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烤肉

我和无鸾回到救醒蒟礼的地方时，惊讶地发现珞凉和蒟礼皆已入睡，两人分睡在阡陌两边，彼此背对着，光是从背影就能看出彼此是有多嫌弃多方。其实我觉得，这么乍看上去，竟颇有几分山贼的味道，且越看越像，不由顺势脑补出了各种画面，绷不住“扑哧”一声。无鸾挑眉看了我一眼，左手在空中捏了个诀，那头妖兽便轰然着地，“还看着？捡柴火去。”“啊……？”我还以为……无鸾似乎看出了我的犹疑，直接将我拎了下来，往旁边的林子外一丢：“尽量找粗些的。”“咕噜噜噜”肚子又是一阵叫唤，嘛，虽说无鸾特地去为我猎杀妖兽的行为着实感人，但是不得不说，那妖兽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比起它，我私以为自己更像是食物。我叼着各种形状诡异的树枝来来回回奔波了好一阵，每次都见得无鸾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不由心生哀怨，尤其是在进入林子越来越深的时候。这山上恐怕因为灵气的缘故，草木茂盛得有些骇人，倘若不是我嗅觉灵敏，定是要迷路的。等一下……迷路……？脑袋里好像一道光闪过，我顿时一个激灵——无鸾让我来捡柴火，难道就是因为怕自己来会迷路？！“噗……”我一阵脑补，又一次没绷住。等到火堆升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银白的月轮也升至了半空。静谧的夜晚，火堆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格外清晰，伴随着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肉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说不定还真烧不出这个味道来。无鸾坐在火堆旁专心烤着肉，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着他专注的神情，让我几乎看得发痴。“无鸾，你为何长得这么好看？”边看着，我边不禁喃喃出声，无鸾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抬眸看了我一眼，眼底似是有笑意，继而垂眸再次望向火堆，似是问得不经意，“你无法变成人形？”我往前一趴，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可以守在无鸾身边我已经非常满足，只是偶尔看见珞凉又或是之前失踪的言欢那样的人类女子，活泼俏丽，虽骨子里带着娇蛮，但只消一个眼神，一个略染娇羞的笑靥，瞬间尽是小女子的娇俏，就连发鬓银铃作响时的叮当声都格外让人心动。那种一个低眉皆是盈盈温柔的美好，总让我有些莫名的羡慕。“无鸾，是不是所有狐妖都会有可以变成人形的一天？”无鸾抬头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块烤熟的肉，“你变不成人形。”“……诶？”我准备接过肉的爪子就这么僵硬地定在了半空，“为什么？”无鸾不由分说地将手中金灿灿的油腻放在了我的手中，又继续烤肉的动作，幽幽道：“想变成人，首先要学会像人一样生活。”无鸾偶尔也会蹦出这种看似明白，听上去却十分晦涩的话，我颇有些不以为意道：“我已经很像人了。”这话我倒是说得不心虚，说罢，鼻端已经充斥着烤肉的香味，我低头毫不客气地就是一大口，再次感叹无鸾果然是一张十分美好的长期饭票。“你看，无鸾，我已经很久不提交.配的事情了。”由于此时嘴里塞满了东西，不知是我话说得含糊不清还是无鸾根本是刻意无视，总之在我咽下嘴里的东西之前，他都没有说话。“无——”“哇！！偷吃呢！！”头顶毫无预警地响起一道娇俏的嗓音，皓腕落在眼前，顺势拿走了我手中剩下的烤肉。我不禁有些愕然地回头，接着就看到了珞凉似笑非笑的脸。“喂，小狐狸，大半夜做这个，不仗义啊。”说着，她上前一步，很是自觉地又是撕了一大块肉下来，顺势一撩裤腿，伸腿蹲在石头上，“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看着她这副不敢恭维的吃相，我愈发觉得，自己方才定是脑袋发抽了，才会不由分说将小女儿的娇态和她这种粗犷的风格联系在一起。“啊，真行啊，这样的地方都能找到如此上等的美味。”珞凉狼吞虎咽之余总算是还不忘抽空赞美无鸾一句，后者淡淡睇了她一眼，默默递给我一块肉。“珞凉，你怎么醒了？”安静如我和无鸾的交流方式都能将她弄醒，不得不说，我有些感动。然而显然我还是想太多了，珞凉很夸张地晃了晃手中的烤肉，笑得十分灿烂：“肉香味！太香了……”说罢又低头啃了起来，油蹭了满脸，映着火光灿灿发亮，活像不知饿了多久的恶鬼。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注意自己的吃相。眼前的巨大妖兽渐渐变成巨大骨架，珞凉终于从石头上下来，舒展了下身子一屁股躺地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啊，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我怔怔看着眼前连根肉丝儿都不曾剩下的森森白骨，这才知道原来人类女子竟有如此之大的食量，不由感慨难怪小说里女主角嫁到夫婿家里总要受到婆婆的虐待，此刻，我蓦然觉得，这并不是婆婆的错，倘若以后我是人类，也有了儿子，我定然坚决不同意他娶老婆。就是这样，很多我们觉得不合情理的事情，转换下角色，就什么都想通了。“啊啊，你们都不知道！”或许是我和无鸾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珞凉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解释道：“赏金猎人嘛，做我们这行的，总是羁旅在外举目无亲，天天以命相搏朝不思暮，自然是有一顿，便尽量多吃一顿。”珞凉的话突然让我觉得有些难过，不由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转着眼珠想了一阵，继而蹙眉道：“莫约……从十岁开始吧。”“十岁？”其实我并不知道十岁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概念，只知比照无鸾，此时仍未及弱冠，珞凉岂不是才及无鸾一半年岁就开始了如此风餐露宿，独自漂泊的生活？珞凉撇了撇嘴，似乎觉得我的同情心很不必要，翻身换了一个姿势，凉凉道，“本姑娘我习惯了，收起你的那副表情啊小狐狸。”也就从那时开始，珞凉在我心中的形象由刁蛮到娇俏到粗犷，终于逐渐变得高达威武起来，成为除了无鸾之外我第二崇拜的人。“呐，君无鸾，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巫神族人的？”突然，珞凉话锋一转，贼笑着往无鸾那边挪了挪，我分明看见后者余光眈了她一眼，但是并没有回应。“喂，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嘛~别这么神秘，我们以后还要一起上路呢！要相互信任！！”珞凉说得一脸正义，仿佛从后脑勺都能看出满满的正直。无鸾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单手在空中捏了个诀，接着便起身走到了一边的树旁，靠着假寐了起来。我和珞凉互望一眼，“没关系，我相信你。”我安抚道。边说着，却突然眼见珞凉左边的衣袖突然莫名断裂，从里面滚出了个两只拳头大小的包袱，包袱一路滚到明亮的柴火边，布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几大块烤肉。“这……嘿、嘿嘿……”珞凉尴尬地抽笑了几声，一个箭步冲上去重新包好了散开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她另一只完好的衣袖，表情真诚，“我就是为大家着想，这才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了然地长长“哦”了一声，不由看向了无鸾的方向，对方正阖眼假寐，仿佛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不得不说，无鸾确实黑。于是饭饱之后自然食困，我没再与珞凉多纠缠，晃晃悠悠走到无鸾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卷起了尾巴。第二天，我是被颠醒的。迷迷蒙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无鸾的肩头，而我们不知何时已经在前往下一站试炼之地的路上了。“你倒是舒服。”珞凉有些恶质地扯了扯我的耳朵，我也毫不客气地冲她龇了龇牙，蒟礼跟在后面，目光和我有一瞬间的交集，继而瞬间避开，脸色依旧有些青白。我寻思着，许是他还惦记着“妖怪”的事儿。可是这事儿吧，不赖我。“啊哈……”我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谁知前方突然一声杀猪般的叫喊将我吓得几乎咬到舌头，连忙扒紧无鸾肩头。不远处，一袭玄袍的男子正十分没有形象地上蹿下跳，动作慌乱，似乎在躲避什么，边跑边发出“哇哇”的叫声。那情景在我当时看来竟觉得有些诡异的眼熟，待我们走进一看，我这才发现——那人竟是上次在昆仑山半夜为我们指路的神秘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