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休身子一震,道:“爹,我一人去便可。”适才沐云天说的话令水沫脸上焕发光彩,此时又听沐云休要求他自己一个人前去花月小居,顿时脸色暗淡。沐云天却笑道:“休儿,这次就依爹的,你们今后是要结为夫妻的,多点时间相处才对,此次去花月小居又不是前往刀山火海,就算和你师姑谈不拢,就算当作游山玩水吧。”沐云休低下头去,不再多说,半晌,他道:“好吧,那就带着水沫一同去,一切都听爹的。”“多谢谷主美意。”水沫心中涌动,强烈的激动与兴奋感交织着,她盈盈一拜,脸上笑意连连,妖媚的双眼深深的看着面色平淡的沐云休。沐云休纵有太多不愿,也只能听沐云天的安排,曾几何时,他拿着《炼药真传》到扬州商会拍卖,当时水沫也差点和他一同前去,只是那个时候沐云休不肯。然而这次,沐云休再也也不想做任何反抗,因为这些反抗再也没有什么意义。待到时过正午,沐云休和水沫便前往花月小居,也不知道此一去会有什么结果,不过水沫的内心应该是非常高兴的。※※※花月小居,梨树繁茂,烈日之下,阳光透着树叶的缝隙零星的洒落在地上,骄阳的照射,绿叶泛着油光,尽是一片懒洋洋景色。花月小居二楼上的美人靠上,花月苒倚栏看着远方的青山,她柳眉微蹙,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心中在想着什么事一般。片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过来,他青丝飘逸,眉心冷峻,双眼有神,走到花月苒的身后,却听花月苒淡淡说道:“峥儿,看来今年他们又要来了。”聂云峥抬起头来,神色淡然,说道:“他们倒真是坚持得紧,师父,此次你要如何对付他们才好?”花月苒和聂云峥口中所言的“他们”,想来指的便是每年都来请求花月苒合作的慕泽门和裂天谷的人。此次裂天谷和慕容泽派出沐云休前来,虽没有抵达花月小居,但却一切都在花月苒的意料之中。骄阳顿时被厚重的云层覆盖,花月小居一时之间变得凉爽不少,淡淡微风拂过,楼阁中的花月苒和聂云峥衣袂不觉飘飞。花月苒回过头来,看着聂云峥笑道:“我是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的,峥儿,身为噬情剑剑主,你也应该好好保护噬情剑,切勿让它落入敌手,去做一些不正当的发财梦。而今四大宝贝可开启宝藏,但是宝藏又拿来何用?金钱一切都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聂云峥听罢重重点头,道:“师父,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去为图繁华富贵而违背了师父的意愿,如若那样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人世?”花月苒颔首,起身伫立在聂云峥身旁,她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景色,神色坦然说道:“峥儿能这么想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也在这时,楼下前院中传来一个男子的歌声:“咿呀咿呀!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赖得贤主人,览取为吾绽。(注1)”歌声时而高昂,时而悲伤,似乎唱歌之人在回忆种种往事。聂云峥听罢,好奇道:“师父,为何姜前辈最近一直喜欢唱这首歌?”花月苒抚了一缕青丝,双眸盯着楼下正在唱歌的姜罹,只见姜罹一边打理着采来的药草,嘴角上扬,不停的在哼着适才那首乐曲。须臾之后,花月苒才缓缓说道:“他在想念他的两个好兄弟。”聂云峥眉毛一蹙,也没多说什么,他也不再打算询问下去。却听花月苒继续说道:“可惜他这两个兄弟都死了,生者难免也会悼念下死者了,更何况他们活着的时候和姜梨子这么的要好。”“姜前辈果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不是么。”花月苒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和骄傲神色,她两眼流转,看着远处的姜罹轻轻说道:“说起他这两兄弟,一个是佳儿的爹爹朱剑翔,一个是慕泽门炼草堂堂主徐镜岚。可是……”她说到此处,眼色又变得哀伤起来,“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聂云峥低下头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花月苒轻轻一叹,不过有有些欣慰的说道:“走吧,我们去帮梨子整理那些药草去。”语毕,她轻轻一纵,向前院姜罹蹲坐的位置飞去,清风拂动,黄色衣衫不停的飞舞,宛若九天仙子,下入凡尘。一直埋头打理药草的姜罹,突然感觉一阵清香袭来,连忙抬头看去,正看见满脸笑意的花月苒。“月苒,你在笑什么?”姜罹充满好奇,问过之后又低下头去摆弄那些药草。身后的聂云峥也跟了上来,上前走到姜罹身前,一把将装着药草的簸箕夺过,说道:“姜前辈,这等事我来做吧,你和师父去好好歇息。”言毕,便端着簸箕走到另一边,独自开工起来。适才还在整理药草的双手停滞在空中,姜罹有些呆滞的看着远去的聂云峥,花月苒扑哧一笑,道:“好啦,梨子,看在峥儿一片孝心的份上,我们休息去吧。”姜罹歪鼻子瞪眼,道:“这小子,总是突然做一些我难以预料到的事。”他站起身来,看着满院桃树,淡淡道:“看来,果实要成熟了。”花月苒笑意浓浓,“到时候你这个老梨子有梨子吃了,嘿嘿。”两人的感情还如从前一般,并没有因为二十年没有相见便产生什么隔阂,或许,这也是世间情爱的伟大之处了罢,不会因为地域和时间所改变,这就是真情。梨树园后不远处的长廊的栏轩之上,倚靠着两个美貌女子,一个一身红衣,一股巾帼之气,堪比须眉;另一个紫衣裹身,温婉娇美,使人心动。花紫盈和叶雨昔坐在栏轩旁,远远看着适才前院的一举一动。“雨昔,你的眼神怎么一直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花紫盈捂嘴笑了起来。叶雨昔身子轻轻一震,脸微微一红,道:“紫盈姐姐,你别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这么做了?”叶雨昔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花紫盈睁大双眼,端详着叶雨昔嘻嘻笑道:“雨昔,你还不承认,你脸都红了。快和姐姐说来,你是不是对……”没等花紫盈把话说完,叶雨昔立马伸手捂着花紫盈的嘴,脸上有些惊慌的说道:“紫盈姐姐,别张扬,切勿给人听了去。”花紫盈轻轻点头,叶雨昔收回手,垂下眼帘,小声说道:“我只觉得他有时候蛮好的,和林……和我哥哥那样的好。”花紫盈依然有些兴奋,她回头望远处专心打理草药的聂云峥匆匆看了一眼,又对叶雨昔说道:“我师弟人很好的,雨昔,要不……”“别!紫盈姐姐,你千万别乱说,你误会我的意思啦!”说罢,连忙叶雨昔起身往后院的竹楼跑去。留得花紫盈一人看着叶雨昔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傻丫头,师弟很不错,怎么不可以考虑下呢。”红日钻进云层中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不过这对炎炎夏日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可要凉快不少。知了不停的鸣唱,使人有种想打盹的感觉。这花月小居,设于此地,倒真是适合人们隐居的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有田,恰好应了东晋陶渊明所言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说。花月小居中的人们过着其乐融融的日子,好不温馨,这样的宁静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闯进来的人打破?日子过得太美好,总会让人产生一种眷恋不舍之情,外人的打扰,必定会给隐居的人产生一种难以掩饰的怒气。天空阴沉,远处的远处,农田沟壑,果树葱郁,湖水泛着阵阵清波。要来了么?垂涎于噬情剑的沐云天和慕容泽又要来试图说服花月苒了么?不过,这一次,代替他们二人出门的却是裂天谷的少主沐云休,在他的身旁还有一袭水绿衣衫的水沫。沐云休和水沫行到通往花月小居的湖边,抬头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时辰竟是已经不早了。水沫轻轻擦拭着自己额上的香汗,软软的说道:“少主,要不我们今夜先在此处歇息一下,明日再走?”沐云休看着无垠的湖面,并没有转过头来,只是淡淡的说道:“也好,明日再走。”沐云休心中自然知道前方必定困难重重,险阻繁杂,暂时的歇息也可以给他做好进入花月小居的充分准备。水沫和沐云休便在湖边休息了下来,沐云休神色冷淡,并没有和水沫说多少话,更多的只是水沫一人自言自语罢了。要是没有之前的那一次事情,要是水沫没有利用合欢散迷惑沐云休,今日水沫也不会成了沐云休的未婚妻子,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可是,这一切都属于假设,过去的事情总是无法改变,也更不可能重来。夜色终于降临,另一面的天地之下,又有另外的两人正赶赴苗疆,行路远远,何时才是归期?注1:节选自汉代乐府古辞《艳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