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一路蹦蹦跳跳、“吱吱喳喳”地跟在公孙轩辕身后,像只小金丝鸟儿,她身后跟着两个抱着玉兰树苗的家奴。到公孙家后,有家奴来接,玉兰树苗易手后,白家家奴就告辞回家。莺儿甩开他们,也不管与公孙轩辕的主奴身份,自己飞也似地一路喊着“小姐”奔去白玉兰房间。她像头小鹿“砰”地撞开白玉兰的门闯了进去,却见白玉兰虚弱地躺在**,一张白玉似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无力地睁着黯然的眸子,看见她惨然一笑,莺儿吓了一跳,吸口冷气问:“这是怎么了?”白玉兰轻声说:“千万不要告诉娘家的人,我小产了。”莺儿立刻失声痛哭着扑到她的床边,两人抱头一番啼泣。白玉兰吩咐丫鬟们为莺儿在她邻间布置房子,丫鬟们应着离开,她让莺儿关上房门,拉着她的手轻声说:“莺儿,轩辕娶的那个小妾一身妖气,应该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你快来帮我前庭后院种满玉兰树,这树可以帮我增加阳气避邪的。”莺儿气愤地一咬牙,问:“那个小妾现在住在哪儿?”“她已经被轩辕送给伊耆石山做妾了,但我觉得她肯定会想办法来骚扰我。我现在刚刚小产,阴邪气重,所以她很容易进我房间,如果遇到雨天,就能上我的身了。”莺儿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环,放在白玉兰枕下,说:“这个可以帮你防她。我这就去种树,不过玉兰树不经过你的手种都很难成活,小时候我单独种的都死了。”“把树苗搬到我这儿,放到一个大盆里,给我端点生水,我亲手洒上就可以。”“好的。”莺儿立刻去把树苗抱了进来,白玉兰洒完水,气喘吁吁地说:“但愿这个办法能保住我。”“如果她上你的身,那可太危险了,你会自杀的。”“只要玉兰树活一棵,她就上不了我的身,她现在只能想邪术吸我的阳气,变恶兽恐吓我,不过我儿子都被她杀了,我还怕她什么?”她垂下两滴泪来,“这仇,一定是要报的。”莺儿皱起眉头说:“小姐,公子以前对你那么好,现在居然不杀这个妖精?”“我现在才明白,孩子对男人来说,太没有价值了。”她握住莺儿的手,“你要记住,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我记着了。”白玉兰闭目休息,莺儿坐在她床边的地毯上,伏在她身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里骨碌地转着,一头浓而硬的头发像一棵大树的冠,茂密地铺在白玉兰的被子上。莺儿不仅相貌美丽,而且还有漂亮的身材,所以她一向不喜欢多穿衣服,一件浅黄的短衫子,几乎把整个脊背都露出来,露着一截腰肢,浅黄的半裙儿用宽宽长长的白带子在腰上挽个大蝴蝶系住,带子再飘下去,飘过裙子的下摆,直飘到小腿处,她一向不喜欢穿鞋子,因为她有美丽纤秀的脚,虽然她的皮肤不够白皙,但整个人却显得灵活而又精神,完全没有彤鱼那种妖气。莺儿坐了一会儿,就悄悄端着树苗出门,在门前窗下把树全都种好。洗了洗手脚,依旧回到白玉兰床边伏着。晚上,直到公孙轩辕来到白玉兰房间,莺儿才离开。半夜,一阵风声簌然,嗅觉极度灵敏的白玉兰立刻察觉到了蛇腥气,冷笑道:“哼,是条蛇妖。”她从枕下摸出白玉环,飞身下床,却觉身轻如燕,彤鱼已经自窗上探进头来,朝她邪恶刁钻地笑着,接着她缓缓拖进了长而滑的黑蛇身子,白玉兰镇静地用手理着长发,看着她不说话。彤鱼奇怪地说:“你居然不害怕?”白玉兰轻声一笑:“一条小蛇,有什么可怕的?”彤鱼一皱眉:“难道你儿子死了,你身上添了阴邪气反而比以前厉害了?“以前当你是个人,所以才被你害,现在知道你是巫,那就不怕了。”她双眉一拧,“还我儿子命来!”说着双手举起玉环,环即刻变作她脸儿那样大小,发出一圈圈寒光,彤鱼心忖她是吓唬自己,又怕玉环真的厉害,所以不进不退,一条身子在窗上悬着,仰着那一头长发的脸看她。白玉兰闪电般双手向她的头砸下,她连忙一摆身子,没料到白玉兰身手这么好,惊得吸了口冷气,她张口吐出一条火色长舌,想去勒白玉兰的喉咙,白玉兰飘然一闪身,动作轻盈得像跳舞一般,顺手已经把环向彤鱼颈上套去。两人一来二去,在房里斗个不可开交,白玉兰边斗边冷笑说:“看你游魂不回,别人会不会给你弃尸。”彤鱼:“魂离体的人,多的是了。”“魂惊离体不是游魂,那身体是有气的,你游魂不回,到时就断气,”她嫣然一笑,“好妹妹,你就该去哭尸了。”彤鱼更是焦急,乱了方寸,占了下风,虽然没被玉环打到,却连连被环的金光所伤,她逃到公孙轩辕身边,大声呼唤他,公孙轩辕被惊醒,立刻起身立到二人之间,彤鱼趁机逃跑,白玉兰跃身窗外去追,公孙轩辕想拦住她,不想她一阵风的不见了,他想到自己现在正好元气有损,出去难压各煞,又不放心白玉兰,就到莺儿房内唤她去追。莺儿醒来立刻飞身去了。她循着白玉兰的清香而追,前面渐渐现出白玉兰与彤鱼的身影,她们已经渐近伊耆石山的住处。莺儿见白玉兰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背着对金黄色的鸟儿翅膀,这让她开心得要命,她有力地扑扑翅,喊道:“小姐!”白玉兰头也不回地应了声。彤鱼的身影 “嗖”地进了伊耆石山卧房,白玉兰紧追几步想进去,岂料被“砰”地撞了出来,跌倒在地。莺儿慌忙扶住她,紧张地问:“怎么回事?”“伊耆石山煞气太重,我进不去。”莺儿一向勇敢,立刻蹦起身说:“我试试。”直撞上去,然后被直撞回来,疼得直叫唤。白玉兰笑道:“从小你就什么都试试,光额头撞的包也够多了。”莺儿摸向额头:“奇怪,怎么这次没有包?”“我们这是灵魂出窍,当然不会有包,不过这样很伤元气的,你不该跟来,元气损伤厉害了,就会生病。”“灵魂出窍这么好啊?我都有翅膀了!”“灵魂不是说出窍就出窍的,没学过游魂,只能被惊出窍或者被游魂引出窍,很多脏物就是惊人或者引人出窍,然后吸取阳气,阳气尽了,人也就断气了。”“那我的魂出来了,没人吸我的阳气吧?”“阳气不是任何人可以吸的,因为吸来要会吐煞气,就是和自己身体相冲的气,学过巫术的,像彤鱼就会。再就是鬼魂吸来可以敌光,平常人吸来没有用还会生病。”莺儿不服气地看看伊耆石山的卧房门说:“怎么那条蛇进得去?”“她的魂就从这里游出来的,煞当然不挡她。”莺儿奇怪地看着她:“小姐,我觉得你很奇怪啊!我们从小吃睡都在一起,我从来没见过你学巫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白玉兰蛾眉宛转道:“我也奇怪,自从儿子死去以后,我躺在**慢慢就记起来这些了。”周围突然起了阴风,有几条蛇游过来,又有几个鬼魅飘忽。莺儿说:“伊耆石山这里怎么这么多脏东西?”白玉兰嘴角漾出一丝冷笑:“看来彤鱼是在这里布了蛇煞阵了。”她拉起莺儿的手,“这里阴煞太重,我们走吧。”两人腾身飞向空中,一路阴风扑脸,许多阴魂被惊出来,跟着她们飞。白玉兰拿玉环向身后一划,划下一道白光,把他们全都阻住了。莺儿惬意地扑打着翅膀说:“小姐,好不容易出窍一次,反正在公孙家也安全,我们就在外面稍玩一会儿。”“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记得那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过。”一听这么新奇的事,莺儿自然喜欢得要命。两人飞过伏羲氏村落,直飞入深林里,就在树高绿盛的林子中间,一片花开如雪的玉兰树,清香四溢。许多鸟儿“吱吱喳喳”地在花朵丛中跳舞,似乎不知道这是黑夜。一群狼卧在树下熟睡。莺儿惊道:“大灰狼!吓死我了!”白玉兰说:“不要紧,我们是魂,它们看不见。”她拉着莺儿的手飞到最大的一棵玉兰树上,坐在树干上,轻飘飘的。两人突然流泪了,都凄怆不已。莺儿说:“我觉得这里好熟悉啊!”“我经常梦见这儿,并且我不用看都能飞到这里来。”有只黄莺儿蹲到莺儿身边,扑闪着黑圆的眼睛朝她唱歌,莺儿突然喊道:“小姐,我记起来了!”白玉兰急忙问:“什么?”“那时候你就在这里!就是这棵树的位置!下好大的雨,好大,我好冷啊,我冷得要死了,我飞不动了,突然我看见你用叶子做成一个温暖的窝,你说‘来,莺儿,我给你挡雨’,我飞进去,好温暖。”白玉兰听得泪流满面,两人抱头痛哭,突然,两人不假思索地不约而同地问:“年呢?”莺儿对脱口而出的话非常惊奇:“年是谁?”白玉兰蹙着眉头:“是一匹狼,我想,他应该就是轩辕。”“狼?”莺儿的思绪又开始迷蒙起来,“是一匹很帅的狼!年大哥,他一直住在你脚下,那天下雨,他就在你叶子下面,他总是给你唱歌,‘悠悠白云下,一朵玉兰花……’”她迷惑地拼命思索着,“那是什么时候?那时候狼还不吃人,我们除了躲避坏天气,不需要吃饭喝水……”白玉兰蓦然震惊地说:“那是远古!那时候天帝只造了植物、动物和鸟,就是你、年和我!”“那是我们的前生了?”莺儿似悲似喜地说,“什么时候又造了人呢?”一缕阳光洒下来,紧接光线越来越亮,玉兰树下的狼群醒了,白玉兰听到他们在互相问好,有匹老狼唱起歌来:“悠悠白云下,一朵玉兰花。朝饮坠叶露,夕沐楚楚风。芳亦芳兮逸,清亦清兮雅,尘间多芳泽,只她最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