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的落英纷纷扬扬地在微风中飘洒,落在九黎螭游的身上脸上,他抱着双臂在东夷王宫的林阴路上来回地踱着。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九黎螭游双眉一竖,自语道:“哪个胆敢在王宫的路上快骑?”这时那队人马已现入眼帘——莺儿的侍卫队!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揪紧了九黎螭游的心。侍卫队长浑身鲜血淋漓,捧着一颗头颅,下马连滚带爬地扑跪到他的脚下,哭喊道:“王,我该死!”九黎螭游看到莺儿睁着的眼睛,他健壮的身躯像狂风里的大树一样开始摇晃和颤抖。他把头颅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牙齿打着颤问:“身体呢?”几名侍卫抬过来一具木棺,里面躺着莺儿被鲜血浸透了的身体。九黎螭游撕心裂肺地疯狂惨叫一声:“啊——”他坚硬的头发根根向天竖起,仿佛一丛丛利剑,把飘落下来的樱花瓣穿透在上面,他的眼睛像血一样红,暴跳道:“华夏,我要把你的土地全部夷平,把你的人全部杀光!”他摇晃着倒退几步,然后又扑到棺前,把莺儿的头颅放到脖子上,哽咽着说:“叫布布花熏的人来把王后的头缝接到身体上。”侍卫将军连忙应声,翻身上马,向布布花熏狂奔而去,马蹄踏起一片落花和尘烟。莺儿的身体与头颅被缝合结实,一条镶绣金丝小莺的巾子紧绕在她的颈上。她身上的鲜血被清洗干净,换上新的金光闪闪的华贵的王后服。她被安放在镶嵌着五彩宝石的银棺材里,身上撒满了她生前喜爱的各种各样的鲜花。九黎螭游为她举行隆重的葬礼。莺儿葬后,九黎螭游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第三天清晨,他亲自写信给九黎盘从,让他派使者告诉华夏王伊耆石山,为表示诚意,九黎螭游将远行去神农城,与他签署停战合约。已经完全不了解战争形势的伊耆石山得到消息后,重拾了为王的尊严,很是得意,当即应允。燕几高兴地说:“王,这样,使华夏和东夷结束战争的功臣就是你啦!你不是会留名青史,被所有的华夏人世代赞扬吗?”伊耆石山“呵呵”笑着揽住她的肩膀说:“到时候我带着你去,一起签约,你也一样可以留名青史。还有,东夷退兵以后,我就封你当王后。”燕几“咯咯咯”地笑起来。这时白扈带着伊耆推闯进来,他怒视着燕几,质问道:“燕几,即使你是伏羲的间细,你也应该懂得,你是一个华夏人!”燕几一扬眉毛:“我当然是一个华夏人,所以,我会陪王去签署停战合约。这些功劳我们抢占了,你可不要嫉妒哦。”白扈轻蔑地一笑:“任何有点军事头脑的人都会明白,现在签署合约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因为你杀了东夷王的老婆,燕几!”伊耆石山“啪”地一拍桌子跳起来:“你想找死吗?白扈,居然敢直呼燕几的名字!”他眼神恶毒地看着白扈,“回去告诉白玉兰的人,要想她不死,就都给我老实着点!”白扈气愤地看着燕几:“如果你使我们的民族陷入危难!你会成为华夏的千古罪人!”燕几的眼神里浮动出猜疑,白扈盯着她的眼睛:“你也担忧着华夏不是吗?那么,把王后放出来吧,只有凭她的聪慧,才能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伊耆石山拿起手中的酒杯向白扈脸上砸过去,咆哮着:“滚!”白扈一低头躲过,转身向外走去。燕几目视着他的背影,显现出沉重的犹豫。白扈带着伊耆推来找蓝山。蓝山的坐骑,那头老虎正安闲地伏在院子里,看见他,眼睛里现出因为相识而慵懒的友好,白扈向它招下手当作招呼,急步走进房间。年、遂人风、妍兹玄、伊耆拓虎、刑天、伊耆悟、伊耆能鹿,都聚集在这里,白玉兰出事后,蓝山暂时代替她成为众人谋略的首脑。妍兹玄焦虑地说:“杀莺儿的人,一定是燕几的人,可是燕几究竟是谁的人呢?”白扈说:“我看过父亲的亲笔信,她是我父亲白江的人。”妍兹玄:“这并不能确定。”白扈:“能够确定的是,她肯定是伏羲的间细,伏羲阻挡东夷退兵,究竟是什么居心呢?难道他们不是华夏人吗?如果我们守不住神农,伏羲城也很容易被攻下。”蓝山沉思着:“我们一直在抵抗东夷人,可是忽略了伏羲的发展,他们没有出动过一兵一卒抗夷,只作为一个独立的氏族而生存在我们旁边的地盘上。”白扈:“即使这样……”蓝山:“燕几告诉你抓获王后的目的应该是真的,神农大权在握的王后如果回归伏羲,尤其是如果她选择嫁给伏羲氏族长公孙轩辕,那么神农会和伏羲合并,伏羲就会不劳而获,取得华夏的统治权。”妍兹玄:“那么签订完合约的伊耆石山就可能因为失去价值而被燕几除掉。”蓝山:“所以伏羲暂时不是威胁,但九黎螭游……”白扈:“他现在绝对不会退兵了!”妍兹玄:“这就是伏羲造的罪孽。”白扈:“九黎螭游自愿羊入虎口,进入神农城,只要我们布局恰当,想他也搞不出什么花样。”蓝山:“年公子的陶饰和王后的玉兰花杖分开,华夏的气魂就散了。如果王后离开神农的日子太久,那么玉兰树上的花气就会散尽,华夏的气数就很衰弱了,会敌不了东夷的血煞,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王后。”他转对白扈和年,“大将军和年公子,你们尽快部署签约时候的神农城守卫策略吧。”白扈和年点点头。夜晚,繁星点点,调兵遣将完毕的年,疲倦地来到王后殿,紫苏给他搬上椅子,呈上茶来。他静静地坐着,看玉兰树枝叶缝隙间的天空。花气袅袅地悬浮着,一条条像雨丝一样缥缈地挂下来。他忧郁的双眸里,充满的全部都是思念。一个冷艳的黑衣女子走到他眼前,披着一身的星光,仰面看树上的玉兰花,自语道:“这王宫是王后建的,我们都知道它有些什么地方,王后和炎公子如果在这里面,根本就不可能有地方藏匿得我们一直找不到。”紫苏走过来,向妍兹玄施礼,妍兹玄紧锁眉头思考。紫苏:“将军,也许他们被送回了伏羲。”“我们在王和燕几身边安插的人,查他们的住所时够仔细吗?”“查过很多遍了。”妍兹玄长叹一声,失望地看向年,却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胸前的陶饰,丝丝缕缕的玉兰花气正缠绕向这里。妍兹玄突然惊喜:“你的陶饰在寻找玉兰花杖的气息,这证明王后离这里不远!”年站起身来,三人一起仰头看向天空,却见玉兰花气袅袅地浮向燕几的宫殿上方。妍兹玄吩咐紫苏:“快通知我们在燕几殿的人,查查那里还有什么没找的地方。”紫苏应着飞快离开。年和妍兹玄的眼里闪烁着喜悦的火花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向燕几的宫殿走去。两人悄悄跃上燕几殿的外墙,伏在上面警惕地观察。整座燕几殿空荡荡的,几个丫头来来回回地走,想是燕几应该在伊耆石山的大殿。妍兹玄见这情形,很是诧异,低声对年说:“如果王后真的关在这里,不应该没人防守。”年摇摇头,眼睛里浮漾着妍兹玄不能懂的表情,这是年的悲哀,不管他是多么有智慧,他始终都不能尽情地展现。他指指胸前的陶饰,却见稀薄的气魂凝聚在周围。妍兹玄:“气魂出现了,那么王后就在这里。”她轻蔑地一笑,“燕几以这种稀疏的防范来麻痹我们。”年连忙点头。两人飞身进入院子,悄悄地一边清除丫头们一边向里走。空荡荡的燕几殿里什么都没有,紫苏带着她在燕几殿安插为丫头的三个间细过来,其中一个间细悄声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已经查过无数次了。”妍兹玄:“你们最早的间细是什么时间潜到燕几殿里来的?”“最早的是半年前。”“那么宫殿刚落成的日子里,我们没有人在这里。所以,这座宫殿很可能在那时候被改装过。”妍兹玄撒目四望,“燕几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来,我们找墙壁、床铺,这里的所有地方,看有没有暗道。”她安排一个间细在殿门口放风,其他的人立刻开始查找。精于间细活动的妍兹玄,细细端详着燕几的床底,看着上面一块块镶嵌的宝石,嗤笑道:“真是个愚蠢的间细,床底下镶嵌宝石,一看就知道是机关。”她探手轻轻试探着这些宝石,感觉到其中一块可以转动,于是轻轻一拧,身下“哗啦”现出一道暗门,她猛地跌落下去。年以闪电般的速度飞扑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上来。几个人掀开床。却见一道楼梯从床底通往地下。袅袅的玉兰花气从通道里浮漾上来,缠绕在年的颈边,华夏的气魂荡漾在整座燕几殿里。丫头端过几盏蜡烛,妍兹玄接过一盏,首先踏着楼梯小心翼翼地下去,年紧跟在她的身后。本来乌黑乌黑一点光芒没有的楼梯,被烛光映得蒙蒙亮,周围全是静悄悄的。妍兹玄担忧地轻声说道:“如果王后和炎王子真的被关在这里,不知道这么幽冷黑暗潮湿的地方,他们弱女小童,是怎么度过日子的。”烛光映出年眼里悲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