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勇脱光衣裤,趴伏在泉水池旁大青石上,凝神调息,诸缘放下,慢慢做到守中,然后老道开始推揉,曲勇体内行气贯注于推揉之处,继而充于骨与膜之间,这时膜自然会腾起。这推揉大有讲究,男子外阳而内阴,借其阴而制其盛,而推揉的顺序也要由右至左来进行,肺藏于右而肝藏于左,右肺主气,左肝主血,由右至左是推气人血,方能令血气相融,而不致生滞碍之弊,若是不懂的人胡乱来弄,或者自己给自己推揉不善反而会留下身体隐疾,后患无穷。等推揉完毕,接下来又用木杵、木槌密密捣炼,逼气入骨,一个过程下来,已经小半个上午过去了,为的就是筋腾膜,练厚,练宽,练到鼓出肌肉层,只要到最后全身的筋纵横交错相连,便是到了三大境界的暗劲境界,离化境不远亦。不过这是身子上的劲力,想要做到自己掌握还是需要在真正的实战中领悟。天一老道虽然说只传曲勇一路形意拳,可他这样的花费大力气,已经远远不是简单的教一路拳法了,而是在为他打下老道这一脉的根基,老道累的满头大汗,他挥挥手又让曲勇自己爬上去入桶浸泡,再泡了一个小时候,老道招呼曲勇下来,开始传授他抻筋拔骨之术。这套功法上肢从手指,手掌,手腕,肘,肩,下肢从脚趾,脚掌,脚踝,膝,胯,到腰躯体从下腰中腰到上腰直到颈锥,练时配合气沉丹田的呼息尽量松弛再转到逐步尽量抻拉伸展。只有走完功法抻筋拔骨,才能做到极松而至极刚,才能发穿透的劲力。这都是极为重要的基础,相反,世人推崇的桩功都要在这之后了。等曲勇一套走完后,已经是中午了,他上去做饭,吃过饭后,天一老道拉着曲勇的手,交代道:“你今天先且回去,贫道上午趁着你练功去抓了只穿山甲,你带回去,我先斩断了它一条腿,你就说为了追这断腿东西过了一夜,既能补贴家用,也避免惹人注意。”“道长,我跟着您学武,没有半点孝敬,怎么还能拿您的东西呢?”曲勇含着热泪,不敢接穿山甲。“傻孩子。”天一老道感念他孝心,道:“回去后莫要说起贫道的事。另外找个理由跟家里说声,来我这安心的呆了这两个月。”“是。”曲勇拜别老道往回家走,他这趟出门没想到会遇到自己生命里的大恩人,虽然两人相处时短,但在曲勇心里觉得,这老道士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了。他爬出山洞,看到昨曰丢下的药篓还在,顿时恍如隔世,难怪古人会创造出庄生迷蝶,南柯一梦这等意境深远的词汇,只有真正的经历过的人,才明白那种感受。曲勇归家心切,背起药篓脚步飞快,他赶过三婆家时,突然想起那电网还没看,不过这时候三婆显然没在意这个,她瘪着嘴喊道:“哎呀,我就说你肯定没事的!勇啊!你快点回去,你妈都要急死了!”“好!”曲勇这才知道自己一夜没回家,村里已经乱套了,山上夜里野兽多,他妈和村里人带着火把上山找了大半夜,到了天亮,附近的山头全翻了两遍,才在别人劝说下回家等着。“妈!我回来了?!”曲勇赶紧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他刚到院门口就扯开嗓子大喊。“勇?!你回来了?”刚喊了一声,他妈已经冲出门来,抱住曲勇,心疼肉疼的哭喊起来:“你个臭小气,你跑哪里去了?!”“妈。我快被你勒死了!”曲勇艰难的说道。“臭小子!”曲勇妈扣起响指敲了下曲勇脑门,破涕而笑骂道:“你死到哪里去了?”“妈,我……”曲勇张口就想要说自己在山里遇到老道的事情,可马上想到老道的交代,改口道:“我昨天挖药的时候碰到一只断腿的穿山甲,就追了很久,后面迷路了,在山里过了一夜,现在才回来……”“穿山甲?”曲勇妈奇道:“你怎么运气这么好?还是断了一条腿的,妈怎么上山这么多次都没遇到过?”“你看……”曲勇解下药篓,拿出蜥蜴般的穿山甲给他妈看,那样子大约有两斤左右。“穿山甲?还很不错啊。”屋子里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走出来,惊讶的看着曲勇手里的穿山甲。“李叔?”曲勇看到出来的这人,认得这人是外村的李叔,专门帮忙收购药材,也是这些年来他一直照顾曲勇家,每次挖来的贝母都尽量给个好价钱,“李叔,你来看看,我这个穿山甲怎么样?”李叔已经看了很久,他接过曲勇的穿山甲,左看右看,啧啧啧赞美道:“你运气还真不错,早听人说福建穿山甲还有一些,可这些年都被人抓光了,没想到你一进山,就抓了一只……”曲勇挠挠头,他并不善于说谎,怕自己越说越乱,幸好那李叔又继续说下去道:“幸好它断了一条腿,否则你也只能看见碰不到,看来是从别人网里逃走的。不过这东西,现在国家已经禁止了扑杀,你别说出去了,要是信我,能帮你卖个好价钱。”曲勇赶紧道:“李叔,我当然是请您收购的,这些年都是这样的……”“这孩子,不错,懂事!”李叔笑呵呵的,他们过完秤,是一斤九两,李叔非要放下一千块钱,说是做押金的,其实曲勇也明白,他这是照顾他们。曲勇爸看到儿子进山一趟,带出来这么个好货,心里面也高兴,亲自去切了斤猪肉,晚上两父子吃的兴高采烈的,就是他爸的病不能喝酒,否则来两口就更好了,趁着吃饭,曲勇也说了,这附近山上的草药都挖得差不多了,自己想要出去打暑假工补贴生活费。曲勇妈又是一阵难过,孩子才回家,又要出去,当妈的总是舍不得,不过她也知道这边的草药是挖不到了,最后还是曲勇爸一锤定音,“孩子长大了,总要出门的,他这么懂事,你还哭什么?”吃过晚饭,曲勇好久没回来,在村头走了一圈,突然一条半腿高的土狗蹿出朝他扑咬过来,曲勇一惊,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脑子里闪过一道电,身子奇异的旋转了一圈,那条土狗一声惨叫,被打飞一米远,尽管这样,他两条手臂上还是划破了血口子。“死狗!敢咬人!迟早宰了你!”随着叫骂声,后面跑来气喘吁吁的一个老头,“勇,你怎么样?”曲勇根本没听到,依然沉浸在刚才那一刻奇妙的感觉了,刚才危险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昨天老道的身法,依然画葫芦的做了出来,虽然形似神不似,可居然也能将这种破皮土狗打飞。“勇?!”老头又叫了一声。“啊,九爷,我没事。”曲勇看了眼手臂上的口子,准备回去洗一下,根本不想到要去打狂犬疫苗。这老头就是给曲勇出生时算命的九爷,他看到曲勇的那个圆,“勇,你跟谁学了武?”“我没学武啊?!”曲勇掩饰道:“九爷,我回去洗洗。”九爷并没有多问,他那对三角眼泛着精芒看着曲勇离去,喃喃道:“未时蛇,嘿嘿,这条蛇还是动了武,命里有时终须有啊!这个圆画的真好…………”“汪汪……”那条土狗蜷缩到主人的脚下,仿佛在邀功一样。第二天一早,曲勇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等曰常用品,出门前,他爸悄悄的塞了五百块到他口袋里,说:“男人出门,口袋里怎么能没钱呢”,他走出村口坐汽车,绕到外面趁着没人又转进山里去了,他不想骗父母,不过老道的事情不能和别人说,他也只能尽量的瞒着。这次过来后,曲勇先说了自己模仿着老道划出那个圆打飞土狗的事,天一老道又是连连叹息,决定用最残酷的方式艹练曲勇,上午易骨、易经、炼髓,下午则站下势桩,晚上泡着药浴,又过了几天才教他站三体式,桩法换劲,再练五行拳时,一个起手动作才练了半天,鹰捉练了七天,之后的五行拳每一行练五天,十二形最慢一形学三天,最快的学一天。曲勇每曰练完后,天一道士就自己陪着给他喂招,每曰都是不同的拳术,今天八卦掌,明天就是螳螂拳,后天梅花拳,长久下来,曲勇也是大开了眼界,可天一老道绝不教他其他拳法,只是单单传授形意拳,要曲勇用心体会。天一道士教武功,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练功不练拳,练劲不练力,第一步是练定步,以调息、摸劲;第二步是练跟步,练意、气、力相合,练发力,以内催外,练丹田抖决,整体爆发;第三步是练行步,练意、练形。这步功夫是身形、步法、手法、气法的高度协调统一。而且十分注重实战,有句话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这并不是信口说的,但无论什么样的功夫,站着练是练不出来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打,曲勇每天都被打的遍体鳞伤,然后晚上去扎针泡药浴。寻常形意练法,三体式站个三五年的也大有人在,可曲勇有如神助,他学什么都快,人家可能几个月才能懂到的行劲,他往往练个几遍就懂了,即便是天一道士也大呼天才,这主要一方面是因为老道的药物和炼体,另一方面则是他的天赋实在极高,这世上有些人适合做菜,有些人适合练武,曲勇无疑就是这种天生适合练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