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来势汹汹,挥拳向那斗笠男子而来,只见那斗笠男子侧身一躲,步履轻盈的闪在一处,他伸出右手,重重的将大汉手腕紧紧握着。那大汉身子一震,只觉得手腕被斗笠男子握得生疼,他本想挣脱,可是无奈他用尽多少蛮力,都无法脱离那斗笠男子强劲的腕力。另外两个大汉看着他们的同伴被斗笠男子牵制着,当下两两相望,大眼瞪着小眼,眼神不知道在传达着什么信息。忽听那被牵制住的大汉一声大喝,另一只手挥拳往斗笠男子面目砸去,斗笠男子灵活的松开手,身子往后疾退。见砸了个空,那大汉两眼喷火,鼓着腮帮子往斗笠男子奔去,不到片刻,一枚石子又从斗笠男子的手中飞速掷出,便听“啊哟!”一声,大汉膝盖被石子重重一击,身体失去平衡,便倒在了地上。大汉倒地,船舱内众人顿时哗然起来,闹嗡嗡的声音穿刺着整个船舱。“吼什么吼?有什么吼的?再吼休怪我们不客气?”另外两个大汉大声骂了出来,模样极是气恼。“岳海,你还好吧?”另外的两个大汉随即跟了上来,连忙将那倒在地上的大汉扶起。只见那叫“岳海”的倒地大汉面色青一块白一块,胸口起伏不定,两眼怒视着不远处的斗笠男子。“我呸!”岳海轻哼一声,大声说道:“王云,赵四,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教训这小子!替我出这口恶气!”岳海身旁两个大汉当下重重点头,正要往斗笠男子飞奔而去的时候,竟然又有两粒石子快速飞了过来,一一打在了王云和赵四的曲泉穴,二人登时感到周身一阵麻软,四肢无力。又是两个大汉应声倒地,他们面色惨白,看着那个斗笠男子。“今天出门不顺,竟然栽在了这小子手上!”王云和赵四面面相觑,不停的念叨着。静静待在一旁的朱语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一双水眸盯着隔她有十来尺的斗笠男子,柳眉一蹙,暗道:“此人到底是何人?为何用斗笠遮住半边脸,令人瞧不真切?”却在这时,那斗笠男子慢慢走向岳海、王云和赵四,那三个大汉此时此刻在地上瘫坐着,全身瘫软毫无力气,见斗笠男子越走越近,身子皆是不由得发抖起来。岳海脸上拂过一丝恐惧和担忧之色,怯怯说道:“小子,算我们怕了你了,别和我们计较,一切都怨我们。”想不到这三个大汉服输这么快,那斗笠男子忽然停住脚步,静静的站在原地,他双目看着这三个大汉,似有什么话要说出口,那王云便抢声说道:“饶了我们吧,我们这就走,再也不打扰你们。”斗笠男子的头忽然往朱语清的方向转去,似乎在示意着三个大汉做些什么表现,那三个大汉倒也不笨,当下便连滚带爬的挪到朱语清的脚下,纷纷对她磕头,说道:“姑奶奶,我们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别计较,我们知错了。还请您通融通融,饶了我们吧。”他们字字吐得清清楚楚,脸上痛苦表情依然难以退去,想来他们被石子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朱语清又是蹙了蹙柳眉,心道:“他们只不过是轻言调戏我几句,罪也不大,眼下还是少惹事端的好。”朱语清思忖之后,便朝三个大汉说道:“你们日后还敢出来调戏女子,说那些轻薄之话么?”“不敢了!不敢了!还望姑奶奶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对对对!我们以后重新做人!”三个大汉争先恐后的说着,一时间船舱内都是他们三人的声音。朱语清轻声哼道:“但愿如此,若是以后你们还有类似的事情,休怪我无情了。”言毕,她抽出三支银针,毫无偏差的插在了三个大汉身前的木板上。三个大汉见银针只离自己的手指一寸之遥,皆是不由自主冷汗涔涔,身子发抖不已。“我们对天发誓,再也不敢了!”三个大汉齐声说道。朱语清也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她朝斗笠男子拱手一拜,说道:“大侠,放过他们吧。”那斗笠男子的双肩先是轻微的颤抖一番,继而对朱语清颔首起来。没等斗笠男子说话,那三个大汉艰难的转过身去,对斗笠男子磕头呼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还望你能把我们身上的穴位解了!”之前他们三人被斗笠男子打中曲泉穴,身子顿时软弱无力,现下皆是提不上气力。斗笠男子立马掷出三粒石子,只听“啪嗒!啪嗒!啪嗒!”,接连三声,那三个大汉身子轻轻一动,脸上露出淡淡的惊喜。“多谢了!”三个大汉齐声说道,言毕,他们也不再多留,相互搀扶着走出船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适才的船舱还静得可怕,一见三个大汉离开,船舱里的众人皆是大呼了一口气,都在议论着这斗笠男子和朱语清,心中都是对他们的佩服。朱语清望向斗笠男子,只见他站在人群之中,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却有种鹤立鸡群之感,他往人群中一站,都显得这么突出。朱语清正要上前拜谢,却见斗笠男子朝她抱拳一礼,接着便是飘然离开了船舱。原来那抱拳一礼,竟是告辞之意。朱语清突然有种落寞之感,看着斗笠男子远去的背影,无尽的熟悉感传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散发的气息竟是这么熟悉呢?朱语清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一睹这男子真容,可是被斗笠遮住,她无法看清。船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各自在议论着各自的事情。朱语清垂下眼帘,心道:“这男子见我走来,竟会这般匆匆离我而去,想来他是害怕我看见他的脸么?”朱语清轻轻一叹,暗暗想道:“既然不愿让我看见,既然向我告辞,那我也不该走上前去,再去打扰他。只不过他会不会是之前帮了我两次替我付钱的人?”朱语清心中谜团重重,繁杂的思绪交织不已,令她胸口烦闷。※※※江上生明月,无尽夜风,席卷而来,带着淡淡的凉爽,带着隐隐的寒冷,这个秋天的夜晚,注定着宁静和适然。望着一尘不染的夜空,皓洁的银月挂在天上,看着月亮上的沟壑,久而久之,会不会在这银盘上看到心里深处最思念的那个人呢?斗笠男子背负双手,显得有些孤单的身影被月光拉长,落寞的影子静悄悄的躺在船的木板上。“东家,今日你为何没有和那小姐见面说话呢?”不知何时,一个灰衣少年出现在这斗笠男子的身后。斗笠男子并没转过身来,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下还是不见面的好,我就这般在暗处看着她就够了,不用让她知道我是谁。”话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伤感。灰衣少年琢磨不透斗笠男子的话语,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两眼打转。“夜深了,该去睡了。”斗笠男子淡淡说了一句,随即脚步轻盈,毫无声息的消失在灰衣少年的视线中。※※※再过几日,又是一个艳阳天,扬州码头。客船抛锚停岸。朱语清踏出船舱,一缕阳光懒洋洋的倾洒在她的身上,看着这久违的扬州,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兴奋之情,这种感情源于对家乡的思念,出门久了,而今回到扬州,她是多么的快慰。离开客船,走在扬州热闹的街上,一排排的货摊,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不停的货郎,来回追赶的顽童,看着这一切,朱语清感叹不已。原来,这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却有些东西变了,现在的心情为什么会这般落空,仿佛什么东西活生生的从身体中抽离掉了。朱语清脸上再次露出愁苦之色,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花月小居的人们过得怎么样,叶雨昔的毒可是解了?还有某个人现在又怎么样了?朱语清想起这些事情,又是一叹,她猛烈的摇了摇头,说道:“恼人心烦,这些事还是别想的好!”这话一出,忽听身后有人重重拍手,“好!好!好!语清姑娘说得好!”朱语清心感诧异,暗道:“这人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这声音好生熟悉!”朱语清想到此处,转过身去,往人群中观望。只见一个锦衣打扮、书生模样的白面男子摇着折扇往朱语清走来,他脸上还浮现着得意的神色,咧嘴微笑的看着朱语清。“严书章!怎么是他?”朱语清心里暗道,惊奇不已,“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都瞧得见他!”见朱语清双目流转,没有搭理自己,严书章却也没在意,他合上折扇,拱手对朱语清行了一礼,友好的说道:“语清姑娘,好久不见,在下这厢有礼了。”朱语清神色平淡,瞟了严书章一眼,眼神空洞的轻笑一声,道:“好久不见,严公子。”“语清姑娘是何时回扬州的?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有多么思念你。”严书章带着笑意,眼神怔怔的看着朱语清。“哈?你竟然会思念我?怕是思念我的药吧?”朱语清眼神不屑,淡淡说道。严书章面不改色,依然一副笑颜,“若语清姑娘宁要这般理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下在我的别院准备了一桌酒席,不知语清姑娘可愿赏脸?”朱语清身子一震,讶道:“无缘无故请我上门吃酒,我不知严公子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吧,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严书章笑得更开了,摇着折扇道:“我并没有什么大事相求,只是好久没见语清姑娘,我们也算得上朋友,朋友叙叙旧、喝喝酒再也寻常不过了。”“谁和你是朋友?”朱语清面色难看,愤愤说道。“语清姑娘是不敢前去吗?”严书章笑吟吟说道。“谁说我不敢?”朱语清被严书章一激之后,便脱口而出。严书章得意神色又加重了几分,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朱语清笑道:“那请吧,语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