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兹玄悄悄潜到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王宫里,却见燕几的宫殿已经倒塌,很难找到她的床所在的地方了。她轻轻地踩着碎石瓦砾,按记忆搜寻着床的位置。她留意到许多杂乱的脚印。凭着作为间细的灵敏直觉,她找到了床旁边的一个花盆架,于是捡起地上的一条断木棍,飞快地翻找起来,她探到了沉重的床,然后飞快地掏床底的碎石沙土,掏空以后,迅速地钻进去,拧动机关,地道显现出来,她松了口气,额上挂满着汗水,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她迅速地走下去。就在她消失在地面上后,远方一个黑影无声地闪动了一下,消失了。她从衣袋里掏出蜡烛点燃,一团黯淡的桔色火光闪耀在黑暗里。她轻声呼唤:“王后。”白玉兰虚弱的声音:“玄将军。”妍兹玄快速走到牢狱前,从衣袋里掏出几个粗馍和一壶水递给白玉兰:“王后,几天没有人给你们送吃的了吗?”白玉兰把一个粗馍塞到炎手里,两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她回答:“是啊,炎饿坏了。”妍兹玄看着烛光里升腾的栩栩气魂,说:“好在华夏的气魂,即使被深埋,却仍然存在。”白玉兰迅速吃完粗馍,两手抓住铁栏,问:“外面还好吗?”妍兹玄奇怪地:“这里是什么时候塌的?”“听声音是四五天以前吧,因为在地底下不知道白天黑夜,所以我说不准。”“我想,是有人为了保护你,把宫殿拉塌的。”“上面这些天一直有土翻动的声音。”“有人在找你。”“但是好像不是一伙人,因为翻动的时间太乱了。”“也许是我们的几伙人,或者还有伏羲人,都在找你。”“宫殿都能塌掉,外面是不是很乱?”妍兹玄看着她:“王后,东夷兵攻进来了,九黎螭游下令屠城,烧杀残害,男女老幼,一个都不留下……”白玉兰把额头顶到铁栏上泣不成声,妍兹玄第一次见到一向冷静的王后如此灰心,她连忙握住她的手,说:“王后,华夏人还在抵抗,年公子已经带领我们的大军撤到合雄去了,你要坚强啊!”白玉兰的眼神里透露着她万念俱灰的心灰意冷,妍兹玄的神情依然镇静,白玉兰惨然一笑:“玄将军,你不愧是间细军将,你拥有着我不能超越的精神。”“王后,一定不要悲伤,您拥有着超人的智慧和使臣民仰慕的品德,只要您不离开华夏,华夏一定会打败东夷!”她急促地在牢狱的墙壁上寻找着,“如果没有门,那么这些铁栏一定是机关控制的,可惜我找不到那个该死的燕几!”“找到她她会放了我吗?”“伊耆石山已经被九黎螭游杀死了,燕几在抗击东夷人,她是爱华夏的!所以,告诉她你拥有华夏气魂,她会为了华夏而放你。”“她究竟是谁的人呢?”“我还是只能回答你,她是个伏羲间细。不过,我发现有个人不对劲,就是蓝山,他居然一直隐瞒他有着高超的武功。当初听您吩咐查过他的底细,但是他的过去是一纸空白,现在想来,就更是不对劲了。”“他会是东夷间细吗?”“那倒不是,他在拼命地杀东夷兵。东夷间细一定会躲开这种复杂而容易暴露的场合的。”妍兹玄一边告诉白玉兰外面的情形,一边迅速探索着机关,但是时间慢慢过去,她仍是一无所获。突然,白玉兰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她“嘘”了一声,这引起妍兹玄的恐惧:如果被东夷人发现这个地方,白玉兰和炎就一定会命丧于此!脚步声越来越明显,妍兹玄别无选择,只好追了出去。前面的黑影跑速极快,看不清他是东夷人还是华夏人,但不抓到他,牢狱的地点就会泄露,她加快了脚步。天已黄昏,阴沉的暗夜渐渐笼下,黑影闪过一道断墙,失去了踪影。妍兹玄站在原地四处瞭望一瞬,匆匆赶回地道,拖些断木干草掩住洞口,拿刀小心撬下那块作为机关的宝石,以免洞口再次关上,她向四周看了看,决定去搜索那个逃脱者。白玉兰和炎又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中,炎抓着母亲的手,只要有清醒的白玉兰在,他就显出安定的情绪。炎颈上的陶饰开始发出黯淡的红光,这使白玉兰的玉兰花饰也发出白光,黑暗被缓缓冲散了,气魂透过地道,飘上华夏的天空,悄悄蔓延,和布满城市的那团团血煞冲撞着。一棵棵被压断砍倒的玉兰花树,从根系又钻出新芽,丛丛枯萎的花草又现出润意。这道冲向天空的华夏气魂,引起了所有关注白玉兰消息的人的注意。妍兹玄隐藏在不远处,听着越来越响的四面八方的马蹄声响起。白玉兰明白妍兹玄的用意,知道气魂会引来营救自己的人,而唯一能发现气魂的东夷人,就是九黎螭游,但他的刀现在血煞重重,根本不会被气魂冲动一丝一毫,所以他应该没有机会觉察,她也就没有危险。在朦胧的光线里,她美丽的双眸跳动着光华。马蹄声来到近前了,沉重的脚步踏上楼梯,是谁呢?黯黯光环中,那个高大的人影渐渐显现,她的心猛然愉快地狂跳了一下——公孙轩辕!他曾经年轻英俊的容颜,如今已经被岁月印上沧桑的痕迹,黑色的胡茬密密麻麻地环在下巴和两腮,使他显得粗犷而成熟。数不清多少日子没有见面了,他在她的心里,一刹那掀起冷暖交杂的情感!他只用深沉的眼神望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语言,以沉稳的步伐踩着中间的砖块,向前走三步,又向后走四步,然后用一只脚跟在正中间的砖上一踏,像在跳一支优美的舞蹈,潇洒而又矫健。所有的铁栏同时向上升起,白玉兰连忙牵着炎的手跑出来,公孙轩辕轻轻拥抱她,说:“嫘素造的这个机关,我来救你。”他用一只手臂抱起炎,一手拉起白玉兰,迅速向楼梯上走。白玉兰向他踏过的砖块一瞥,见它们除了位置在中间外,与地上的其它砖块没有任何异样,这样的机关,太难解除了!上面有几个黑衣夜行服的人骑马等待着,其中一个人牵着匹空马,公孙轩辕示意白玉兰上去,他抱着炎翻身而上乌兔马。看着他对炎的关爱,这似乎是伊耆石山都比不上的,白玉兰心里有一股温馨的暖意浮起,又有无尽的酸涩吞噬起这股暖意,她记起与他的那次野合,他说希望她怀着他的孩子而跟随伊耆石山,那时候她对他充满了恨意,对这个愿望充满了不屑,而现在,她多么希望,炎是他们的孩子啊!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残酷,不管他们多么相爱,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却始终没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驰,她侧脸看他,见他的神情非常紧张和专注,这使他更显现出男人的气魄,他似乎总是让她着迷。她以灵敏的听力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回头看去,见年正焦急地策马追来,她的脸上现出一丝犹豫。年到底是不是上世的猎人王呢?他已经把陶饰挂在了炎的颈上,那么……许多事她不敢再想。公孙轩辕沉稳的声音响在风里,显得异常苍凉:“你的继子在追你,看来他一直在找你们。”白玉兰放缓马蹄,用清晰的声音说:“我和他有话说。”公孙轩辕停马,他手臂里仍然抱着炎,说:“我们在这里等你。”白玉兰向回走,年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一种复杂的情感交织的凄凉音符浮起在两人之间,风吹起他们的头发。两马跑到一起,相对而立,年痛苦地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总充满着会说话的人们所不能拥有的更加丰富的情感,他指着炎,白玉兰看看在公孙轩辕怀里的儿子,仿佛他们是一对等她回归的父子,这一瞬间,有种幸福的期望充盈了她的全身。她冷静地:“年,你是想要回炎的陶饰吗?”年摇头。“你要弟弟跟你走。”年点头。“不行。我走到哪,炎要跟到哪。从此神农是你一个人的了,我决定忘掉以前的一切,像聿登那样,只做一个女人。”她掉马回头,年猛地带马过来,拉住她的缰绳,他的手死命地扣在上面,白玉兰轻轻握住他的手指,一个个地掰开,坚定地说:“我去意已决。”随着这句话,年的泪水纵横,从没见过这个年轻男人如此悲伤。他是她的继子,他暗暗爱慕她,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使她的心里溢满深深的悲凉。她看着公孙轩辕,对爱情的憧憬,使她纵马前奔,回到公孙轩辕的身边。炎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年,稚嫩的声音响起:“我想哥哥。”白玉兰凄凉地一笑。公孙轩辕:“我们得在东夷人发现以前赶快离开神农,有人在城墙的角落接应我们,跟我来!”他一带她的马缰,几匹马一起向前奔驰,白玉兰回头一看,见年痛苦地目送着他们。有远远的马蹄声,她听到了白扈的声音:“姑母,不要回伏羲……”一切都被风声甩远了,她的心里更是悲凉。白扈为了她而背叛了伏羲,而她却要回归伏羲了。她要放弃在神农所建立的一切权力,培养的一切人才,去做一个纯粹的女人。她要面对对她忽冷忽热,一直使她无法捉摸、无法完全信赖的公孙轩辕,要面对她的几房妻妾。她早已经失去了他的妻子的名分,他的妻位也早有嫘素占领,而她放弃神农的一切,只为了做他一房卑微的妾室,这一切值得吗?风越来越冷了,透过她的脖颈直灌进她的心里去。然而,为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