”柳湘湘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陆美一向胆小,撇了撇嘴说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吧,她到底是太后亲封的郡主。”“怕什么,与人私通可是要浸猪笼的。”杨丽与陆美算是亲戚,说话间便毫不客气,“你呀,就是这样胆小怕事,简直丢我们的脸!”“她来了……”柳湘湘指着不远处。慕容雪颜扶了秀容的手施施然走来,面带微笑,雍容得体。“参见王妃。”柳湘湘等三人依礼拜见,其随侍丫环也全部跪拜。“秀容,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吗?”慕容雪颜不理会三人,对秀容笑道。秀容忍着笑意,目光掠过天际,“回王妃,依奴婢看,今日的太阳与平常并无不同。”“哦,那就奇怪了,某些野人何时也懂得了礼数。”“你……”柳湘湘按捺不住,直起了脖子,欲直接起身。“本宫何时说平身了?怎么,没有本宫的允许你能自行起身?”慕容雪颜目光森冷。柳湘湘迎上她的目光,瑟缩了一下,重新俯低身子。“看来,本宫以前是太仁慈了,才会弄得某些个人没上没下。”慕容雪颜停顿了半晌,方懒洋洋地说道,“都起来吧。”“谢王妃。”柳湘湘几乎是咬牙切齿。“本宫不需要你的谢。秀容,本宫本月月信推迟,身子又乏得很,你看是……”慕容雪颜有意挑起话题。秀容紧跟着说道:“娘娘怕是闻喜了吧。当初奴婢的娘怀奴婢时也是这个样子。”“既这样,你去通知厨房那边,叫他们今日午膳之后煎一碗安胎药过来。”慕容雪颜侧过身子,“扶本宫回去休息。以后这花园还是不逛得好,免得遇见那些人扫兴的人。”眼见慕容雪颜与秀容越走越远,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柳湘湘才跺脚咒道:“瞧她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怀孕?等着,明日我就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偷人,还生野种!”另一边,秀容看着慕容雪颜莫测高深的表情,不禁问道:“王妃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午膳过后,一碗慕容雪颜要求的保胎药送至房中。慕容雪颜将药浇在窗台上的一株紫竹根下,将药渣用纸包好,命秀容拿到街上去问药店的人其中的药方。半日,秀容回来,所言与她猜想一模一样:“王妃,奴婢跑过两个药店,药店的人都说这碗压根不是保胎药,而是加了藏红花的堕胎药。”“查。”慕容雪颜沉声道,旋即携起秀容的手,往厨房方向走去。厨房之中的众人正在准备午后的点心,一见慕容雪颜到来,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各自参拜。慕容雪颜命众人起身,方问道:“今日负责为本宫煎安胎药的是谁?”“回王娘娘,是小霞。”厨娘指了指一个身量瘦小的丫环。那丫环看上去还不足十五岁,身量未足,完全还是个孩子。“小霞,到本宫房里来一趟。”“是。”小霞紧张不已地跟着慕容雪颜去了。到了房间里,慕容雪颜温言问道:“小霞,本宫就是想问问你,今日的这碗安胎药,是谁抓的药?”“是……是……我答应了柳侧妃不能说的……”“你只管说,本宫绝不告诉别人是你说的。”慕容雪颜试着循循善诱。“不行。”小霞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丫环看起来那么小,貌似什么都不懂得,竟原来还很会回护别人嘛。“下午的药是毒药,王妃幸好用银针试了出来,否则就被毒死了!”秀容恐吓道。慕容雪颜又加上一句:“小霞,你还那么小,若是背上杀害王妃的罪名,可是非死不可,那个人那么陷害你,你还要维护他吗?”“可是……可是香穗姐说,那只是活血通经的藏红花,要……要不了命的。”小霞将头垂下去。“香穗。”慕容雪颜与秀容同时念着这个名字,一人早心中有数,一个意外不已。“你去吧,这是赏你的。”慕容雪颜将一枚银钗拔下,递到小霞的手中“回去的时候告诉他们,本宫只问了你还有没有药,本宫不小心将药洒了。”“是。”小霞退下之后,慕容雪颜在房中踱来踱去,不时地思考着要如何揪住柳湘湘的弱点,在这一回合争斗中占上风。直接带着香穗去柳湘湘面前对质是行不通的,届时她一定死不承认,事情若是弄拧了,怕是更不好收拾;若纵容她们,她又实在忍无可忍。看样子,还是要按兵不动,先看看柳湘湘下一步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