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靖王妃当真是过分!”红绡愤愤不平地为主子抱怨,“不就是王爷最近给了她几个好脸色,她就真以为自己飞上天去了!”“红绡,如今本宫要对付的不是这个在宫外的王妃,而是合欢殿里那位。”燕贵妃阴恻恻地一笑,“就让慕容雪颜再神气两天,等本宫先收拾了该收拾的人再说。”“是。”红绡敛起怒容,说道,“娘娘,奴婢多嘴了。奴婢该死。”“你跟着本宫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的心思,本宫还不了解吗?”燕贵妃说着,蹙眉问道,“宫外面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南宫明已经帮娘娘特色了一个男子,不日便要送进宫来。”红绡笑道。“娘娘,奴婢也跟上头打过招呼了,这个男人进来的时候该走的程序一步也不会少的。”小川子弯腰逢迎道。“小川子,当初主意可是你出的,本宫告诉你,此事若是不成,你头上的脑袋也得搬家了。”燕贵妃一面警告着,一面继续前行。慕容雪颜携了南宫逸的手穿过御花园的时候,经过御街时,又与燕贵妃正面相遇。呃……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冤家路窄!看现在她和燕贵妃的状况便是如此,还好死不死地夹带了个南宫逸!呃……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狭路相逢勇胜!所谓勇者,便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参见贵妃娘娘!”南宫逸一见了燕贵妃,便放开了慕容雪颜的手,按着她,两人同时下拜。“平身。”燕贵妃淡定一笑,丝毫不输宫妃气度。“谢贵妃娘娘!”慕容雪颜抢在前头,脆生生地答道。燕贵妃恍若未见人,对南宫逸笑道:“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我……一向皆好。”南宫逸不那么自然地一笑。“她……”指着慕容雪颜半晌,燕贵妃仍说不上话来。“王爷,你莫不是忘了,太后还有要事与您相商议么!”慕容雪颜一把将南宫逸拽回,硬押着他往长信宫方向而去。这个心计颇重的贵妃可非之前的东魏郡主可以比。拖着南宫逸走了很远,远得根本再也看不见那燕贵妃,南宫逸忽想到什么,问道:“你能容忍琼华群主与本王道别,为何无法于宽容云儿……”“真的要我说实话?”慕容雪颜偏过脸看他。他点点头作为回答。“她们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琼华郡主虽心高气傲,但为人正直善良。至于贵妃娘娘,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领教过多次,这次就不再评价了。”慕容雪颜拐弯抹角地形容了一番。如果是从前,她定然会用自己所有知道的词汇好好损一损燕贵妃。但这一回……今时不同往日,她懂得自己要顾及南宫逸的感受,尤其不能为了其他的人令他难堪,哪怕“其他的人”包括燕贵妃。唯有这样退一步,方能让他们的婚姻之路走得更长久些。尽管,她并不真正情愿如此。爱情,其实是多么卑微的一件事情哦。因为维护爱情,便要违背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当初在这个时代重生的时候,她告诉过自己要远离爱情,杜绝爱情。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一旦聊下去了,便再也无法回头。或者,她该为自己庆幸,她还没有到那种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的地步。站在一行人当中为琼华郡主送别的时候,慕容雪颜看到琼华郡主给予她一个善意的微笑。初次在殿前相见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短短的几日之内,她们会对彼此的印象有如此大的改观……同样的年纪,同样的骄傲,这可能,便是她愿意帮助琼华郡主的原因之一吧。她得承认,在她看见南宫逸拥抱住琼华郡主的那一刹那,她的心中是有一种酸酸的感觉……那是和醋差不多的味道……他后来告诉她,那只是离别的拥抱。离别。珍重。后会无期。琼华郡主这一去,回的是东魏,可很快,又要远嫁西宋。回王府的路上,她问南宫逸有关这个时代的历史格局。“当今天下之势,为四分之势。”南宫逸娓娓解释着,“以我大齐的方位论,东边相邻者,东魏也;西边接攘者,西宋也。而南越,与东魏相邻,位于极南地。四国自来和平共处,因我大齐曾助东魏平定内乱,故而东魏臣服于我大齐多年。”“那么,各国都有什么样的特色呢?”慕容雪颜再度好奇问道。“我大齐尚武,东魏注重经济,西宋武不如大齐,文不及东魏;而南越。”南宫逸笑了笑,“以国力论,南越最弱,被称为‘蛮夷之地’。”慕容雪颜“扑哧”一笑,在南宫逸简单的叙说下,对当今天下之势有了模糊的了解。琼华郡主的事情告一段落,慕容雪颜与南宫逸之间的生活再度恢复平静。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会带她一起品茗,与她对弈;他会自己坐在一旁,由她落笔作画,在她的画完工的时候将她的画技批评得一塌糊涂,随后又万分宝贝地将画珍藏起来;他会带她在王府后花园中徐徐漫步,两个人手牵着手;偶尔两个人一直奔跑,像一对孩子般快乐无比;他会缠着她,软磨硬泡,“逼”她为自己下厨,再怀着享受的心情用掉所有她亲手做好的佳肴;……幸福,是融入生活的点滴,渐渐多了,便汇成了沧海。一日,慕容雪颜用过早膳之后,正打算去酒庄逛一逛,经过南宫逸的书房时,忽察觉到里面有人。——那个时候,南宫逸已去上朝,按理说书房之中应该没有人才对。她探头进去细细一年地,依稀看到最里面,王府管家南宫明正对着一个小厮说着什么。因为隔得太远,她看不清那小厮的相貌,只觉得十分面生,她一向没有见过。她对南宫明并没有好感。当初真正的慕容雪颜会含冤莫明、死于非命,她一直怀疑与身为管家的南宫明有着很大的关系,及至她重生之后,初初养好了伤便来到王府,企图与南宫逸交涉退婚事宜,却又因为南宫明的缘故吃了闭门羹。这个固执、精明,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狡诈的中年男子,若不是因为南宫逸一向敬他,唤他一声“明叔”,她真是连搭理一下他都不乐意。“陆勇,进去之后,一切自己小心。依计划行事。”进去……进的哪里?计划……什么计划?慕容雪颜心生疑窦,却不便问个究竟,更不想被南宫明发现,隧悄悄溜开。她敢笃定,这个南宫明今日的行为一定有问题。3“人弄进来了吗?”燕贵妃逗弄着怀中的婴儿,似是不经意地一问。“回娘娘,已经依计行事。一切皆十分顺利。”小川子眸中闪过精明的光芒。“娘娘,小皇子越来越可爱了,您看,这黑亮的眼珠子,简直像极了您。”红绡凑趣地笑着。小皇子已四个月大,头发漆黑如墨,一双眼睛如黑葡萄般晶莹闪亮,粉妆玉琢的小脸,雪藕似的手脚,十分可爱。燕贵妃将孩子抱住,目光在他的小脸上游离,想着孩子的模样究竟是像自己多一些,抑或是皇上。当她望见孩子挺直的鼻子左边一个不显眼的小痣时,脑海中猛然闪过边城的脸。边城的鼻子左边,也曾有这样一个痣,只是在一次打斗的时候受了刀伤,将那颗痣也削去了……难道……那日与边城春风一度的情景在眼前浮现……那一次,是为了指使他去杀慕容雪颜,于是她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付给他的酬劳……而闻喜的事情,是一个月之后发现的。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这个孩子?……她将孩子看了又看,企图寻找出边城或北堂昊的标记来。然而,孩子太小,小得完全看不出来,相貌究竟具备了哪些从父母那里遗传过来的痕迹。许是心理作用,她越看孩子,越觉得他的模样像极了边城。边城的眉!边城的眼!边城的痣!……她仿佛看到冥冥之中,边城的灵魂隐在看不见的地方,嘲笑着她。她仿佛听到他得意洋洋地对她说:“你看,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你敢杀我,我就让你身边永远留着我的影子!我的影子!”燕贵妃耳畔充盈着边城的声音,眼前是他临死前狰狞可怖的脸,嘴角沁出紫黑的血迹……她被折磨得神志失常,像个疯子一般大叫起来:“不……你走开!走开!”孩子受到惊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奶娘见机得快,迅速近前数步,眼疾手快地接过孩子,才避免了孩子被他的母亲摔倒在地上的命运。“娘娘,你这是怎么啦?娘娘?”红绡被自家娘娘反常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忙扶好站立不稳的燕贵妃。“本宫没事。”燕贵妃恢复常态,面色镇静。这个边城,他活着的时候,都被她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中,何况他已经死去,只是一个无名野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