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房梁上?”欧阳清雅又是一声大喊,抬眼往房梁上看去。朱语清这才意识到自己适才过于冲动,她的行踪已然暴露了。见无法再隐藏下去,朱语清往房梁下纵身一跃。房梁上的蒙面男子一愣,但并没有跟着下去。朱语清立马出现在欧阳清雅和萧不情身前,欧阳清雅和萧不情瞳孔微缩,跳动灯火的照耀之下,他们只觉得眼前的朱语清面目有些熟悉,许是由于朱语清是女扮男装,这才令他们突然记不起是谁了。“你是何人?为何闯进我的屋子?”欧阳清雅面色不悦,打量着朱语清说道。朱语清冷笑一声,面色带着些许憎恨,她走上前去,让灯光照着自己,“你们再看看,我是谁?”萧不情和欧阳清雅对望一眼,继续回想着眼前的朱语清到底是何人,朱语清见他们认不出自己,又是一声冷笑,“怎么?难道你们都认为我死在了四年前?快说,我师父到底是谁害死的?”朱语清开门见山,当下便问道。欧阳清雅的身子轻轻一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话音有些古怪的说道:“你…..你你是徐镜岚的那个徒弟?”萧不情听罢,便也恍然大悟起来,他有些惊讶,但故作平静的说道:“想不到你没死,但你闯入慕泽门,难道你已经忘了你是慕泽门当年要杀掉的罪人吗?”朱语清双肩轻微颤抖,语气狠狠的说道:“我何罪之有?”“哈哈哈。”欧阳清雅大笑了几声,“你又何必装傻?你杀了自己的师父,难道还不是罪么?而今亲自送上门来,看我慕泽门不好好处置你!”言毕,欧阳清雅扬起自己常年带在身边的长鞭,准备往朱语清挥来。朱语清往后退去,欧阳清雅的皮鞭重重挥在了地上,一记响亮的声响立马传来,朱语清继续冷笑:“之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快说,我师父你是怎么害死的?”朱语清指着欧阳清雅,带着怒色。欧阳清雅却装作不知道一般,她故作惊嘘,“你可别乱诬陷好人,徐镜岚和我同为慕泽门的堂主,我为何杀他?”萧不情环顾四周,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把弓箭,当下便快速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没等朱语清发话,萧不情连忙走到欧阳清雅身旁,他们并肩而立,道:“清雅,无须多言,我们先把这个四年前逃逸的犯人杀了才对。”朱语清眉毛一扬,骂道:“你们倒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啊!好!今日我就来替师父报仇!”朱语清怒火中烧,取出自己备有的三寸银针,纷纷往萧不情和欧阳清雅掷去。欧阳清雅见银针宛如利箭飞来,连忙挥舞手中的长鞭格挡,萧不情也没闲着,在朱语清和欧阳清雅相斗之时,他飞奔而上,正欲给朱语清一掌。眼见萧不情掌心要击到朱语清肩上,房梁上的男子迅疾的闪现出来,右手揽着朱语清的腰往后一退,躲过了萧不情的那一掌。朱语清一惊,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梁上的男子会下来助她一臂之力,她正想开口道谢,但眼下的情势却是没有时间说多少的话。“怎么又多了一个人?”欧阳清雅皱着眉头,握紧了手中的皮鞭,“不管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萧不情点头,“清雅,我们一起上。”萧不情和欧阳清雅相互点头,已然做好了合作对敌的攻势。那蒙面的男子剑眉微微一蹙,连忙将朱语清带到屋外,屋外宽敞多了,院子里也有助于他们的施展。蒙面男子将朱语清放下,运起掌力做好防备,他没有什么武器,只是空手做好了对付欧阳清雅和萧不情的准备。月色下,蒙面男子一身月白长衫,随着清风摇摆的衣袂,影子不禁倒影在了地上。慕泽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也没有谁知道,在这个人声熙攘、互相嬉闹的慕泽门里,还有一个角落里正酝酿着一场打斗。欧阳清雅和萧不情尾随着蒙面男子和朱语清走到屋外的院子,轻风吹动,欧阳清雅嘴角有些抽搐,她眼神死死的盯着朱语清,须臾,她突然往朱语清奔来,扬起长鞭,往朱语清脖子挥去。朱语清心下一凛,不敢大意,她连忙身子往后一仰,双手顺势挥出数枚银针,一时间,“啪啪啪!”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萧不情手中的青铜弯弓格挡住了朱语清的银针。朱语清直起身来,往欧阳清雅看去,只见现下蒙面男子正右手紧紧抓住欧阳清雅的长鞭,奈何欧阳清雅如何使尽力气,都无法将长鞭从蒙面男子的手中抽出。欧阳清雅顿时来了火气,两眼怒视着蒙面男子,她恍惚间发现那蒙面男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轻蔑,她一惊,总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过。片刻之后,她忽然想起四年前慕泽门门派试练,那个突然闯入慕泽门的楚阳派弟子,那时她的长鞭也是这般受他牵制,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弟子说了一句令她愤怒不已的话语——“婆婆,别追了,看把你累的!”欧阳清雅最无法忍受的便是别人说她老,那时那楚阳弟子的这一句话,让她恨不得将他亲自杀死。然而这个时候,眼前牵制住自己长鞭的蒙面男子,他的眼神正似当年那楚阳派弟子的眼神。“臭小子,是你!我倒想找你,没想到你送上门儿来了!”欧阳清雅话语愤愤,但带有一些兴奋,那种快要杀死敌人的兴奋。蒙面男子眉毛轻挑,淡淡回应了一句,“婆婆还这般记得我,看来你倒是想我得紧啊。”“你再叫一声试试!”欧阳清雅大怒,力气又大了几分,但长鞭还是被蒙面男子紧紧拉着。与此同时,萧不情拉好的长弓蓄势待发,他的弓箭对准的人不是蒙面男子,而是另一处的朱语清。眼开箭要离弦,蒙面男子余光看着萧不情的动作,他心里一惊,连忙放开欧阳清雅的长鞭,往朱语清奔去。长箭也在这个时候射出,“嗖”的一声,奔往朱语清,而那蒙面男子却张开双手紧紧将朱语清抱在怀里,用后背抵挡着刺来的长箭。那长箭自然不偏不倚的刺中了蒙面男子的后背,他身子轻轻震了一下,朱语清面色大变,惊道:“你没事吧?你还好吗?”她显得有些慌张,开口询问的同时便看见欧阳清雅一记长鞭挥来,蒙面男子转过身去,伸手又与长鞭相抗。“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你身上都流血了。”朱语清对着蒙面男子说道,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是谁,她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救她。这个时候,她不愿他再为自己受伤,便希望他离开。可是蒙面男子丝毫没有离开之意,他没有说话,似乎他在害怕自己说出话来会让朱语清认出他是谁。“走什么走?你们都走不了!”萧不情笑着说道,又拉开了长弓,正欲射出第二支箭。朱语清心下大凛,她深知萧不情的射术在慕泽门首屈一指,眼下蒙面男子受了伤,他和朱语清加起来有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想到此处,她拉住蒙面男子的手臂道:“我们还是先走为妙,眼下不宜与他们相斗!”没等蒙面男子回应,朱语清一个劲把蒙面男子往围墙之处拉着。“想走?可没这么容易!”欧阳清雅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挥出长鞭正欲套着蒙面男子脖颈。朱语清脸色大变,但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子也轻了起来,原来蒙面男子已然将她带往空中,几经跳跃之后离欧阳清雅和萧不情越来越远。“哪里走?”欧阳清雅提起内力,正准备往上一跃去追朱语清和蒙面男子,却被萧不情拉住衣角,“清雅,莫追了。”欧阳清雅很是不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可是听见了我们适才的谈话。”“你怕了?”萧不情嘴角上扬,看着欧阳清雅,但欧阳清雅却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作回应。萧不情神色淡然,说道:“就算他们出来指证,但毫无证据,我们抵死不认,就算他们说破了嘴又有何人相信?”萧不情眼神流转,往慕泽门大殿的方向看去,继续说道:“况且,这个时候慕泽门汇聚各路英雄人士,若是被人知道堂堂惜香堂堂主深夜出去追人,他们要是追究这个中缘由起来,你又要如何解释?难道说要对听了我们谈话的人灭口?还是要杀掉四年前逃逸的炼草堂弟子?”欧阳清雅眉头紧锁,依然没有回话,却听萧不情提醒她一句说道:“你可别忘了,当年在门主面前,你可是说炼草堂两名弟子已然死了的,若是让他知道还有一个炼草堂弟子尚在人世,你要门主如何看待一个欺骗了他的你?”欧阳清雅顿时语塞,当下便打消了追杀朱语清和蒙面男子的念头。※※※逃出了慕泽门,朱语清和蒙面男子来到了一片树林子里,林间交错的树枝间隙中,透来淡淡的光线,一条河流安然的流淌在林子旁边。“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朱语清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关切的问道。那蒙面男子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插在后背的长箭硬生生的拔了出来,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一丝痛吟都未发出,他只是摇了摇头。朱语清看着他的举动,身子一震,连忙道:“你不痛吗?快让我帮你治治伤口。”朱语清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蒙面男子往后退了一步,他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说着:“不必了,多谢姑娘,眼下姑娘已然没事,我也该告辞了,后会有期。”听着他的声音,似乎是故意改变自己的语调,他害怕眼前的这个女子听出他是谁。蒙面男子把话说完之后也不作停留,他转过身往前走去。朱语清愣在原处,她看着走得越来越远的背影,她回想着之前他故意变化的声音,她嘴唇发起抖来。当下往那蒙面男子大声喊道:“林夜辰,你给我站住!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对不对?”那蒙面男子的身子显然也是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往前走去,他在担心,他在害怕,他害怕若是朱语清知道他是谁,就会离他而去。“林夜辰,你给我转过来,不许走!”“你要丢下我对不对?”“林夜辰,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喊你?”朱语清朝着蒙面男子连连喊了几声,那蒙面男子的步履变得愈加沉重起来。“你再不停下,我……我……”朱语清没说下去,她四下环顾,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那条河上,“你再不停下,我就跳河给你看,我死了算了!”那蒙面男子以为这都是朱语清的气话,他断定她是不会跳河的,他知道她不会水性。他无奈的又往前走着,他今夜这般蒙着面纱,连身上的武器都没有拿出来,一切原因就是他担心朱语清会认出他是谁,因为她说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他担心她不想见到他。却听“扑通”一声,朱语清跳入了河中。蒙面男子身心大震,转过身去,看着河中心泛起的阵阵水纹,朱语清似乎还在挣扎,片刻后便坠入了河底。他再也不管什么了,就算结果还是如之前一样,就是结果还是她不愿见他,他都不管了,现下他只是一股劲的往河中奔去。他很急,不是一般的急,不到片刻,他潜入河底,将朱语清紧紧抱着,二人浮出水面,朱语清呛了几口水,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连忙伸手将他的面纱扯了开去。一时间,林夜辰俊逸的脸庞立马出现在朱语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