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点着一盏煤油灯的小木屋里,庄匕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一件件几乎堪称古董文物的乐器就那么被张冰辉随便地摆放在了地上,没有底座,没有展柜,看那一尘不染的样子,庄匕就能推测出它们还经常被人使用着。日了,等小爷走的时候一定顺手带走几件。庄匕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地上的恶犬,然后继续听着眼前双目稍显迷糊的老头絮叨。“当年我和我哥因为对某些音乐问题的分歧闹翻了,那时候他坚持要将中国古曲的发展方向往现代模式上带,但是我不同意。我们当时闹得很凶,谁都不肯让步。所以我就负气搬到了这里。”老头子说着,叹出一口气。庄匕揉了揉因为灯光昏暗而有些干涩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糨糊地问道:“那这和你痛恨老外有什么鸟关系?”张冰辉无奈地摇了摇头,满是唏嘘地说道:“因为那次我们之所以吵得凶,就是由于要去参加那劳什子国际音乐大奖赛。为了能获得好的名次,我们各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后来因为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我哥辛苦写出的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唱出来。”“哦……”庄匕长长地应了一声,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要安慰老头子的成分。这时张冰辉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庄匕诡异地一笑道:“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地报仇!”“报仇?”庄匕一愣,被老头子的跳跃性思维搞得有些不知所以,“报什么仇?”张冰辉重重地一拍靠着的梨花木八仙桌,心疼得庄匕心里直喊“保护古董人人有责”。“我后来听说那一次我们的古典音乐完败,由于我哥当时只是生硬地往曲子里加入了西方音乐的元素,所以那东西既没有能到欧洲人的承认,也没有获得中国人的支持,而且自此以后,中国的古典音乐再也没有在国际上抬起头过。你看看现在大街上是弹吉他的人多还是弹琵琶的人多?你看看现在的人是宁愿学钢琴还是宁愿学古筝?你觉得你自己比较能接受吹萨克斯管还是比较喜欢吹i?”看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庄匕咽了口唾沫,表情严肃很难得地说了句实话:“吹i这件事情,我目前真的接受不来……”张冰辉无奈地摇了摇头,拨弄了两下案几上的古筝道:“看吧,连你这个算是明白点中国古乐的人都不屑我们自己的东西,那中国那么多接受现代西式教育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嘿嘿黑……”庄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腆着脸问道,“那您老准备怎么个报仇法?”张冰辉那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哈哈大笑了两下道:“我们要用一场大胜叫狗日的欧洲音乐从此见到我们就跟野兔子见到旺财一样!”恶犬听到老头子叫自己的名字,马上装出一副凶狠样,然后被庄匕一瞪又乖乖地趴回了原地。“我们和老外的比赛还有几年到时间?我一定在一年之内教会你!”庄匕看着紧紧抓住自己双肩的老头子,没有一点感觉不对地回答道:“阿公,我们的时间还有17天!”……张冰辉沉默良久,然后猛地踢了房门一脚,转身指着庄匕的鼻子粗着脖子骂道:“龟儿子你以为你是天才!?17天就想学会我的东西!?”庄匕心中很委屈地想要不是你个死老头身上的技能是A级的,小爷在你开门的那一刻就学会了。张冰辉见庄匕不吭声,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刚想对他说有一种速成的方法,却不料庄匕这个打死不正视现实的家伙张口就是一句可以气死任何一个老师傅的话。“老头,实际上我的目标是3天之内学会你这个东西,我现在很忙,祖国各方面建设都需要我!”“你……哈……哈哈哈……”张冰辉被庄匕气笑了,他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径自躺在**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老头子为了国家就好好操练你三天,你可以去外面和旺财一起睡了……”“什么?和它?”庄匕的脑门上冒出几颗冷汗,不由无语了。————————北平京的录音棚中,方杰伦正和张冰乐讨论着曲子的收尾问题。对于张冰乐这种妖孽级别的存在,方杰伦这几天几乎已经对他到了膜拜的地方。从前那点通过广大歌迷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在张冰乐面前已经彻底地垮塌,剩下的就只有佩服、佩服、再佩服。当一个人能真正地用音乐的形式表达出任何一种情绪的时候,他的功力已经无法单用“大师”二字来形容了。“张老师,全世界和你差不多水平的人应该还有几个?”张冰乐看了一眼稍显畏畏缩缩的方杰伦,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道:“不出10个!”方杰伦又马上接着问:“那您看我能排在第几位?”“你?”张冰乐一愣,然后干笑了两声,“呵呵呵,哈哈哈……”又一次被打击到的方杰伦闭上了嘴巴,对于老头子对自己作出的“不入流”的评价,他一直没有办法释怀,即使这三天里他感觉自己的创作水平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但是却还是始终得不到张冰乐的肯定。这首为和老外单挑量身定做的曲子,张冰乐已经写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但是他改来改去却怎么都不能感到满意。想起庄匕所说的“漏*点、热血”的感觉,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完全用中国传统乐器表达出来。难道又要掺入西方的东西?张冰乐摇了摇头,赶紧地将这个念头抛出了脑子。50年前的那一次教训,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到底是缺了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方杰伦紧紧地皱着眉头,如果能在这么关键的一段旋律上作出贡献,那么靠着这一战,他的一切名誉和地位都能马上回来。这一夜,所有为中西音乐之争奋斗着的人们都在承受着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