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如冰冷的水,蜿蜒流在白玉兰和伊耆石山中间,伊耆石山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希冀,白玉兰面无表情。她的脸仿佛白玉雕琢而成,皮肤上漾着一层光滑的寒烟,袅袅浮动,秀如秋水的眸子闪动着寒冷的灵气,高挺的鼻梁漾着刚柔相济的亮光,妩媚而丰满的红唇紧紧地闭着。她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院子里出奇的静,满院的玉兰花这一刻没有一丝声音。莺儿转着眼睛看看白玉兰,又看看伊耆石山,难得的安静了很久,终于难以按捺地说:“小姐,你进了虎口,就算拖上几个月不结婚,又能怎么样?”寂静蓦然被打破,白玉兰的眼睛缥缈地看向窗外——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她的潜意识里始终认定公孙轩辕是她得天祝福的缘分,虽然幻想很空落,但也不只一次地想过会有奇迹出现,使他们会再在一起,而现在,终于,分别无可避免地来了!她目无表情地盯着伊耆石山,说:“好,我们结婚,一切你就安排吧!”满院的玉兰花突然纷纷降落,花瓣如雪一样飘飘扬扬,有一朵飘摇到白玉兰眼前,仿佛婉转哀啼,白玉兰凄怆地伸出手,它落在上面,很快枯萎而烟消云散。她哽咽一下,冷冷地看着伊耆石山说:“结婚,我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把彤鱼还给公孙轩辕。”“没问题!”伊耆石山笑逐颜开,他的眼角堆满了皱纹,使白玉兰心里觉得更加厌恶。伊耆石山和白玉兰立即去彤鱼的房间,通知她这个消息。彤鱼正蔫蔫无神地看着自己那些阴气失散的镜子,见他们来,连忙站起身来,强忍着疲倦迎上笑脸。白玉兰冷笑一声说:“彤鱼,你熬到头了,伊耆族长要把你还给公孙轩辕。”彤鱼半信半疑地看着伊耆石山:“真的吗?”伊耆石山点点头:“嗯,真的。”彤鱼的大眼睛里立刻跳出妩媚的神韵。白玉兰嘴角漾着冷笑看着她,对伊耆石山说:“族长请先回吧,让我们姐妹最后说会儿话。”伊耆石山听话地离开。彤鱼立刻浮出一脸邪恶的笑,向白玉兰眨着媚眼,轻薄地说:“上次差点被杀了魂,怕了我了?”“不要惹怒了我,我会杀你。”“杀我那么容易吗?”彤鱼摇着腰肢仰起头来笑几声,“你能杀早就杀了我了。杀不了,又不愿意看见,好可怜,只好送我回你的情郎身边。”“那个薄情寡恩的人,你去跟着他很好,凭你的歹毒,可以使他断子绝孙。”“总比你跟着这个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玩过了的花心老头子好,我的夫君至少是个英俊少年!”“你确定你和他有缘分吗?蛇精。”“我不是蛇精,那是上辈子的事。”“我相信他不会看得上一条蛇。你为什么不去寒潭下面,看一看上世你们的结局?”“我早就看过了,上世,他用上好的补药和食品来喂我,把我看成宝贝!”她陶醉地笑起来。“一辈子伺侯一条蛇?这可不是公孙轩辕的性格!公孙轩辕伺候的是要对他有用的?你的用处是什么?”彤鱼的眉头开始皱起,但仍硬着头皮说:“因为他爱我!”“你看过结局了吗?”白玉兰轻飘飘地说,“他是怎么死的?”彤鱼一时噎住,说不上话。白玉兰放声长笑:“哈哈哈哈!该不会是被你吃掉的吧?所以你这辈子来还他的债。”“你胡说!这绝不可能!”“你害怕知道你们的结局?所以不敢看?”“我根本不怕!是我的法术耗尽了也看不到太多!”白玉兰轻蔑地嗤笑道:“原来是这样。”转身走出门去。彤鱼自知上当,心里一个劲地后悔失言。公孙轩辕被神农氏召见,他这次单身匹马而来,腰上连把佩刀都没有带,马背上悬弓挂箭,马一拴,即赤手空拳。虽是神农手下的弱者,但他走路一直威风凛凛,没有一点奴颜婢膝的神态。伊耆石山不在,在大堂接待他的是白玉兰,这使他有些意外,白玉兰端坐在伊耆石山的虎皮位上,莺儿和年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边。莺儿说:“公孙轩辕,见了我家夫人还不行礼。”公孙轩辕弯身作揖,白玉兰眼里闪出泪光。莺儿又说:“我家夫人叫你来,是给你做件好事,以前你被我家族长抢来的小妾彤鱼,这次还给你。”公孙轩辕低头不语。白玉兰冷笑道:“彤鱼一身煞气,看来可以帮助你完成大业了。不过你有儿女可一定要小心,这条蛇精,比较喜欢杀害小孩。”公孙轩辕抬头直视着她,硬梆梆地说:“这个不劳夫人费心。”莺儿“哼”一声说:“凭着我家夫人这么旺夫的人你不用,还送人,带回你的丧门星彤鱼去吧!你也就配这样的女人。”公孙轩辕冷笑道:“我有旺夫的妻子嫘素,即使彤鱼有煞,她也可以制服。”白玉兰怒视着他,咬着牙说:“那就祝你功名显达!”莺儿气得跳着说:“告诉族长,灭了伏羲,看他威风什么!”公孙轩辕:“莺儿,伏羲也养大了你。”莺儿气得脸青一块红一块,无言以对。白玉兰冷冷地看着他,说:“我和伊耆石山就要大婚了,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干,我要相夫教子,你带嫘素、彤鱼好好生活,我和彤鱼有杀子之仇,从此各为其主,再看高低吧。”公孙轩辕浓眉拧紧,盯着她说:“你的意思是,从此后你就会帮助伊耆石山?”“是的。”“他是个兽性恶人,浮性不定,你最好不要走绝了路,等以后被他抛弃的时候,回不到我身边。”莺儿“呸”一声道:“回你身边?叫你再拿来送人?我家小姐嫁猪嫁狗也不嫁你!”白玉兰满眼愤怒的泪水,说:“莺儿,把彤鱼叫来,让他们走吧。”莺儿应着跑出去。公孙轩辕沉沉地说:“忘了告诉你,为了迎合你的大婚,我也有件喜事回应,我要新娶贤良的莫娘为妾。”白玉兰一脸愤怒的微笑,抬起眸,平静地说:“你是个滥货你知道吗?”这时彤鱼进来,扑到公孙轩辕怀里,一番又哭又笑地亲昵。白玉兰冷笑道:“彤鱼快跟他去吧,如果晚点,就得算老三了。”彤鱼:“你什么意思?”“他要娶莫娘为妾,已经定了亲事了。”彤鱼冲白玉兰一扬眉毛,“哼”一声道:“我夫君,娶多少妾他也只爱我一个,哼哼,不然也不会来接我。”说完挽着公孙轩辕的胳臂洋洋得意地走出门去。白玉兰心情复杂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远看见公孙轩辕解开乌兔马,翻身上马,伸手给彤鱼,将她拉到马背上,抱在怀里,说笑着离开。她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莺儿跺着脚:“这个感情骗子!小姐,你一定帮着伊耆石山把华夏统一了,叫他看看,谁才是旺夫的!”白玉兰不做声,走出大堂,站在玉兰树下,愁情如雨。树上花都落尽,始终不再吐出新苞,她站在那儿,显得更是凄清孤冷。年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她轻轻把他揽在怀里,叹息道:“妈妈这一生,实在是遇人不淑啊!公孙轩辕,寡恩薄情;伊耆石山,根本就不上评价的一种人,我很明白,他对我,只是希罕一阵子,以后就会扔为尘滓。我白玉兰花容月貌,却为什么有命无运,落得这么悲惨?”年双手握着她的手表示安慰。但一个孩子,对郁郁寡欢的白玉兰,能有多大的帮助呢?莺儿跑过来,仰头看着树上光秃秃的枝干,说:“为什么你说跟公孙轩辕有缘分,玉兰花也落,说和伊耆石山结婚,玉兰花也落啊?”白玉兰幽幽叹一口气:“这些花和我的灵魂相通,我的生生世世,它们都了解,它们凋落,我就知道,我的姻缘不受上天的祝福啊!”莺儿半信半疑地抬头看着,不服气地说:“我就不信彤鱼这条蛇精会受上天的祝福。”“命运就是这样!不祝福我们也杀不了她不是吗?并且现在,”她的眼里又闪出泪光,“她不是可以和心上人长相厮守了吗?”莺儿不屑地“嗤”了一声。得以和心上人长相厮守的彤鱼,在马上一路欢声笑语,穿过草原时,她的笑容和草间的大朵花儿一样妖媚。马驰入公孙家,彤鱼感慨万千。公孙轩辕停马,抱着彤鱼下来,说:“我还有点急事,你自己进去,回你原来的房间。不过不要忘了去向嫘素问好,她毕竟是妻,你要敬着她。”彤鱼的兴奋劲儿立刻不翼而飞,气鼓鼓地说:“她比我进门晚,还得我敬着她。”公孙轩辕抚着她的头发劝慰道:“你看哪个男人最爱的不是妾?就是表面上敬着她点,我最爱的还是你。”彤鱼生气地:“你跟她还不是说一样的话?”公孙轩辕安慰道:“快去吧,我晚上去你房间。”彤鱼忍不住笑了,睫毛一眨飞了个媚眼,说:“我等你!”公孙轩辕一笑,翻身上马驰去。彤鱼哪能去向嫘素问好,她扭着腰肢,径自回了房间,却见房里尘土飞扬,心里烦躁,开门朝外面喊丫鬟,没人搭理她,她这个生气啊!迎面拧住一个送茶的小丫头的耳朵,骂道:“你没听见我喊你吗?”小丫头连连喊疼。她一边大骂一边照着小丫头的脸毒打,还摘下头上的簪子非要扎聋她的耳朵,小丫头按着耳朵拼命求救,引来一群丫头。几个丫头把彤鱼推到墙边,彤鱼和她们撕打了半天,最终寡不敌众,败了下来,被抓得头发凌乱,满脸挂红,缩到墙角再不敢还手,丫头们对她又是一阵群殴,疼得她连哭带喊,一个劲地叫她是公孙轩辕的二夫人。有个丫鬟嘲笑道:“二夫人?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彤鱼看着这些陌生的脸孔,心里很是纳闷——哪来这么多新丫头?这群丫头嘻笑着离开,彤鱼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疲倦和疼痛使她不顾脏乱,往**一躺,不由哭了起来,只等晚上公孙轩辕回来,再跟他诉说委屈,好好收拾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