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　梦游记

从前，在一个村庄附近，有一个大坟场。方圆百里的人家把过世的人运到这里下葬。有钱的置办棺木安葬，没有钱的褥席包裹草草掩埋。于是这里新坟荒冢，鳞次栉比，一个挨着一个。长年累月，四季更叠，形成了一个坟场，看着好不凄凉，令人神伤。庄子里有一户人家。夫妇两个，生了五个女儿。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通常她们干完活，就在自家院里玩耍。看到有钱人家的女孩穿着光鲜，就会心生爱慕，盼望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好生活。老三女儿尤其是想的更甚。她心中不平。对自家的困境烦忧郁结，难以释怀。某一日，坟场里又来了许多人，一口红棺十分醒目耀眼。她和姐妹们争先恐后的跑去看热闹。只见红漆棺木被四五个人抬着，徐徐放进事先挖好的土坑内。谁知放的时候不小心碰撞了一下，棺盖翘了起来。老三从人缝里一眼瞧见棺内躺着一具年轻女尸。她身着红绣袄、黑褶裙，头戴珠花凤钗，耳悬银环。面色青白可怖。姐妹们张了一眼，心中害怕，赶忙扯了她就往家跑。远处，她看见那些人盖了棺木，把土堆在上面。一个新坟隆起。回家后，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个风光无限的女人。赞叹她的好福气、好生活。她们说，就这样死了也值。老三女儿想到棺中的富贵女人，心就发闷气堵。世界上为什么有贫富两种人呢？而且差距那么大！她们一家人辛苦劳作，勤耕苦刨，勉强混个温饱。大姐要出嫁却没有可陪嫁的东西。人家死去的人都那么奢华体面。可见那家子活着的人不知过着怎样的神仙生活呢！她想东想西，长嘘短叹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停当吹灯睡觉。姣月当空，夜深人静。一个黑影从房中悄悄走出。出院门的时候顺手拿起了一把铲子。黑影走走停停，头也不回的一路往坟场奔去。走过小路，穿过草丛，最后来到了新坟前面。她就是老三女儿！她毫不迟疑的挥起铁铲，只一会儿功夫就挖开了新坟。她也毫不费力的撬开了棺盖。手向棺内摸去，首先摸到了一支珠花，她回手插在了自己头上。然后盖上棺木，填土堆好。她依旧循路回家，放下铲子，回屋倒头就睡。天亮以后，父母敲窗催她们起床吃早饭干活。姐妹们看她不动，上前推她，看见她头上戴着珠花。于是喊叫起来：“老三！老三！你快醒醒！你头上的东西是哪来的？快说呀？”老三女儿揉着惺忪睡眼道：“怎么啦？大呼小叫的。什么东西在我头上？”她伸手去摸。大姐笑道：“你还装傻？头花呀！”她一把拔出头饰。“噫？奇怪！”是一个光彩夺目珍珠镶嵌的头花。她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好像是在做梦，可是梦里也没见过这种富贵之物。“快说呀！是哪得来的？”“来，让我看看！真是好东西。”“让我瞧瞧，太漂亮了！给我吧？”姐妹们七嘴八舌，你争我抢的传看着。有惊奇，有艳羡，有不解。老三的嘴更张成了O型。老大见状，拿过珠花沉吟了一会儿，对她们说：“先别声张！不要让爹娘知道。万一是有钱人家的东西，让他们看见了，就会说我们偷东西。那样就麻烦了！还是悄悄藏起来吧！”她拿眼睛盯着老三。老三回过神来。看了看珠花，又看了看姐妹们，她一字一顿的说：“我、没、偷！上哪偷去？”大姐无奈说：“那—先收起来吧！”她把珠花放到老三手里。老三推回到她手上，低着头开门出去。姐妹们也默不作声的跟了出去。老大把头花包起来藏在了墙缝里。老三女儿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她实在想不起来珠花是从哪来的。而且还在她头上。难道是老天爷看我们可怜，偷偷赐给我们的？不会吧！谁知道呢！管它的！看来那珠花很值钱呢！有钱就是好。我要拥有这些东西就好了。那是多么的风光贵气呀！还有姐妹们。她们要是有好穿戴，一定个个俊俏美丽，可以嫁个好人家。吃穿不愁生活无忧。穿金戴银的。父母也跟着沾光，不用辛苦劳作，在家中享享清福，那多好。嘿嘿！她擦擦汗憧憬着。夜晚来临。黑影又溜出了家门。照旧拿起铲子，往坟场而去。她又一次打开棺木，把女尸头上的所有头饰都解了下来别在自己头上，她又解开了女尸身上的衣裙，把尸身翻过去，脱下了衣服。堆好坟土，抱着一堆衣物回去。跟先前一样，做完这些事，舒了口气，摸黑和衣倒下。鼾声响起来。等她醒来，姐妹们惊骇无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大姐尖叫道：“你看看你头上！再看看你身上！”她闻言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穿着红袄黑裙，一摸头上满头珠翠。她吃惊道：“这是哪里来的？谁给我穿上的？这是怎么回事？”“问你自己呀！我们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大姐软言问道：“老三，说实话！是不是你偷的？快给人家还回去吧！”她委屈的眼泪涌了出来：“大姐，我没偷！我发誓没偷！真的。”她起身脱下衣服扔到墙角，摘下头花，分别塞到姐妹们手中含着眼泪冲出门去。爹娘喊她也没应声。只当是姐妹拌嘴，叫骂了几声也就完事。老大把姐妹们叫到一起小声说道：“我看事情奇怪！白天老三哪也没去，一直在地里干活。一定是晚上偷着出去，把那些东西弄了回来。不如今天晚上，我们不要睡觉，盯着她。看她能上哪去！你们说这个主意好不好？”“行。听你的。就这么办！千万不要让她知道了。”她们互相叮咛着，还是没有让爹娘知道。东西依然被藏了起来。老三空着肚子堵气跑了出来。她漫无目地的走着，转着。心中十分苦恼：自己明明没有偷东西，白天干活，晚上睡觉，一直和她们在一起，没有分开过。为什么这些东西偏偏都在我身上？第一次是头花，第二次是头花和衣物。是谁给我穿戴上的？而且是半夜三更干的。如果是贼偷来的，也不可能穿在我身上。他早就抱着回自己家乐去了。还能轮到我吗！一定是姐妹们捉弄我吧！不知从哪里得来，怕爹娘问罪，都推在我身上。一定是这样的。真是的！做出这种勾当，让人瞧不起。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她忽然想起，那身红衣黑裙好象在哪里见过！有钱人，有钱人！她开始痛恨有钱人。她跺跺脚回到家里。饭给她留着，吃过饭。她抱起一堆衣服去洗，洗完晾好。等她们收工回来，饭已经做好了。姐妹们平静的坐在那里，就象没事人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没话说。到了晚上坐着没趣，她早早睡下了。姐妹们看她睡下，有的开始缝衣补裳，有的拈针刺绣，还有在院中纺线的。父母看她们这样勤劳，心中十分快慰，相携着进屋安歇。天色渐渐晚了，月亮缓缓爬上了树稍。微风轻轻拂起。她们收了纺车，进屋坐在墙角。静静的守候着。看她熟睡的样子，她们也禁不住的哈欠连天，睡意渐渐袭来。老大强忍着困劲，撑着眼皮等待着。有的东倒西歪靠在墙边睡去。在朦胧中，忽然**有了动静。老三翻身爬了起来，下地开门出去。老大赶忙推醒大家，悄悄跟了出去。月影下。老三拿着小铲出了院门，往坟场方向走去。她们很纳闷，三更半夜的老三孤身去坟场不知道害怕吗？万一有鬼出来怎么办？她们开始哆嗦起来。老大握着姐妹们的手，坚定的往前走，尽量不发出声响。老三头也没回，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新坟前面。她开始挖起坟来。“啊？难道那些东西是……”“我想起来了，那些衣服是死人的。”“她怎么能……”“嘘！别说话。快看！”老三已经打开棺木，探身进去。她不知在干什么。她们围了上去。只见她拽住衣不蔽体的尸首，拉过白森森的一条手臂啃咬起来，那条手臂被啃得血肉模糊，不成样子。她狠狠的用力吸吮撕扯，白骨露了出来。姐妹们吓得魂不附体，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啊~~~~~~吸血鬼！”她们有的摔倒在地，有的夺路狂逃，老大张嘴呆立着，挪不动步。老三听到惊叫声，吓了一跳。她缓缓抬起头，呆滞的眼神看着大姐，然后看到一具死尸横在眼前，她的手正抓着一条恐怖狰狞的手臂。嘴里有东西！“哇”一口血肉吐了出来。“啊~~~~~~”她魂飞魄散向后倒去。她们的父母听到报信慌张的赶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形，也吓得心惊肉跳，不能自己。试试鼻息，掐掐脉博，老三已活活吓死！她们不知道，老三是梦游患者。最近更是出游频繁，天天出去一趟。这种疯狂举动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做的出来的。而且，梦游的人是不能突然叫醒她的。叫醒会受惊吓。更何况是这种恐怖的惊吓！知道原委后，她们自责不已。平地又起新坟。她有了好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