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宁儿

门被一个力道轻轻推着，莫宁闪开身子，小玉便带着几个御医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仲清泉与云侍卫也在，仲清泉看着莫宁唇瓣的血迹，一科本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又一次纠在了一起。“轩隅他好像不记得事情了，这是怎么回事。”莫宁一见到御医进门，便急忙的冲到了御医身旁，满眼的担忧却丝毫不为自己。“还请娘娘允许老臣诊治，方可得出结论。”秦御医毕恭毕敬的行礼之后才抬起头，目光打量落在了仲轩隅的身上。仲轩隅满脸的惊讶之色，看着这么多的人，他赶紧站起身子一步步的朝后退去，指着莫宁便大声喊了出来，“坏人，坏人！”他转身刚要跑开，仲清泉便一挥手，示意云侍卫抓住他，云侍卫一飞身便到了仲轩隅身前，三下五除二便把仲轩隅困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被云侍卫拽着胳膊来到莫宁跟前，愤怒的目光依旧盯着莫宁不肯移开。莫宁被他看得心中慌乱一片，她慢慢开口，却不知声音已经颤抖，“轩隅，相信我，我不会害你。”说话之间，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养心殿内，御医为他把脉，他便用力的别开手不肯配合，云侍卫与仲清泉努力按着，他一时用不上力气，着急的眼中竟已泛起了泪花。御医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之处，本已紧锁的眉头似乎变得更加的愁楚，他移开手，刚想去看仲轩隅的眼，却不料他突然甩开了手，云侍卫又猛地按住，仲清泉扶着他的头。莫宁看这他眼底的雾气，移开了头。御医观察片刻后轻轻地抽出一根银针，火烧之后，刚要从太阳穴刺入之时，仲轩隅却喊出了一个名字，“宁儿，救我！”莫宁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本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自己的眼泪也抑制不住的淌了下来，她跑过去推来了所有人，将他护在了身后，看着御医，摇了摇头。仲轩隅见势起身躲在了莫宁的身后，轻轻抽泣着，眼泪也已经流了出来，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躲在莫宁的身后，完全没了方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哽咽的说道：“我怕。”“放心，宁儿在这，宁儿会保护你。”莫宁此时也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只是在此时，她不想他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宁儿，你切勿由着他，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始终是有原因的，你叫御医好好地诊治，没准可以恢复的，你看他现在的样子，与年岁八九的孩童无异！”仲清泉因为着急声音显得大了一些，他看着默默流泪的莫宁，狠下心来想抓住仲轩隅，却被莫宁无声护住了他的身子。“不治了，我们不治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照顾他，我不允许你们在碰他，他昏迷时受的苦已经够多了，现在他醒了，就有他自己选择的权利。”莫宁说话之间，已经将自己冰凉的手拉住了那往日熟悉的手掌，心中的痛楚，已经不能用话语再形容出分毫。御医见状，放在手中的银针，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子福手行礼后才缓缓说道：“回庆阳王，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可能是体内余毒作祟，破换了身体本固有的记忆与神智，依老臣愚见，庆阳王的话却是在理，现在，皇上的心智与八九岁的孩童无异。”御医话刚说完，仲清泉便抢先一步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医治？”“上古秘方，银针穿脑，三月不断，放出脑中存留的毒血，便有可能复原。”御医说话时语气谦卑，可是，青宁却明显感觉到了身子男子身体的一颤，就连她紧抓的手也变得凉了一些。莫宁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叫他相信自己不会违背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仲清泉知道自己犟不过莫宁，便侧首看她，一双狭长的眸子中也染上了淡淡的痛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看着自己的三哥，一双眸子又变得笃定。“罢了，你们都出去吧。”莫宁声音很轻，早已疲惫的她也经不起这般的折腾，她不敢看仲清泉，生怕他的目光会责怪自己的自私，只因她说过，如果轩隅醒来你就回你的庆城，继续过你逍遥的日子。可是她却不记得，仲清泉说，如果我一直做这皇位，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御医满面的为难，仲清泉听着也淡淡的叹了口气，“宁儿，也许，还有机会……”“三个月的疼痛，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忍受，我不能！”她几乎是喊了出来，说完之后便指向了门口，示意他们出去。仲清泉见她这般，默默地走出了养心殿，云侍卫与御医同时跟在了他的身后走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大殿听不到一丝的杂音，唯独是身后的男子轻轻地抽泣声。小玉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知自家小姐需要安静，也只是流着眼泪跑了出去。莫宁慢慢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已经出了虚汗，他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模样，便努力的笑了出来，将他搂入了怀中，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轩隅，他们都走了。”仲轩隅听到她说话之后，这才将紧紧埋着的头慢慢抬起来，看到确实没人之后，他用袖子擦眼泪的时候又笑了出来。莫宁也只是轻轻的笑，叫他坐在椅子上自己也从他的身旁坐下，“轩隅，你还记得宁儿吗？”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刚才他的一声宁儿，真的叫她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轩隅还记得自己。仲轩隅自顾的倒了杯茶，喝干之后，这才迟钝的摇了摇头，一双清俊的眸子左右望着，半晌，才淡淡说道：“我饿了。”莫宁苦涩的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有些凉意的脸，认真说道：“轩隅，不管你记得不记得我，不管你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背弃你，我会一直照顾你。”仲轩隅看着她，又痴傻一般的笑了出来，“宁儿，我饿了。”“你一直喊宁儿，可知道宁儿是谁？”莫宁无奈他这般的迷糊，，可是又不想再问什么，只怕自己一问，他也不清楚。她叫来小玉，要了些他平日最爱吃的糕点，又询问他要吃什么。仲轩隅不语，眯着眼睛笑着。小玉的眼睛依旧通红，她看着这个往日冷如冰山的男子，如今，他竟对着自己傻傻的笑着，就连口水流出来也全然不知，小姐的命，怎么这样的不好，皇上哪里还有从前的样子，她心想着，越来越委屈，又流下了眼泪来。“小姐，老天爷为何不眷顾你。”莫宁看着哭泣的小玉，想到如果是暖玉恐怕就不会像她这般的想了，不是不眷顾，是太眷顾，这般的仲轩隅，才能时刻的陪着他，可是，她却不想他这般的模样，但一想起暖玉，心中的酸涩又是抑制不住，她怕自己再哭，轻声安慰了两句之后便叫她下去吩咐。仲轩隅满脸的兴奋，仿佛一个被囚禁了很久的儿童，看着窗外又朝着莫宁傻傻的笑着，莫宁看着他，心中虽然难过，可是却依旧没有流露出半分。青岩帝王仲轩隅患了疯傻之症之事一时之间传遍了整个皇宫，朝廷之中人心惶惶，宫女太监以言传言，又将此事突生出了多个版本，竟有人说是妖后莫宁作祟，说什么莫宁本已魂断，只因妖物用精魂为她续命，她换了模样，回到宫里只是想报复仲轩隅当日的心狠。小玉喘着气向莫宁诉说着，莫宁则如同没事人一般，将一块莲子糕夹进了仲轩隅的盘子中，沉着眸，没有回应。仲轩隅埋着头吃着，也丝毫不理会小玉的不甘。“小姐，他们这么传你，你怎么还这般的安之若素。”小玉实在是着急，但是看着自家小姐这么的平静，自己在生气也只能独自抱怨。“口无遮拦，以言传言本就是认得本性，我不能管住所有人的嘴，何不管好自己，他们如何说我是别人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莫宁说话之时，头也不曾抬起分毫，只是一直注视着仲轩隅，从未移开过视线。“我自然是知道小姐的，可是，我就是不愿别人那么说您。”小玉听完莫宁这般话，依旧心服口不服的抱怨着。“行了，不要为了一些小事扰了心情，一会儿皇上用完膳，就去御花园坐会儿，你吩咐下去，不要在这里多说无益了。”小玉见在小姐这里讨了闭门羹，便一脸不甘心的退了出来，养心殿只剩下了莫宁与仲轩隅了两人，她看着他吃的如此的兴奋，便笑了出来，也许，悔恨与痛楚并不是她的全部，但她的全部却是仲轩隅，只要是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一如既往的爱着，如同多年前，她宁可抛弃了家人也不要背弃她与他之间的誓言。这样的他可能会实现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只是他早已不知承诺是何，他口中心心念的宁儿又是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