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镜明随着薛熙剑与慕容雪颜徒步而行,走了几个时辰,便到了军营驻扎的那山脚下。越往前走,风镜明越是起疑,终于忍不住开口相询:“两位,你们这是去哪儿?”“去军营。”薛熙剑回头道。“军营?你们是?……”风镜明讶然将二人望着。“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远远地望见薛熙剑的身影,士兵们争相欢呼。“什么殿下?”风镜明神色更是骇异。慕容雪颜见状,料想那风镜明定是心中有什么疑团,当下刹住脚步,解释道:“风神医,这位是太子殿下,我们行军至此,许多士兵因水土不服而病倒,风神医,我们特意去请您来,只是求您救助我军中那些被疾病困扰的士兵。”“你们……”那风镜明指着二人,却是说不出话来。慕容雪颜微微一笑,柔声问道:“神医,您觉得我们是坏人吗?”“你们方才并不知晓老朽的身份,却也能施以援手,足见你们心地善良。应该不是坏人。”风镜明将方才的事情回顾了一遍,方得出结论道。“既然这样,请风神医帮在下一回。”薛熙剑俯身作揖道。“使不得……您可是太子殿下……”风镜明只是民间郎中,对国事所知不多,却也知道太子身份尊贵,不比常人。“那么,神医是答应帮忙救人了?”薛熙剑言道。“有道是医者父母心,老朽定当尽力而为。”风镜明郑重道。三人继续前行,很快便入了军营。风镜明看视了几个士兵的症状,对薛熙剑说道:“殿下,这些士兵们的症状是典型的水土不服,只要用这里的传统方子,抓药服用,包管三日后便能药到病除。”“既然如此,就有劳神医了。”薛熙剑道,“只是,此处染病之人多达数百人,不知神医家中的药草可够?”“草药满山尽是,殿下只须派几个人助老朽一齐采药即可。”“如此多谢神医了。”薛熙剑大喜道。“殿下无须客气。”风镜明笑意淡淡。连日来困扰众人的难题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案,众人脸上均有了喜色。在风镜明的帮助下,又过去七天,军中所有染病的将士均痊愈,薛熙剑欲以重金酬谢,风镜明却是坚辞不受,只得作罢。此后,薛熙剑款留风镜明,欲让他留在军中为医,无奈风镜明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宁愿重回故居行医,就此离去。这一插曲进行过后,大军加快了进度,继续前行。自此之后,薛熙剑的大军一路通行无阻,各地州郡本来就未曾正式被上官漠一族收服,大军所到之处,各州郡守将乍闻太子起兵讨伐逆贼,无不顺从归附,大开城门,齐齐备好粮草兵器恭候大军到来。日来,大军的人数剧增,从初初的两万人迅速增长到近四万人。按照薛熙剑的计算,朝廷中满打满算,是为十万将士,但其中有六万将士分别镇守与北齐、东魏、南越交界之处的边陲之地,实际上,京中固定的守军也就四万人而已。待到朝廷得到太子率军挥师南下的消息,再调动边关兵马已是来不及,届时两军对峙,要将上官一族歼灭并非难事。一时之间人心振奋,大军急驰千里,势不可当,按着日程计算,不出十日,便要抵达京城。2六日之后。夜。“翻过前面这座山,京城便不远了。”朦胧夜色之中,薛熙剑指着远处的一座山说道。“好快。只怕,朝廷那边已得到消息了吧。”慕容雪颜道。山风微凉,她略略打了个颤,薛熙剑见状,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为她披上。“谢谢。”慕容雪颜的笑容温暖如春风。“雪颜,不出三日,我们便要到达京城之外,届时与那上官老贼决一死战,你怕吗?”“殿下,我相信你会赢。”慕容雪颜胸有成竹地一笑,“到时候,殿下不但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而且,还可以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她的一声“殿下”,带着莫名的疏远,让他心中一涩。非要如此吗?难道,真的就像她从前所说的,他站在的位置越高,失去的,就会越多?会不会,有一天,他连她都要失去?不,就算失去了全世界,他也不要失去她。当初,他在失去一切的时候,遇见了她,她对他而言,就像是上天赐予的幸运星。是她的出现,让他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让他有了斗志。“殿下,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慕容雪颜软语提醒。又是这样的语气……他嘴角泛起苦笑,慕容雪颜,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当初能够不遗余力地相助,如今又渐渐变得遥远。莫非,她是看出了他的用心,故意如此疏远?她终究,还是没有忘记那段旧情。3上官晨被擒尔后斩杀、满军将士在秦桓带领下归顺太子的消息一传进京城,上官漠急得几欲发了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上官漠不住在房内踱来踱去,额上青筋暴露。上官素素亲自捧了茶盏,来到父亲书房。眼见父亲气愤异常,不禁问道:“爹,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你如此气愤!”“你三叔日前奉命讨伐隧州的逆贼,不料逆贼竟用计将你三叔生擒!更可恨的是,那副将秦桓竟率所有将士归顺了逆贼!”上官漠胸脯不断起伏,气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上官素素将茶盏放在案上,颤声问道:“那三叔他……如今人在何处?”“那些逆贼已将你三叔斩杀了。”“杀了?”上官素素吓得整个人又是一颤,“爹爹,他们为何如此凶残,他们是谁?难道……难道他们与三叔有仇?”“据闻,反贼首领便是故太子薛熙剑。”上官漠当真是气得昏了头,若是在平日,他是从来不可能跟自己的女儿说起军国大事的。“他……”上官素素面上浮起一团红霞,幸而她的父亲并未留意。“素素,这些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儿家,不需要知道。”上官漠忽尔回过神来,对女儿说道,“你还是先回房去,爹爹还要与你几个堂兄弟商量一下出征事宜。”“是。”上官素素柔顺地答应,不再多问。从小到大,她习惯了服从。一年以前,父亲要她进宫选秀,她虽未见过太子,不知道自己可能嫁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是听从父亲的命令进了宫。后来,她辗转见到了太子,并对他一见倾心,可惜,他却没有选择她,娶了别人。他娶了别人,她没有中选,与他无缘,却也只能听从父亲之前的安排,黯然回府。然而,他是她生平爱上的第一个男子,自此之后,便再不能忘情。有时候,只是浅浅的一个回眸,便足以令人挂念良久。她听说他娶了妻,听说他即将为人父,听说他的孩子出生……有些人,一旦离得远了,再有消息,便只是传说。她是相府千金,身份尊贵,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有关他的消息,来源都是道听途说。再之后,先皇驾崩,朝野震动。紧接着传来的,便是他在狱中被杀的消息。她的父亲,却在他死了之后,将九皇子扶上皇位,从此之后平步青云,从丞相升为摄政王,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连她这样养在深闺的弱质女流也听到了外界对父亲的骂名,他们骂他——“乱臣贼子”。她辗转从下人口中听到了太子死于父亲与叔父之后,她震惊了。在听到他的“死讯”之后两个多月,她再度见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更震惊了。明知道他与父亲对立,明知道自己帮了他之后,若让父亲知晓,后果将不堪设想,被感情左右之后,她终究选择了帮助他。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善良,她会愿意帮助薛熙剑,是出于本能。那时,他的身边重新有了别人。那么风华绝代丽质倾城的女子,站在风采卓绝俊逸不凡的他身边,让她整个人因为自卑而灰下去。那次,将他安全救出京城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帮他。他不知道,那次帮助了他,她自己徒步回京城,在途中误掉入一个猎人设的陷阱,又能扭伤了脚,被困了三天三夜才被父亲派来的人马救回。这一段情,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他既不知道,——纵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动容。可惜,她那颗交出去的心,却是覆水难收。他已经举兵南下,挥师京城,那么,不日便要兵临城下了吧?以父亲此番如此担忧的神色看来,他极有可能,会亲自出征。十几年来一直对父亲唯唯诺诺,从来没有任何反抗之情的上官素素,这一次,却做了生平最疯狂最大胆的一个决定。她要混在士兵当中,伺机见薛熙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