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氏与伏羲氏同属华夏族系,但神农氏却是华夏众氏族朝拜供奉的首族。神农氏族长的召唤,白父自然不敢不听,为了儿子的性命,天刚蒙蒙亮,他便单独骑马带刀赴约。伊耆石山的庭院从外面看去富丽堂皇,白父忐忑地下马,有几个蛮横的家奴过来,粗暴地搜身,他这把年纪被这样对待,实感倍受侮辱,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忍气吞声。家奴将他腰上的宝刀解下,让他赤手空拳进去。沿着长长的白石子路儿,走过层层红花绿柳、假山莲池,到了大堂门前,白父躬身立在门外,却听里面家奴说声:“进来!”他立刻垂首走进。一声懒洋洋的男音:“白先生,请坐。”有家奴引他到椅子前面,他屏声敛气地坐下,这才抬起头来。伊耆石山作为首族长,很少人有幸见到,只听闻他武艺出众,力气过人,他曾忖他是个虎背熊腰的兽样人物,这一见倒是有些吃惊:这是个白面小生,小四方脸儿,小眼小鼻小嘴,翘着两撇八字胡,一副清秀模样,身材也不高大,瘦而结实的样子,穿着身红光黄彩的华贵衣服,虎皮带子抹额系发,颈上金璎珞挂个小红太阳陶饰,一双穿虎皮靴子的脚傲慢地搭在椅子背上,端详着他不说话。沉默半晌,白父已是冷汗涔涔。伊耆石山突然“哼哼”冷笑一声,说:“白先生怎么称呼?”白父连忙起身揖道:“白家涧。”“家里子女几个,怎么称呼?”“家有五子……”白父略一迟疑,“长子白江,次子白河,三子白湖,四子白海,被您扣押的这个不肖子是小五白潭。”又是一串冷笑:“看来您儿子不少,也不缺这一个。”白父腿一软跪到地上:“请族长大人大量,放潭儿一条生路吧!”“我老婆死了,你得还我一个老婆!”白父疑惑地看着他:“您是说……”他灵机一动,“我有义女莺儿,长得聪明伶俐,美丽非常,如果您不嫌弃,可送来做妾。”伊耆石山“哼哼”笑着一摆手,脸突然一沉道:“白家涧,我死的是老婆,要小妾干什么?”他阴险地朝前一探身,盯着白父的眼睛,“你没有女儿吗?”白玉兰之貌,凡见过的都惊羡不已,白家涧为保女儿平安,自小将她封家内存,但终是防不胜防。他额头全是冷汗,嗫嚅道:“小女儿白玉兰年纪尚小……”“十八岁还小吗?”白家涧听得此话,料想是儿子白潭所供,心里恨他骨头之软,直气得双腿发抖。伊耆石山从椅子里立起,踱着四方步到他眼前,伸手欲扶他起身,白家涧哪里敢起,叩首道:“小女与伏羲氏族长家少爷公孙轩辕已有婚约,不能外许了,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潭儿吧!”伊耆石山听得这话,立刻翻脸,气冲冲回坐到椅子里,喊家奴道:“带白潭!”转眼,两个体壮如牛的家奴扭着五花大绑的白潭上来,白潭一见父亲,立刻大喊道:“父亲,站起来,不要跪他!他是设诡计陷害我,他老婆不是我射死的!他想图谋霸占我妹妹!”白父震惊地抬头,盯着伊耆石山:“您身为首族长,就这样做人,会有什么威望服人?”伊耆石山冷笑一声:“正因为是首族长,所以我才在别人眼里情深意重,为了怀念妻子不再另娶,只要你家女儿玩玩。”白父大怒,“腾”地立起,伊耆石山仰天大笑,恶狠狠地道:“想反我?”白父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却听伊耆石山阴冷的声音:“白玉兰我是志在必得,如果你不答应,那么白潭死是小事,我神农要灭伏羲!”他一拳砸到椅背上。白父额上冷汗滴下,他老目含泪,拧眉道:“她才刚刚十八岁!”伊耆石山狞笑道:“我刚刚三十二岁,不算老,我就要一晚上,今晚上用她来换回你的儿子,怎么样?”他继而阴险地低声道,“我想你为了女儿以后的婚事,也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白父咬牙垂泪,低头不语。时近正午,暖暖的阳光从窗子洒入,照着白玉兰的梳妆台,她懒洋洋地伏在上面,迷糊睡去,一双绿莹莹的狼眸闪在眼前,有声久远的狼语唤她:“兰儿,兰儿,生生世世!生生世世!”她猛然惊醒,两串清泪从眸中滑下。白父的唤声:“莺儿,你来。”莺儿跳跳蹦蹦到她面前一晃,用清脆的声音说:“小姐,老爷叫我,我过去趟。”她点点头,看她像只小鸟样儿飞出门去。白父唤莺儿来,对她道:“莺儿,你现在是婢女,如果你这次替小姐去趟神农见他们族长,我就认你做干女儿,从此你就有了自由,并且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嫁出去,送你嫁妆。”莺儿一听满心高兴,拍手道:“好啊好啊!”白父又道:“神农是我华夏的首族,如果你能被族长相中,就能做他的妻妾,到时候更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你愿意吗?”莺儿高兴地连跳:“当然愿意!”白父叫她换上白玉兰的衣装,嘱她做事稳重,佯作白玉兰,随他前去神农氏。进得伊耆家大堂,莺儿见周围金碧辉煌,心花怒放。伊耆石山靠在椅子里,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孩儿,瓜子脸,大眼睛,俏圆的鼻儿,薄而圆的小嘴唇,倒是姿色蛮为俏丽,但她眼中跳动着灵活的光焰,东张西望,使细长的颈子东摇西晃,虽穿着华丽,却毛手毛脚。伊耆石山冷笑一声,猛然大吼道:“白水涧,把我当草包吗?弄个婢女来胡弄我!”他一拍椅背,“来人,剁下白潭一只脚,给他警告!”白父吓得面如土色,膝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族长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我这就回去把兰儿送来!”伊耆石山往前一探身,阴阳怪气地说:“少跟老子耍花枪,我能当上首族长,就不是你这种玩意儿能骗得着的!”白父连连应诺,即刻带着莺儿返回。白玉兰被梦中的迷团萦绕得愁肠百结,父亲垂头丧气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问:“父亲,您找我吗?”“兰儿,你是女子,心思细密,陪父亲去趟神农,把你五哥要回来吧。”白玉兰连忙点头应诺。父女即刻备车出行。伊耆石山喝着茶,悠然地躺在椅子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白父引着女儿走入,伊耆石山的茶杯蓦然跌落地上,“砰”的一声都没有震动他痴痴的神情。一阵清香缭绕里,白玉兰宛如一朵白云上的玉兰花,轻无声息地飘入了大堂,她的白玉脸庞,清水眸子,高直秀鼻,丰满妖艳的唇,使他的眼都花了。她的头上挽一髻,形若玉兰,上面插着两朵雪白的玉兰花,剩余的黑发如瀑水般泼下去,一直垂到腰际,闪得他的头直发晕。长颈高胸细腰,美得使他几乎发疯。他“哈哈”失笑:“好!”然后一挥手,“来人,扶小姐去后堂休息。”白玉兰诧异地问:“那我五哥呢?”伊耆石山色迷迷地盯着她,说:“放白潭,从此恩怨一笔勾销。”丫鬟们早来搀起白玉兰,连拖带推去向后堂。白潭被推到大堂,仍然五花大绑,连连叫骂:“伊耆石山,你这个杂种!你有种把老子杀了!”白父摇头叹气。家奴为白潭松绑,白潭问父亲:“你没把兰儿送来吧?如果你把妹妹送来,我就和这个杂种拼命!”白父叹息一声:“别闹了,走吧!”白潭半信半疑地跟随白父走出,乘车而去。时已傍晚,丫鬟们把白玉兰送入一间温软睡房,就全部离开,把门反锁。一向养在家里的白玉兰并不能预知危险,她听到锁门声仿若未闻,她的脑里还萦绕着那声狼音:“生生世世!生生世世!”她拖着长长的裙幅坐在这个华丽房间的柔软地毯上,将头伏在**。“我为什么能听懂狼语呢?那条被轩辕射杀的老狼是不是就是王?”她烦恼地把脸翻向另一边,“轩辕一向恨狼,我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按天意应该就是一对,我们彼此相爱,可是为什么我从十八岁起,心里多了一条狼呢?”她有点恐惧地,“难道轩辕是一条狼?人面兽心?”她焦躁不安地抬起头来,“我在胡乱想什么呀?他是那么的好。”她满脑混沌,慢慢想得倦了,不由沉沉入梦,梦里狼歌响起:“悠悠白云下,一朵玉兰花,朝饮坠叶露,夕沐楚楚风。芳亦芳兮逸,清亦清兮雅,尘间多芳泽,只她最无暇。”她循着歌声缓缓寻去,却见那匹雄壮的狼正昂首立在高坡上,纵情高歌,一种无法克制的热情使她灿烂地笑着奔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他深情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兰儿,兰儿,生生世世!生生世世!”她充满爱恋地握住他的脚爪,他的脚爪大过她纤细的手,粗糙而坚硬。她看见自己穿着粗麻布衣裙,脚上一双草鞋,但她的皮肤却仍是细嫩莹白,她突然发现自己背着一张弓,腰上挂着的箭筒里装满了箭。狼亲昵地蹭着她的脸,她心里的爱意涨满,几乎要将胸口涨开。突然蹄声蓦起,一片尘烟,“猎人!”她震惊地喊,“快跑,年!”猛然梦醒,她嗫嚅道:“年?年!”这个名字一入耳,她的心里立刻莫名地浮起了无限酸楚,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眸。“谁是年?”有个声音响在她身边,她转眸看去,见是伊耆石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种极端的厌恶感浮起在她心里,她这才意识到危险,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昏黄的暗光里周围全是静,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惶惶地立起,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问:“我父亲呢?”伊耆石山坏笑一下,道:“他拿你来换白潭一条命。我只要你陪我一晚上,明天你就回家,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白玉兰不做声,在这一刻,一向胆小的她,却非常镇静,她的双眸镇定地盯着逼近的伊耆石山,而心里却定定地看准了墙上的一把挂刀,就在一刹那,她突然抽刀出鞘,像灵巧的燕子般穿梭到了伊耆石山身后。这个举动使两人同时惊愣,白玉兰不会武功是众所周知的,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