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幻境

四周是铃瑶花漫天的粉色，也不知何时弥漫起白雾，那铃瑶花好像是浮在空中，梦幻得我不由看得几乎发痴。“搓澡棉，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君无殇啧啧感叹了句我听不懂的话。“晚了什么？”“这铃瑶花池非同寻常，一旦有生物靠近便会产生致幻的作用，所以这花池也是相当于防止外人擅闯阿阁绮楼所设的结界。”君无殇的话我还是不太懂，他看了看我接着补充道：“我们已经离花池太近了，触发了结界，所以接下来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相信。”“那我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的问题让君无殇愣了一下，继而后者露出了赞许的情绪：“嗯，这样就对~。”其实我很想说，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丫自己的智商，但是考虑到他最近脆弱的情绪，我决定发扬一下自己对弱者的怜悯心，是以硬是忍住了没有开口。“……所以，如今我们如何出去？”君无殇摊了摊手，伸出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第一，随便走走碰碰运气。”“第二呢？”“等死。”“……”我突然不信情况有这么严峻了，否则这厮不会还有闲心情在这里耍宝。“等、等下……你看，君无殇，前边好像有人……”我撒开腿刚想奔，尾巴却被一把拽住，转头刚想咬人，我就看到了君无殇一脸的不赞同。“刚刚和你说什么的，这才多久就全忘了。”“可是你也说了，你不一定是真的，那之前那番话便也不一定是真的！如此看来，我还是该随着自己！”我一本正经道，头上却挨了一下。“你是猪啊！我是假的也能这样拽着你尾巴？！”“……我是狐狸……”那厮抓狂的表情看得我甚是愉悦，一个用力便爽朗地甩开了尾巴，也不顾君无殇在后面继续鬼叫，朝着那边的人影直奔而去。待我奔至那人跟前，这才发现，那人竟是无鸾！“无，呼，无鸾！”我喘着跑至他脚边仰着头叫他，却不料他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依然微阖着眼，呼吸声浅得几不可闻。我又尝试着叫了几声，对方仍没有反应，我这才想到可能是那铃瑶花池从中作怪。我仔细打量着，却突然惊讶地发现眼前人似乎并不是无鸾，虽然脸孔极为相似，但是他的轮廓比无鸾更深邃也更加硬朗，体格也高大些，并不似无鸾拥有少年的纤细清冽。可是两人的气质又实在是太过于相似，连身上的味道都一模一样，甚至让我觉得看着熟悉，熟悉到不知已经认识了多久。我是当真被弄糊涂了。男子的身体稍稍动了动，伴随着轻微的声响，我这才发现有两条两指粗的粗大铁链贯穿了男子的肩胛，原来，他是被囚禁在了这里！！男子眉间微拧，细看之下整个人都在颤抖，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我这才注意到他苍白得不似常人的脸色。这可怎么办？这个人这么像无鸾，怎么能死在这里？我的想法看似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喜欢本身就没有道理。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上每一个带着那人影子的东西，“花仙子”说这叫做“爱屋及乌”，其实我不懂什么“乌不乌”，只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是装着这个人，也是装着整个世界的。那时，你不仅会希望自己得到幸福，也会祝福这个世界幸福。所以，人就会变得柔软又多情。就好比此时，自己希望可以救这个男人的心情是那么的强烈，可是他却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语调淡然，仿佛一句话，已经在心中酝酿了多时：“你来了。”这话并不是问句，起初我还以为是对我说的，直到我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先是月白色的纱衣，接着雾中渐渐出现了一张绝色清冷的容颜。“你在等我？”女子的唇边牵起弧度，语气有些期待。被锁住的男子闻言突然睁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良久扯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弧，语气有些嘲讽：“你还真会自作多情。”女子美丽的笑容当即僵在了嘴角，氤氲着水汽的眸中浮现出些许苦涩。“不要总是这么容易动怒，你需要休息。”“我以为今日你是来兑现你的承诺的。”男子再次阖上了眼，唇边是似笑非笑的弧度。女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后终是语气为难地道：“抱歉……我还在想办法……再等我——”“再等？！！”男子猛然睁眼，黑眸中迸发出骇人的怒气，“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两百年！两百年了你还让我等？！若非你根本无心放我出去就是存心敷衍我看我笑话！”“不是的，你不要生气……”美人急急接话，黛眉紧蹙，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哭腔，甚至伸出手想要安抚男人，谁知她才刚走近一步，那男子就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女子虽是一惊，但却并没有挣扎。我被这突然急转直下的诡异状况给惊得瞬间屏住了呼吸，这丫太精彩了，记得上次和君无殇一起溜去人界看戏曲，以为那已经是戏剧的极致，却不想自己眼前还能演出这么真实的场景。眼前这女子显然对男子有意，可这男人脾气似乎相当糟糕，啧啧，痴情女薄情郎，这戏码还真是屡试不爽。男人的眼神邪肆阴鸷，锐利得好像是泛着寒光的刀刃。“你说，你该不该死。”薄凉的唇瓣吐出残忍的句子，语气却轻松得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很享受女子怔肿的神情。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你若觉得我的命有用，便拿去……”她哀恸的语气并没能引起男人的怜惜，他凑近她，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亲昵地摩挲，语气宠溺：“我自然舍不得，毕竟留你在一日，我便有灵气续命一日。哈哈哈哈哈，”那男人像是想到什么般张狂地笑了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看看你——骄傲的上古神族居然心甘情愿匍匐在我这‘卑贱妖物’的脚下——你说！我如何舍得杀你！”那男子说着又笑了起来，直到女子簌簌落下泪来。那泪似乎烫着了他钳制她的手，他用力甩开她，面目表情由之前的讥诮变成了分明的厌恶：“哼，收起的你的眼泪！我不曾求你，别摆出一副施舍者的态度！”那女子急忙摸了摸眼泪，美丽的面容上，尽是哀伤的眸光对上了男子：“玄夙，我想救你，即使舍弃自尊和神族的身份都想救你，我告诉过你原因，两百年前就告诉过你，我爱你。”男子闻言神色一僵，但也只是一瞬的事情，唇边的笑再次变得邪妄：“既然如此你就把自己给我，这两百年来几番推拒，你以为我是可以任你戏耍的？”女子闻言身子一颤，芙颊登时泛起两朵红霞，垂下了视线：“若你得到了我，便也得到了可以冲破这无伽封印的力量。届时上神知道了必定大怒，上界和魔界又会永无宁日。所以我想求哥哥，让他给你一个可以永世安逸的——”“我不需要！”男子一声冷哼，语气一凛：“若不是这次中了你们阴险的陷阱，如今的上界恐怕早就换了人！”“我只是……想保护你……”“我早就说过，收起你的自以为是。”接着，那女子便又开始默默落泪，男子铁青着一张脸，也不知是因为伤的缘故还是其他，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就在我看戏看得无聊正要开始犯瞌睡的时候，却看着那男子突然俯身吻了上去，一手环腰一手压住女子的后脑，看得我不由“哇”的一声……要不要突然玩**火辣的！你们有考虑过观众的感受么喂！！！女子也不反抗，反而顺从地将手环上了男子后颈，两人一阵缠绵，悱恻的气氛让我这个观众都不由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想来也讽刺，倘若没看到方才的对话，乍看之下让人还以为是一对相爱至深的恋人。我光是看着都忘记了呼吸，毕竟我一向天真无邪善良纯洁，头一次见到这么刺激的场面有些不适应，但是那边那两人吻得忘我，一副要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架势，看得我不禁有些堪忧。终于，男子放开了对方，唇边是餮足的笑：“这次渡点灵气还可以，下次再来见我，我可就不那么好打发了。”我正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身后却突然刮来一阵疾风，转身，只见无鸾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不由又回头望了望之前那对陌生男女的位置，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无鸾……？”我有些不确定。无鸾没有回答，只是单手将我拎了起来放在了肩上。“无鸾，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幻觉？”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不由感到脸颊上有些燥热。“……”无鸾的沉默让我抬头看他，却见着了他若有所思的黑眸：“你在期待些什么。”“我……”“不用说出来，我不想听。”我一口气差点给憋过去。这果然不是幻觉……不过…………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