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假山之顶上的**终于平息了,追着水怜跑到山下的仆人们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看个究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周府的大少爷竟然裹着满身的污泥,倒在残垣断壁之中昏迷不醒。仆人们七手八脚将大少爷抬下了已经不成样子的展翼亭,急忙有一个着急地跑去将事情报告给了夫人。这下子整个周府都惊动了,周夫人急急冲到周重霄府中,眼看着周重霄的凄惨景象,以为自己爱儿被妖怪所害,一时间竟哭得天昏地黑,声嘶力竭,直怨自己不该被妖怪迷了心眼,倒害死了周家的独苗,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周家列祖列宗了。李含玉也是伤心自己心上人,想不到自己都还未过门就先要守望门寡,但是她总算还比较坚强,自己忍着眼泪,忙着劝解着姨妈节哀。就在周府上下哀哀切切的时候,宛阳城最好的郎中终于只披着一件外衣就被管家连拉带拽地拖进了门,一把按在了周重霄的床前。老郎中眼角还粘着眼屎,哈欠连连,想来他是正在睡梦之中被人强行叫醒的。面对这一屋子的凄凄切切,老郎中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要知道即将医治的人乃是周大少爷,周家的独苗啊,看着这个屋子里人的样子,估计是不成了,这万一在自己的手上断了气,还不知道这周家会不会当场就把自己给打死。于是,哆嗦着手,老郎中抱着必死的心给周重霄探了一下鼻息。从鼻子里面呼出的气劲绵长而温和,应该还可以撑一会儿才是,至少,可以撑到他离开周府就好。老郎中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只要一离开这里,立马远走他乡,连家里的细软都不要了,只可惜了药箱子里那棵难得的野山参了。然后再撑开周重霄的眼帘观察,情况还算乐观。此时老郎中的心已经定了一半,知道自己是可以活着走出周府大门的了。然后,他拉出周重霄的手,看见他整只手的皮肤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脏污,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这得是多少年没洗澡才能有如此壮观的景象啊!”但是,他立马联想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且不说周重霄本人就是个风流才子,单就论他周府大少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所以,老郎中开口问:“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周夫人呜咽着,好不容易道:“晚饭时候人还好好的,子时前后府中家丁发现山上的亭子塌了,上去一看,就看见我儿满身脏污在瓦砾堆中昏迷不醒,怎么叫都叫不起来啊!”说完又是一阵伤心哭泣。一边听着周夫人的讲述,老郎中一边已经把好了脉,摸着打结的胡子道:“周少爷的脉象平和,跳动有序,比普通人更加有劲,根据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周少爷应该是……”“怎么样?我儿到底怎么样了?”周夫人赶紧追问。“周少爷不过是在睡觉而已。”再次捋了捋胡子,老郎中的老脸上展开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这下子他可不用忙着逃命了。听见周重霄原来不过是睡着而已,周夫人原本悲戚的心情一放松,整个人就这么软软地往后倒去了。这下子众人反而为夫人的昏倒而忙乱起来了。只有老郎中心情大好,交代下人道:“你们赶紧去预备热水等你们少爷醒来好好洗个澡,只要他睡醒了,一切就都没事了。”周重霄大大地伸了一懒腰,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过舒服了,似乎把这么多年来的份一次全部睡足了一般。睁开眼睛,院子里已经是斜辉遍地,夕阳点点。他腹中咕噜叫了一声,分明睡了一整天,饿坏了。一直在近旁待命的两个小厮见少爷终于动了,一个立马冲了出去,去给夫人报喜,另一个则是凑上前来,问:“少爷,热水都给您预备好了,您先洗个澡就可以吃晚饭了。”“洗什么……”周重霄话还未完,就看见自己双臂上满是脏污,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来的,于是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少爷的身体怎么会这么脏?”掀开被子一看,竟然是满身都脏,还把被子床铺都弄脏了。他只感到一阵恶心,看见下人们抬了热水进来,便一头扎了进去,像要搓掉自己一层皮般地死命洗着。在换了三大桶热水之后,周重霄看着烫得红通通的皮肤,终于满意了,直接从水桶里走了出来,一边擦身子,一边命人撤掉了浴桶。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李含玉同奶娘赵氏正好给周重霄送崭新的被褥来。众人都愣住了。半晌之后,李含玉丢下怀中抱着的枕头,尖叫一声,冲出了院门。奶娘赵氏则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次周重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抱着的被子塞给一旁的小厮,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扇。一阵可怕的寂静之后,周大少爷的房间里面发出了悲惨至极的叫声。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周重霄这才有闲暇好好看一下自己的变化。他发现自己的眼力比之从前更加厉害了,隔着大圆桌,他都可以轻易地看清对面小厮脸上的一根毫毛。他还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更好,不如小姑娘的白玉凝脂,但是也可说是貌比潘安了。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件很奇特的事情。那就是他感觉四周似乎有什么丝丝缕缕的东西在不断地飘动着,但是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它们。不过他也清楚这些东西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害处。而胸口处的八卦玉牌此时似乎连接着众多的这种东西,像吃东西一样地把它们吸收了。小厮前来通报说夫人已经摆好了晚宴,周重霄收拾了一下衣冠,大步流星地往后院走去了。此时的他尚不知,这一去,将发生怎么样的暴风雨,而他的这一场大觉更只是改变他一生的一个小事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