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然,阴森森的山林里充满了诡异,野兽的嚎叫声隐隐约约传来。经历过无尽沧桑的白玉兰镇静地穿行着,直走到形树旁,一闪身,隐在灌木丛里。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走到了树下,站住脚,四处张望着,黑漆漆的夜里,她依然能辨出他是谁,不由长叹口气,走到他身后去,他回过头,望着她,眼睛在暗夜里闪烁着光亮,没有一丝愧疚的神情。她自嘲地一笑:“故意让我听见你跟着我,你就这么难以容忍母亲的爱情吗?年。”他盯着她,棱角分明的脸上,显现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的悲凉感。白玉兰心里千般万般地挂念着公孙轩辕,年这么跟着她,她感觉十分无奈,冷笑道:“爱上了自己的母亲吗?年。”年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烦闷地用双手压住自己的额头:“那么你是为了你的父亲?这么来折磨你的母亲?我爱公孙轩辕,我爱他!”她放下手来,看见黑暗中,年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但他仍是脚底生根一样地站在她的面前。白玉兰转身下山,年紧跟在她的身后。她确定她和公孙轩辕的约会结束了,这使她心碎!她是这么不愿意和公孙轩辕分手。她回头看年,他走起来,身躯结实地摇晃感,显得人更是强壮,她心里叹息:这孩子,长大了!她重新躺到了炎的身边,感觉着丝丝从窗间洒落的花香。年立在窗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块孤石。他似乎决心囚禁她了。法杖和陶饰的气融合,浮漾在袅袅花香里,居然渐渐使白玉兰为爱情熬煎的心平缓宁静,然后,久久未眠的她沉沉睡去,这一睡仿佛睡到千年之前,睡成了化石,今生的万千烦恼都没有打扰,一切是那么寂谧。以后的每天夜晚,年都站在窗前,白玉兰只好入睡,但也夜夜睡得安好。很久没见公孙轩辕了,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呢?白玉兰接到了战报:神农统一军遇措,攻打西部的常山氏时,遇到了对方借着山势顽强的抵抗,久攻不下。白玉兰召蓝山到大堂,蓝山傲然一笑道:“夫人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何必再问我呢?”白玉兰无言以对,蓝山微揖一下,退了出去。白玉兰派人召来白扈、年、聿登和遂人风、妍兹玄夫妻。年用灰色的大眼睛看着她,眼睛很清澈,使白玉兰突然感觉惭愧。白扈问:“族长都在忙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是夫人在操心?”“有我打理这些,他乐得清闲,喝酒、练功、打猎、赌钱。”“夫人这次叫我们是为什么?”“白扈,大丈夫应该转战沙场,你和年,这次就带两队精卫兵去战场,把常山氏打下。”聿登:“那我呢?”“他们两个走后,你代理精卫大将军,遂人风和妍兹玄从现在开始,提升为精卫副将。”众人接了命令退出,只有年仍然站在大堂,他看着白玉兰,嘴角漾出一丝讽刺的笑容。白玉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去,说:“年,不要以为母亲派你去打常山氏是有私心。”年发出一声嗤笑,这使白玉兰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挫伤,两人对峙良久,白玉兰叹口气说:“我爱公孙轩辕,我不能没有他,这是我派你去打仗的目的。对不起,年!”年的眼里再次闪出泪光,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大踏步走了出去。白扈和年带着精卫三队和精卫四队,即日向战场前进,风餐露宿。越往西去,越是荒无人烟,野草丛生。走至山地,盘旋前进不久,天上雨水涟涟,众人披蓑带笠,踏泥前行。忖到行程已久,白扈和年带人进密林避雨歇息。年坐到一块石头上,一只脚踩在上面,一只手臂搭在绻起的腿上,姿态显得雄健潇洒。精卫三队长伊耆悟不由艳羡不已,和四队长伊耆推夸耀起年这样高大的身材,白扈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到年身边去,想讽刺他几句,却见微风刮着雨水透过笠子卷进年的眼睛,白扈看见他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似乎心碎肠断,不由欲言又止。是什么事让他这么伤心呢?雨打林叶,窸窸窣窣,一片朦胧的烟雾浮漾在原野里。歇息片刻,精卫队继续冒雨前进。离常山氏越来越近了。没有神农军队接应他们,白扈有些奇怪。前面又是一座小山,探路兵回报,翻过去,就是神农军的大营了。众人踏入山里,沿路行走,前面远远现出一个拐角,年挥手示意大家停住。伊耆悟连忙代他向白扈汇报:“大将军,副将的意思是前面可能有埋伏。”白扈向前看去,林木茂密,拐角显得神秘莫测,立刻同意了年的判断。年策马上前,示意带伊耆悟、伊耆推前去探路,他看着伊耆悟,作出振臂高呼的样子。伊耆悟点头,向白扈汇报:“副将的意思是,他带我和四队长去探路,近拐角时大声呼喊。”白扈点头,嘱咐说:“要小心。”三人策马前去。白扈带领精卫队隐进树丛里,秘密前行,张弓搭箭掩护三人。接近拐角,却见四面山高,低处很是峡窄,地势很利于埋伏。三人蹄声回荡山中,伊耆悟和伊耆推连声高喊:“驾!驾!”回音四伏不断,仿佛有十几人。山上突然石声隆隆,巨石连连滚下。三人早有防备,飞快躲进一个崎角,石头直堆到他们脚边,接着几十人呐喊着从四面冲出,他们头上围着树叶,身上涂满树汁,一派奇怪装扮,向他们猛攻过来。白扈高喊一声“射”,精卫队从敌人后面箭出如雨,瞬间射杀无数。里外夹击,很快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仓皇逃跑。年、伊耆悟、伊耆推和主队会合。白扈对众人道:“看来常山氏擅长伏击,大家一定小心。”众人应“是”。精卫营警惕地向前行进。一路再没遇见伏击。到达神农大营时,天已放晴,恰是下午。神农军正和常山军激战,战场上两员大将骑马狂杀。常山氏大将生得粗壮如山,他**臂膀,握着一把巨大的斧子,吼声如雷,很快把神农将领杀得败阵。神农统一军大将军伊耆拓虎催马来到白扈面前,二人顾不得寒暄,白扈问:“常山氏这个将军是谁?”“常山氏族长刑天。”“打败多少人了?”“无数人了。”“还有人出战吗?”白扈话音刚落,却听刑天“哈哈”大笑,声音好像铜钟,震耳欲聋,他张狂地大喝道:“想统一华夏的神农,还有人迎战我刑天吗?如果没有,就滚出常山氏的地盘!”伊耆拓虎和白扈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年催马上前,伊耆悟代他禀告道:“石年副将想出战刑天。”伊耆拓虎吃惊地:“原来这是石年公子!您怎么能去冒险呢?”年向他一揖,马头一转,拔刀出鞘,向战场飞快驰去。刑天挥起大斧,两马一错,刀砍在大斧上,“当啷”一声,震得天摇地动。伊耆石年力气惊人,人又敏捷机智,和刑天交战几合,不占下风。刑天持斧来砍,年双手举刀来迎,但近前时飞速带马躲开,刑天未曾料到劈空,用尽了全身力气,无法收住斧子,跌下马去,气得“哇哇”直叫。年带马立在战场不动,招手示意他上马再战。刑天立刻翻身上马,举斧狂攻向年,这一战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刑天再败。刑天再次上马,第三次与年对阵,再次战败落马。年稳稳地骑在马上,背后夕阳余晖闪闪,落在他的盔甲上,使他显得更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他灰蓝色的澄澈的大眼睛定定地盯着刑天,仿佛在问他是否还战。刑天突然向他跪拜,高喊道:“我服你!我们常山氏归顺神农!”神农军队一片欢呼。伊耆拓虎催马向前,白扈跟在他的马后。年翻身下马,搀起刑天,向他树起拇指,表示对他武功的赞赏。刑天问:“将军叫什么名字?”白扈:“他是神农氏的大公子伊耆石年,他不会说话。”刑天向他作揖,用洪亮的声音说:“不管他会不会说话,我这辈子只跟他一个人,只听他一个人的。我们常山氏的军队也要求全部归在大公子麾下”伊耆拓虎笑道:“当然可以,你就追随在石年副将左右,做他的贴身将军吧。”神农军吹起胜利号角,擂鼓庆祝。常山氏军队即刻收编在精卫队中。晚间,神农大营设酒宴欢庆,一直喝至深夜。刑天始终伴随年的左右。年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胜利的欢乐气氛无法感染到他。白扈端着酒坐到他的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立了大功,为什么还铁青着脸?是不是谁欠了你的钱?”年充耳未闻。白扈:“神农统一军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你不为我们征战沙场的荣耀骄傲吗?”年仍是毫无表情,白扈静静观察他一会儿,伏到他耳边说:“我知道你爱上了我的姑姑,可她的心里,只有伏羲氏族长公孙轩辕。”他说完一阵坏笑。年的眼里闪出泪光,他站起身,走到营外去。白扈知道触到了他的痛处,不觉有些愧疚。常山氏投降后,神农军队又平添了刑天一名猛将,更是所向披靡。华夏统一的大业就要实现了!年转战沙场,成为神农军队里的不败神话,但他低沉的表情,让任何人都能读到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