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庭外远远就能闻到美食的味道,莺儿开心地说:“好香啊!”她转脸看公孙轩辕,见他的脸阴沉得像乌黑的云,再看白玉兰,她一脸的端庄冷静。公孙轩辕停住脚,白玉兰和莺儿也停下,公孙轩辕深深地注视着白玉兰,说:“兰儿,你以前很胆小,现在胆子很大了。”白玉兰温柔地挽住他的胳膊:“有夫君在,我会怕什么呢?我觉得没有人能战胜你。”公孙轩辕的眼里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忧虑,他没有回答,向宴庭走过去。这次设宴的位置,伊耆石山依旧面南背北坐在主位,他面前的镶金饭桌上摆着几盘菜肴,右首空给客人,只有两个人的位置,左首全是一排武将,威风凛凛。白玉兰吃了一惊,轻声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杀气腾腾的。”公孙轩辕用手轻按下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惊慌,夫妻向众人行了礼,来到桌前坐下。白玉兰唤着莺儿坐到自己旁边,傍在桌子角。伊耆石山盯着白玉兰,眼神里含满哀惋。白玉兰轻飘飘地掠了他一眼,见他比以前明显的瘦了,眉间聚着一团阴煞,白玉兰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胸前那红太阳陶饰居然也被煞气弥漫,心里明白是彤鱼的蛇煞阵干的,不由嘴角浮上一丝笑意。伊耆石山看出白玉兰疼爱莺儿,立刻召唤婢女为莺儿加张桌子,桌上又添满菜。他这才举杯邀宴开始,莺儿立刻扑进美食里去了。白玉兰小声嗔道:“莺儿,你平时吃不饱吗?”莺儿一边塞得嘴里满满的,一边回答:“知道今天来赴宴,我从起床就什么都没吃,果然没有白饿肚子,这些好吃的,以前都很少见过啊!”白玉兰轻叹口气,不再说她。伊耆石山声音凄怆而关切地问白玉兰:“怎么了?公孙夫人,有什么事吗?想吃什么,我就再吩咐厨子去做。”白玉兰不屑地不抬眉眼地回答:“不用了。”整桌宴席静悄悄的,伊耆石山和公孙轩辕好象都没有兴致。宴后,喝了一会儿茶,伊耆石山沉吟了半天,走到公孙轩辕面前,向他深深做了个揖,说:“公孙公子,我有件事,想来想去,还得来求你。”白玉兰吃了一惊,看公孙轩辕时,却见他阴沉着脸,镇静地坐着,右手紧紧地握着酒杯,一动不动。伊耆石山嗫嚅着说:“我经过失去儿子的悲痛,想到人生短暂,不能浪费光阴,浪费感情,尊夫人和我曾经有一宿之缘……”公孙轩辕握着杯子的手猛然一抖,有酒洒到桌上,溅起的水珠飞到了白玉兰胸前,他依然没有说话。白玉兰双眉一蹙,咬紧了嘴唇盯住伊耆石山,他在继续说着:“我对夫人久久不能忘怀,她对我来说不是一般的女人,如果公孙公子能够可怜我,把尊夫人留给我,彤鱼我就一定还给你,我家里的女人你随便挑选。公孙公子,你是不是……”白玉兰冷笑道:“天底下抢个小妾的事可以说无所谓,你居然来抢人家的妻子,不怕遭报应吗?你抢了我夫君的妾,你就连连打败仗,这是报应啊,你还执迷不悟,非要得寸进尺,真是欺人太甚!”莺儿大骂道:“伊耆石山你这个老男人,真不要脸!”她指着对面那群武将,“找这么多人来抢人家的老婆,你就是个畜生!”伊耆石山不反驳,低垂着头,白玉兰第一次见他这么能耐住性子,心忖他是受了打击,变得沉稳了。公孙轩辕用仿佛吃力挤出一般低沉的声音说:“莺儿不要多嘴。”他低着头,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沉默了半天,屋里静得几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为表示我对族长的诚意,兰儿就留在这儿吧……”仿佛一根冰针“倏”地扎进白玉兰心里,寒气从心上扩散,一瞬间传遍全身,她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结冰,浑身打起轻微的冷颤,她看着公孙轩辕,灵敏的听力使她听到了自己的心的碎裂声,碎片一层层飘散成冰凉的音符,雪花一样飞在他们之间。公孙轩辕抬起眼看着她寒星一样的眸子,两人眼里都闪着泪光,他说:“如果伊耆族长厌倦了她,就请还给我……”白玉兰站起身来,两只颤抖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冷冷地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以后就是伊耆家的人了。”她缓缓走到伊耆石山身后去,莺儿跳起来:“小姐,我跟你走!”伊耆石山惊喜地看着白玉兰,她冷冷地说:“我有个要求,莺儿跟我,你不许碰她。”伊耆石山连忙答应:“我一定不碰她,有你在,我哪个女人都不碰。”白玉兰昂起头,用轻飘飘的语调说:“那好,找丫鬟送我回房吧,我想我的房间早就安排好了,再给莺儿收拾一间,要挨着我。”有两串泪水从她脸上滑下,无声地滴在雪白的衣袖上。“好好!”伊耆石山答应着,连忙呼唤丫鬟把她和莺儿送回房间。公孙轩辕不抬头,不看白玉兰,默默起身一揖,大步走出门去。白玉兰坐在地毯上,伏在床边,莺儿忧伤地伏在她身旁,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死亡一样的静,时间像冰冷的水,缓缓流淌着。莺儿从腕上取下那只白玉环,戴在白玉兰纤细白润的腕子上,说:“这儿没有一棵玉兰树,你要小心彤鱼,先用这个吧。”白玉兰立刻泪如雨下:“要先小心伊耆石山,他根本就不是人,是个畜生!”莺儿浓眉一竖:“我们逃走吧!”“逃走?我们伏羲氏就该被灭族了。”她缓缓闭上双目,“这怨不得轩辕……”又有几串泪水滑在**。轻轻的敲门声,伊耆石山走进来,莺儿怒视着他,不说话也不行礼。白玉兰冷冷地说:“别往前走,否则你得到的就是我的尸体。”这句话使莺儿吃了一惊。伊耆石山立刻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门边,有些伤心地说:“我以前给你留下了很坏的印象,我会全改,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我喜欢你!”“真可惜,我不喜欢你,宁死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给我一次机会!”“那要看我的心情。”她傲慢地冷笑道,“给我找来玉兰树苗,庭前房后,我要全部种满玉兰树。”“没问题!”“莺儿要作为小姐,有婢女伺侯。”“行!”“我要一匹名种千里白马,我要宝弓好箭,我要打猎。”“行!”“这几天你不能呆在我的房间,你要去彤鱼那里住。”“为什么要去彤鱼那儿?”“不为什么,我愿意。”“好好!”“别的暂时没有想起来,哪天我心情好了再说。”“行,什么都行!等你不恨我了,我们就结婚,你做我的妻房,从此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主意听来不错。”她傲慢地一挥手,“你可以走了。”伊耆石山立刻听话地退了出去。莺儿奇怪地说:“这家伙是不是中了邪了?上次见他还横得要死。”“管他呢。”莺儿贴近白玉兰的耳边,小声问:“你想害他?”“我的法术害不了人。玉兰树种满后一开花,彤鱼的蛇煞阵就破了,神农氏就会战斗胜利。”“这可便宜这个家伙了。”“这就是命运,没法违背的,公孙轩辕既然把我送人,我也不想再顾念他了。”“对,不管他了!”莺儿总是很容易忘却烦恼,“小姐,你就是我的家,我跟着你就有家!我还是很开心啊!我们今天晚上打猎去吧!”“我想这次不用灵魂出窍,亲自去我们远古生活的地方看一看!”她仰头抑制住泪水,“我想知道,年到底转世变成谁了。”“你对公孙轩辕失望啦?”“没有,只是不想再糊弄自己了,想搞清楚一些事,我曾经作为一个女人,骑在年的背上,他是狼王,我是狼后,我们非常快乐,可是我被人射死了,我想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死的。”“哇!这么神秘啊!你想报上世的仇?”“至少要知道仇人是谁。”莺儿一下跳起来,兴奋地拍着手欢笑着说:“太有趣啦!我们现在就走吧。”“吃完饭。”“好啊!”莺儿立刻吩咐丫鬟端上饭来,两人草草吃过,要丫鬟带着去马厩选马。莺儿选了匹最高大的马,得意地牵给白玉兰看,白玉兰“扑嗤”笑了,莺儿奇怪地瞪着她:“笑什么?”“一匹猪头马,比猪跑得快不了多少。”“啊?”莺儿端详着手里的马,“还就是真的像猪啊!”“选马要选兔头马。”白玉兰牵过两匹马来,一匹交到莺儿手中:“这两匹吧,跑得快,耐力也久。”早有个丫鬟去禀告了伊耆石山白玉兰主婢要马的事儿。两人牵着马出了马厩时,伊耆石山已经牵着一匹雪白的个头极大的马等在路上,他手里拿着一把坚巧的弓,马背上挂着箭,白玉兰笑道:“好听话,这是我的马吗?”看这马时,却见它鼻上鼓鼓的,异常饱满,肩如白兔,轻俏灵活,脊背轻巧如鱼,身上没有一根杂毛,仿佛雪一样洁白闪亮,白玉兰心里喜欢,不由一笑,伊耆石山看到她笑,立刻心花怒放,高兴地说:“你喜欢就好,这是以前征战的时候抢来的,没有骑过,是你的了。”白玉兰牵过来,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对伊耆石山说:“我要和莺儿去打猎玩。”“路上要小心。”“你不怕我跑了吗?”“你是聪明的女人,不会跑。”“看来你也很聪明。”她看到了他颈上的红太阳陶饰,故意刁难地说,“既然这么喜欢我,把这个送给我吧。”伊耆石山有些为难,嗫嚅道:“这是我祖传的宝贝,有旺运的作用。”白玉兰“哼”一声,斜他一眼道:“不愿意就算了。”伊耆石山叹口气,伸手摘了下来,递到她手边,说:“谁让我天天都想着你啊,我自己愿意栽在你手里,不后悔,就给你吧!”白玉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接在手里,递给莺儿,说:“莺儿,你的白玉环给了我,拿这个保你的命。”莺儿立刻接过去戴到脖子上。伊耆石山心疼地“呃”了一声,白玉兰笑道:“既然送给了我,就不要后悔,我爱送给谁,都是我的自由了,看不惯我,可以把我杀了。”伊耆石山连忙道:“不不不!你随便用。”白玉兰仰天发出一串清脆的长笑,笑声里一滴泪水不经人注意地跌落到长发里,她双腿一夹马腹,马立刻飞也似地向前驰去,莺儿连忙拍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