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低着头的沧瑞草直觉大家都盯着她，但这种眼神跟她在台上表演时不一样，那是一种既羡慕又嫉妒还带点惊讶，以前她可从来没感觉到同学们都这么欣赏她呀，今天怎么啦？沧瑞草疑惑地抬起头，总算是找到了这种眼神的根源，原来刚才校长亲自带过来的转系生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旁边，而当她抬头时，他就酷着一张脸用眼神示意她，意思好像说他要坐她旁边？这么多空位不挑干吗偏坐她旁边？不过，她怎么觉得这男生有点眼熟？皮肤这么白？嘴唇这么红？眼神这么媚？气质这么冷？那个在火车站接她们的学长！他跑戏剧系来干什么？“娘娘腔学长？”她还记得当年他一句话也没说，所以认定了是怕人家笑话他是娘娘腔，不自觉的开口。“娘娘腔？”唐莫思承认能被她认出来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会高兴的，但是他什么时候成娘娘腔了？他承认他的嗓音并不是很多女生所欣赏的那样粗犷、浑厚，或有磁性，但是至少也还是比较清亮有力，中性偏阳吧。这“假小子”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他是“娘娘腔”？“不男不女的假小子没有批评人的权利吧。”唐莫思冷冷地说。“谁，谁不男不女了！”好吧，她承认是她判断失误，他的声音就像山谷里传来的那样清亮好听，但是……但是这“娇媚”的男生没有权利骂她“不男不女”吧。“回敬你的，还有，说句话让你听听，判断判断我是不是娘娘腔。”唐莫思的态度还是冷冷的，顺便还伸出一只手，拖开了她前面的桌子，跨了进去，堂而皇之地坐在她旁边。“这……”沧瑞草一时语塞，但发现他从容地坐在她旁边，她又来气了，“谁叫你坐这的，旁边位子多的是。”“钱老师。”唐莫思头也不抬。“什么？”这关老师什么事？“是老师说我可以选择座位的。”他可没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反正要互相熟悉，还有比坐在她旁边更直接的办法吗？“他只允许你选择，没命令你坐这里！”沧瑞草垂死挣扎，不明白平时非常有原则的副院长怎么这么懦弱，就因为他是校长亲自带来的？OK，她承认校长亲自带来的人肯定很了不起，毕竟像她们这种小老百姓只见过校长一次而已，还是在大一军训的阅兵仪式上，所以……他肯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但是……她还是可以不鸟他！“所以……我选择这里，你不喜欢可以换。”若他没猜错，她会是个倔脾气，肯定不会轻易认输的。果然！“哼！这是我的位子，我干吗要换，谁怕谁啊！”沧瑞草抬头挺胸！不论他有多了不起，那都不关她的事，反正她又不攀附权贵，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而且……她非常讨厌漂亮到人神共愤的男生！想明白了的沧瑞草继续认真的听课，瞥也不瞥旁边一眼，所以她没发现唐莫思冷冰冰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闹哄哄的教室终于安静了下来，女生们看到唐莫思选择了沧瑞草的座位，反而放心了，反正在她们的心目中，沧瑞草的性别一直是“小王子”，所以……她们可以很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近那个难得的阴柔王子。*******************************************************************************唐莫思绝对承认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应该没事在课堂上表现得对越剧很在行；他不应该中了沧瑞草的激将法，小唱了一段；他更不应该昏了头答应副院长接下一年一度的文化节上表演的任务。他确实对越剧很在行，毕竟自己的母亲曾经就是名噪一时的名角，而唐氏影视公司有支规模不小的越剧团，团长之职，不才就是他唐莫思，所以他要不了解也难。他的嗓音也确实很适合唱小生，清亮脱俗犹如山谷之靡音，婉转有力犹如待势之弓箭；而相貌更是没话说，小生装扮的他清秀俊朗，貌似潘安，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心动不已。可是，文化节上的越剧表演关他什么事？！不希望戏剧系在文化节上出丑？谁管它！不想辜负副院长期盼的眼神？他是哪个阿猫阿狗！想证明自己到戏剧科混一年并不是逃避继承家业的压力？放屁！他真正在意的是这次老师选出的演出曲目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该死！他居然一点都不想看到沧瑞草跟别人恩恩爱爱、浓情蜜意，即使演出的两个人可能都是女生，而沧瑞草扮演的肯定是梁山伯，可是该死的他居然还是介意！所以在老师软磨硬泡兼不胜抬举之下，他居然接了！懊恼啊懊恼，一来是发现沧瑞草对自己的影响力，二来是违背了对爷爷许下的誓言。从小到大，爷爷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什么，至于外界传说他残忍地对待他那都是谣言，而唯一一次强势的命令就是发生在他说要转到戏剧科那一天。爷爷说他会再给他一年逍遥的时间，可是绝对不允许他唱戏，因为他不希望家里出现第二个戏子。他知道爷爷非常介意自己的母亲是个戏子的事实，所以当着爷爷的面起誓，他到戏剧科学习一年绝对是为了更好的管理那个越剧团及以后的唐朝影视集团乃至更大一点——整个“唐氏王朝”，肯定不会碰他所禁止的戏剧。唉~~失策啊~~~他没估计到自己对沧瑞草已经介意到不想看到她对任何人柔情蜜意，即使那是演戏，即使对方可能是女的。爷爷那边该如何交待，为这次的上台，为他和沧瑞草的将来？而另一边，沧瑞草也正处于盛怒中……“什么？叫我演祝英台？！”沧瑞草不敢置信地盯着副院长，这种时候她可管不了副院长是不是会因为学生的忤逆而生气。她可是“戏剧小王子”，所谓的“戏剧小王子”大家该明白吧，那就是她只演男的，不演女的。虽然祝英台大部分时间是以男装示人，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会换回女装，变成女人。一想到那别扭的女装，她就开始头昏，恶心，浑身搔痒。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混蛋抢了她梁山伯的角色？“瑞草，虽然你一直以来都是演小生，可是老师相信你绝对能够胜任，你要相信老师的眼光。”钱副院长对着这个得意门生，不为她刚才的质疑而动气。毕竟这年头要找到能对戏剧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又有专研精神而且还拥有天赋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对沧瑞草他始终都抱着疼爱的心情，好像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一样。“老师，我是有挑战精神，可是……我讨厌装女人。”女人都很软弱，可她要的只有坚强。“可是你本来就是个女的呀。”钱副院长失笑。“我……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讨厌。若我坚决不演呢？”依老师对她的宠爱，应该会态度软化，换她演梁山伯吧？似乎……她错了……“若你真的不肯演，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老师，又不是你的什么人。”钱副院长装模作样地低下头，看起来似乎很伤心，“但是你也知道，文化节对学校来说有多重要，演出如果失败了，没什么的，就是会被学校扣掉全年的奖学金，老师工资减半，福利制度取消，如果运气好一点，我们可能会提早退休，回家吃自己，如此而已。”他就不信，以瑞草那种善良的个性会让学院走到这个地步。果然，他又赢了！“老师，你明知道我不会放着不管的。”沧瑞草非常无奈。这该死的“唐朝大学”竞争就是这么激烈，规矩就是这么残忍，虽然钱老师夸张了一部份，可是若在文化节上失误，他们学院确实会凶多吉少，而她该死的就是放不下！“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钱副院长眼睛发光。“你都说得这么严重了，我能不同意吗？不过你至少得告诉我，是谁演梁山伯吧。”不是她自负，学院不是没有能人，能进“唐朝大学”的都有两把刷子，可是前两年都是她挑大梁，若今年她不参加，肯定没有人能替代她，她在戏剧上确实很有天份。可是，演戏也要有人配合，她原本急的就是跟她配合默契的学姐刚好今年毕业了，难道老师找到能够跟她配合的人了？“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这个的，这次文化节的梁山伯扮演者是……唐、莫、思。”副院长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名字。他尊敬校长，他对校长带来的人当然也会尊敬。但是居然让他发现这个转系生是棵难得的好苗子，天赋绝对不亚于沧瑞草，而他有预感，这个唐莫思跟沧瑞草绝对会非常契合，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就当是辅育出多位戏剧名角的老师的第六感吧。“什么？！那个娘娘腔？呃……我的意思是那个不会思考的人？”沧瑞草毫不淑女地大叫。钱副院长又一次失笑，不觉得她后面的称呼有比前面好。真不明白唐莫思在她身边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旁边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好感，只有她这神经比象牙还粗的人还对他一脸嫌恶。据他了解，唐莫思的声线属于中性偏阳，虽没有男生的浑厚，但也不失清亮，跟娘娘腔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且他绝对很会思考，甚至可以说是个聪明至极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制度比他们戏剧科严格百倍的工商管理系提早修满学分，获得毕业。他还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聪慧狡黠且慧眼识人的沧瑞草却总看不到他的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什么什么迷惑了她的眼睛？“老师，你怎么不说话？”难得发现副院长也会闪神。“是不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校长逼你这么做吗？”肯定是的！想那唐莫思可是校长亲自带来的人呢！哼！又是一个仗着权势胡来的人，他们戏剧科的命运怎么能任他玩呢？唉~~聪明的沧瑞草似乎忘了，那天她也被唐莫思的嗓音震呆了，久久沉浸在他的嗓音中不能自拔呢。“放心吧，你觉得老师是那种怕权势的人吗？”他只是怕校长把他开除罢了。沧瑞草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不解……他不是吗？以前她还相信，可是那天钱老师看到校长的表情……实在很难让人不相信啊~~“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很害怕校长，那是因为我怕校长把我给开除了，那我就连生命的寄托都没有了。”他活着的乐趣就是教导学生，将戏曲发扬光大。“老师，没想到你这么热爱戏曲哦~~”她很感动啦，可是……钱老师又没犯错，怎么会被开除？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他怕权势嘛，不过她好心的不会揭穿啦。毕竟他也算她最最尊敬的老师了。“废话！不然我怎么会在戏剧科执教三十多年无怨无悔。”那是因为“唐朝大学”的待遇实在太优，他当然无怨无悔了。“好了，好了，不说废话了，如果你相信老师的眼光，就不要质疑唐莫思的能力。而且你已经答应了，那明天就开始排练吧，我还希望你们给我拿个冠军回来呢。”文化节的冠军，他想了三十多年了！“好啦，好啦，我会尽力的，只要那个不思考的人不出纰漏就可以了。”莫思？哼！怪不得皮肤那么好，不思考的人死的脑细胞就少，皮肤当然好啦。“瑞草，难道我忘了提醒你，那天唐莫思小唱一曲后，你痴呆兼崇拜的表情维持了将近十分钟？”既然两人都已被他劝服，棘手的问题解决，他也有好心情来调侃一下自己的爱徒了。“钱、副、院、长！”沧瑞草霎时满脸通红，羞怯又责备地看着老师走远。好死不死，她还真想起那天自己痴呆的模样，真是羞死了！很难得才会看到假小子脸红的耶！不过任务安排好了，他就功成身退了，不然等一下可就要乐极生悲了。不过对于沧瑞草和唐莫思这对，他可是乐观其成的。也许唐莫思的身份会不简单，也许他们前面的道路会荆棘重重，但是他相信沧瑞草坚强善良的个性一定能应付，虽然有时候她会犯点小迷糊，呵呵！*******************************************************************************沧瑞草没想到唐莫思会有这样的魅力，也没想到大家的眼光都被狗吃了！梁山伯的书童有那么好吗？为什么以前她选贴身丫环或书童的时候，不论同学还是社员都没有这样的热情？唉~~看到等了半天仍没有半个人来报名祝英台的丫环，她彻底觉悟了：假小子和真王子还是有区别的，她从没有任何一刻这么彻底的领悟到：唐莫思，他确实是个男的！看到整个班级的女生都挤在唐莫思身边，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打算得到他的青睐，而廖廖几个男生则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似乎在说：我们也帮不了你。是啊~~书童可以用男生演，可是这丫环……唉~~算了，反正丫环的台词也很少，钱老师到时候肯定会安排人给她的，她也不需要那么认真的选择，趁今天不用排练，她就好好去休息一下好了。这几天两个人的对戏可把她给累坏了，不是体力上的，而是心理上的。那个唐莫思没事总用专注的眼神盯着她，虽然他们演的是生死不渝，不离不弃的爱人；虽然她告诉自己要当个专业的演员，有敬业精神，可是……他的眼神也太热烈了点，他们又不是真正的情侣！看来以后要不影响效果又得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眼光，需要她很强的功力啊~~~沧瑞草想着就打算走出教室，唐莫思看到了她的企图，正打算冷言逼退让他快发疯的人群，好让他有机会假公济私，继续跟她对戏，却发现有人早了他一步。“瑞草，我做你的丫环吧。”在最外层的同班某女生发现自己实在挤不进去，就退而求其次。“什么？55555，小璐，你真是太好了！我太感动了！”等了半天终于有人愿意当她的丫环了，能不让她感动吗？而在那边往里挤的人似乎突然觉悟了，都冲到沧瑞草面前，一下子，两边人数相当了。“瑞草，要我吧，你看我长得多像丫环啊~~”啊？？“我吧，我吧，我一定会照顾得你很好的。”什么？？“我啦，我啦，我很有敬业精神的。”这还有点谱~~“我，我，我……”“我来，我来……”……从刚才的门可罗雀，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让沧瑞草一时接受不了，她很想问一句：“大家怎么会想当祝英台丫环这个角色的？”“当不成书童，只能当丫环啊，这样才有机会跟他说话啊。”大家几乎异口同声且一致的理所当然。沧瑞草马上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