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着看他高高站在那里,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眼欲穿。曾经在昆仑山的灵坛上,我也是这般遥遥望着他,顺便弄砸了他的灵选。如今自己倘若再搅黄他的婚礼,该是就人生圆满了。红玉唇边是幸福的笑意,围观的魔众在她踏上祭坛台阶的瞬间纷纷安静了下来,红艳的身影一点点走近那个人…………如今那些是不是误会,都已经不重要了。纵使时光绵长,自己和他,决然再没有可以在一起的可能。见了面,又能怎样?心,痛成一片。如今兄长已故,君无殇生死不明,玄殇迎娶了别人……自己,是不是该当真从了那日在妖宫的玩笑话,去人界看看。看着自己痴念的人迎娶别人,我还没有这么贱到这般境界。是以默默退出了人群,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大约是拐到一个小花园的时候,突然听见异声,似乎是女子羞涩低语的声音。咦?莫不是大婚之日还有趁机偷.情的小鸳鸯?我欲走近,却不想自己大概是无意间发出了什么声响,不一会儿一个素衣侍女便从那边墙角拐了个弯捂着脸跑了出来,与我撞了个满怀。我抬头一看,眼前却是满脸红霞的素素,她的眼中大约是盛满了和我一样的错愕,然后在我还没开口之前,捂面跑掉了。素素做出这等事情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仔细想想,这有没什么可诧异的,原本便是心隔肚皮,再说她能将我出卖给红玉,千年间,也是变了很多。然而让我更加好奇的是肇事者。探头等了半晌,几乎脖子都酸了,终于见到对方整理着衣冠,从容不迫地从假山后面踱了出来,看到我,俊美的脸上当即露出一副人生何处不相逢的表情:“月神兴之所至今日观礼也罢,怎得跑来坏我好事?”那话说得有些埋怨,全然不觉得他自己在道德角度完全没有理直气壮的资本。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感慨这个,直愣愣瞪着眼前人脸上那抹骚包的笑容,嗓音几乎都不自觉拔高了。“阿煌!!!!”男人一撩自己赤色长发,光芒潋滟的眼中是盈盈闪动的笑意。“好久不见,可有惦记我?”他说得一副和自家后宫打招呼的模样,让我顿时后背泛起一阵恶寒。我冷笑:“可以啊,千年不见,倒是长出息偷吃偷到玄殇身边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阿煌一身玄衣,风流倜傥妖媚**,笑得荡气回肠。我有些错愕,还以为这厮脸皮的厚度千年前已是极致,却不料竟是如此有潜力,自己倒是低估了。抖了抖,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临央怎得没来,倒是愿意放你这般潇洒?”我说得讽刺,说完还不忘手搭眉骨做个凉棚,四处张望。我话刚出口,却见阿煌十分神奇地黑了脸色,冷冷哼了一声:“她自然是找到新欢,不要旧爱了。”我一不思议地看了对方一眼,为表示惊讶长长“哦~~~~”了一声。这千年不见,简直是天翻地覆啊,当初眼前这厮被临央追得脸色发白脚步虚软险些精.尽人亡的场面如今还历历在目,这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阿煌追妻的苦情戏了?我当即做出沉痛的表情靠了过去:“你是怎么被甩的?”阿煌狠狠剜了我一眼:“别幸灾乐祸。”我乐不可支。“别说我,你家‘夫君’今日成婚,怎么不去站出来给他们添点堵?就是不站出来那去蹭吃蹭喝也很是解气啊。”阿煌十分小心眼地话锋一转。我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丫也就这出息了。”阿煌笑得十分得意。前些日子,就算是到了魔宫,自己却依然觉得不真实,如今见到阿煌,一颗心却顿时放了下来。不得不说,每次自己因为玄殇怅怅然变得不像自己的时候,都是阿煌卖萌耍贱地P颠P颠出现。“你说谁养你这么一只宠物,当真是要无忧一生啊。”我不由感慨道。谁知阿煌反应很大,急急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死命揪住衣领摆出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神色惊恐:“你你你你你——”“你要包养我?!”看着他那副小爷我自横刀向天去,去留肝胆两昆仑的烈士模样,我额角抽了抽。半晌闹够了,我方才正色问了一句:“你不去追临央回来?”我记得她当时不是还握着你的神魄么?阿煌似是看透了我的想法,长长哼唧了一声,闷声道:“她还给我了,很久之前就已经还给我了。”阿煌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诧异,隐约嗅到了一股奸.情的问道,于是从善如流地又问了一句:“你不是觉得遗憾吧?”“才不!!!”“哦是这样吗?”“哦~~夫人,快来束.缚我~~快来占.有我~~我——痛!”讪讪捂着脑袋瞪回去,哟~某人气急败坏了~“咦,说来你不是与临央还有婚约在身吗?怎么,莫不是你偷吃被撞破于是反而诬陷人家姑娘清誉?”阿煌一副“你想多了”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我与她的婚约于千年前便无效了。”千年前?那不就是我出事儿那会儿?嘿嘿一笑,我佯作受宠若惊道:“莫不是你始终无法忘记我?”这话我说得饱含深情,眼波妩媚,阿煌看着我狠狠抖了一下。大概又是这么闲磕牙了一会儿,那边礼炮乐鸣再次响起,我这才发觉大约是仪式已经结束。这才收起玩笑的心情。阿煌始终是四两拨千斤语言躲闪没说临央的下落,却道:“如今,你要不要回上界?”他问得一本正经,我自然也神色严肃,沉吟片刻道:“好啊,你包养我。”这话原不是玩笑,毕竟兄长已故,我又了无灵力,虽是上神身份却原不是纤阿本身,如今的上界之于自己尽是不想回忆的东西。阿煌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伸手调戏般地抹了一把我的脸,啧啧叹息:“你看看,脸色这般惨淡,还不好好回去养伤四处乱跑作甚?”他说得语气轻松,却掩不住关切,说得我心头一暖。“你倒是连我有伤都知道?”阿煌十分**地弄了弄自己的头发,美艳笑:“请叫我全知全能的煌大人~”我恶寒地抖了一下,私下琢磨着这货是不是参加五十问弄出了什么的后遗症。远处,礼乐还在响着,隔了这么远能都感受到那份幸福与热闹,心中钝痛着,我展颜一笑:“好啊,回上界。”***驾着祥云刚到九重天,我和阿煌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怪了,这里从前并没有侍卫,怎么如今倒是弄得和防贼一般?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看向一旁的阿煌,对方倒是一派从容。果不其然,银甲卫不由分说直接给阿煌让出一条路,眼睛却纷纷盯在我身上,看得我一阵发毛。“……怎么回事?”阿煌笑得灿烂,“妖界已经向上界宣战,扬言要一举破上界结界,毁天君神魄。”我愣了一下:“这么嚣张?”阿煌诧异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又要开战。”我当即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哼了一声:“你没嫁过更年期的老头子,很多事情自然不懂。”阿煌眈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真没有。”“……”你敢再无耻一点吗?于是就这么互掐着一路恰到天君的宫殿前,我这才发觉似乎不太对劲,偏头去问身边的阿煌,对方一脸吃惊,摆出一副“咦你不知道我要带你来这里吗?”的模样,看得我暗暗咬碎一颗牙。“你想做什么?”他不是掌管太阳的神明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不信兄长殁了就轮得到他来与天君搅基。看着我一脸鄙视,阿煌十分可疑地咳了一声:“那个,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下界之前,天君下旨说要迎娶你立为天后。”我点点头,记得啊,怎么敢忘,当时被算计得那般,我感谢他天君的腹黑阴险脸皮厚。“嗯,于是你们三个月后成婚。”嗯,于是我们——“——什么?!!”“嘘!小声,禁止大声喧哗!”“什么禁止不禁止!你将我骗上来敢情就是为了让我嫁给那个阴险腹黑男?!!!”“嘘嘘!!”阿煌比手画脚地让我噤声,无辜的模样好像他一现行犯完全变成了受害者,看着我一阵牙痒痒。“你看,人家天君乃六界之主,嫁给他便是与六界天地同寿,你如今没有灵力,想生活在上界便只有这个方法。”我冷冷一笑:“那我不如去人界,至少逍遥自在。”谁知阿煌却摇了摇头,神色严肃了起来:“你可知,你的伤是玄坤剑所致,此剑乃昆仑妖兽土蝼体内上万年人魄凝成的墨石锤炼而成,性极阴寒。你若是有灵力护体倒也罢,而如今这肉身是断断无法承受的。”“你的意思是,我不嫁天君,伤口就无法愈合?”“乖。”阿煌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亲厚地摸了摸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