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痴的坐在**半晌,脑中却空白着什么都未想,零落的抓不住一点头绪。她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这场宫廷之争很早以前就已开始,她虽身在局外,可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一场劫难,牵一发而动全身,别说是她不由自己,宫中的每一个人,包括手握重兵的阿玛子铮,哪一个又能置身事外?“岚宇……”缓缓的轻喃他的名,她没有安全感的卷身上榻,不要小桃侍奉,只是婴孩似的蜷缩着,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身子觉出些温暖。年节。想到这儿,双眸止不住的一暗,她深息了口气阖上双眸,突然恍惚的发觉自己的灵魂正在抽离本体,拉着着她的心脉隐隐作痛。受惊了似的猛然坐起,这种切实的恐惧真实躁动,竟让她生出了下一刻便会回到现代的错觉。“岚宇……”刹那间整个宫殿好似都扭曲变形,她不安的对着宫门大声呼喊,耳边那种嘈杂的声响越来越真实,到后来几乎和穿越前发生的怪异情景一模一样。双眼倏地洞睁,岚宇撇了下眉头赶紧浮上水面。新鲜空气钻入鼻息的一刹那,他才发现自己刚才的状况有多危险。身上带着伤,头也灼灼发烫变得不清不楚,方才若不是隐约听到子漪的声音,他会不会就这样昏迷着溺毙而死?身子一晃,眼前的事物便幻影般生出了好几层影,虚无着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本体。他强撑着身体披了外袍从后殿步出,本刚上台阶就已经意识模糊,可脚步硬是被意志撑着,直到了子漪就寝的偏殿才有所松懈。看到岚宇的那一瞬,所有的荒芜感霎时消散。子漪踉跄着从榻上赤足跑下,未待他走近便扑进了那个让她心安的怀抱,泪光如注。整个人如同喝了酒,连呼吸都烫得吓人。岚宇怔忪着一愣,背上的伤口仿若毒蛇,钻进了肌理,丝丝冰凉的不住蜿蜒游曳,扯着他的经脉,崩裂般生疼。“怎么了?”没发现自己的嗓子已变了声调,他强用内力撑着身子,脚步还是不稳的后退了两下,半晌才定住。片刻前那一瞬清晰而强烈,子漪确定若不是岚宇出现,她可能现在已回到了现代。那么……他们两人便再无相见之期,天人永隔。“别再对我生气,我离不开你。”潮湿的软弱似雨后丛生的竹笋,她第一次这般深刻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好像七夕时挂在天际的银河,即使侥幸越过,终也将人归两路,生死殊途。“呵……”沉雅的低笑,病到了这种田地竟然还有精神欢喜。他侧过了头让自己呼吸贴上她的颈子,原还想遮掩着离去,可终究他也离不开她。即使没有刚才的变故,他也会来看她,哪怕是熟睡中的一半侧颜,只要能证明她鲜活的存在于自己的生命里,那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了。“不准再替他说话。”半掩的眼帘越来越重,他含着笑使小性儿,心中的天平已倾向了妥协的一边,可偏偏就听不得她嘴里念别人的名。“嗯……”他的脾气她最知道。若不是极致在乎,又何必动那样大的肝火?既然两方都做不到互相妥协,那便罢了……她不提,但也会有别的出路。于他们刚建立的感情而言,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经得住考验,妄自动摇一步,便会牵连整座大厦坍塌,两人皆尸骨无存。“也不准明知我生病还留我……一个人。”身子一倾,搭在子漪肩上的下巴便倏然滑下。岚宇苍白得犹如夜中残雪,身后,大片的血花交叠绽放,深浅不一,有些竟已干涸,边缘浪花拍岸似的推延暗淡。不是没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可是寒毒本身对退热就是极好的。往往一夜过去,不用任何药物就能见好,到时只要再服用驱寒调剂的汤药便不会有碍。天刚入夜,隐隐的还有微光悬挂窗沿,无声的倾诉着光阴流逝,彼消此长。明明他进后殿才这么点时间,就能严重到体力不支昏倒的程度?下意识便紧紧的圈紧他,以防滑落。她有些吃力的慢慢朝床榻移动,手上黏/腻的沾染上了潮意,她以为是发上的水迹,故也没怎么在意。“小梓!”将人安稳放在榻上已是半盏茶后的事,她轻叹着拂去额上的浮汗,悬手就诊上了他的腕,房内的灯光被窗外寒风牵引着时明时暗,她不知觉间隆紧眉头,他离开皇城前她分明还帮他查过脉象,平和稳妥,没有半点病发之势。怎么短短几天的功夫,竟就变得如此凶险?岚宇回朝,宫里连带着事情也多了起来。小梓方张罗着人将偏殿收拾妥当,刚准备进殿回禀,正巧子漪出声,便赶紧打了帘进门。“夫人有何吩咐?”“这有张药单,你且去小药房煎了过来,记住,按药材的顺序计量,火七分水九成。”“怎么?夫人身子不适?小的还是传陆影过来瞧瞧,保险要……”紧字还未出声,目光便骤然一缩,被突进视线的容颜吓得不轻。小梓弹簧似的从地上跃起,不等子漪反应便快速凑上前来,满声关切:“夫人哪儿伤着了?这满脸的血……”“血?”茫然的抚了下额头,上面仍残留着汗水的印记。子漪后知后觉的起身到铜镜前细望,这才发现她额上斑驳的血迹,似被什么利器抛开,狰狞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脸侧才逐渐歇止。这血……她刚才不过是擦了下汗,之前唯一碰触过的,只有……眉心一跳,全身立马轻颤着绷紧,她两步来到床前将手探进岚宇背下,原本应该干爽厚实的被褥,此时已变成了半汪温潭,她仅极小心的掀开了半掌缝隙,血腥气就遮挡不住的直往外涌,熏得她眼底生热,差点便失去理智。“去……”声音颤抖了一下,想说的话却没道完。她压了压胸口上翻的怒火缓缓将手抽出,指尖颤抖着刚抬了一点,上头的血迹便稀疏着下流,迅速朝指窝间汇集。心头猛地扭曲窒息,刚才那一瞬她竟快要止不住尖叫出声。眼神凌乱着半晌才找到焦点,她疯狂的冲到小梓面前,不待他弄清原委,便狠狠命道:“去把竹雾给我叫来!把所有跟着他出城的人都给我叫到殿外候着!”恍惚间一股凌厉的杀意直扑面门,小梓大睁着双眼发愣,不知是错觉还是癔症,眼前女子那冰冷的神色竟让他无由心慌,连话都难以成句。“是……是是!我…这就去。”这还是他熟悉的安佳氏.子漪吗?原来的她尽管淡漠,可眉宇间透出的光华却温和谦善,不带半点嗜杀之气。今天这是怎么了?爷杀气腾腾的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一向冷静的夫人也会失了方寸!直跑出殿门还未缓过神来,他喃喃的自言自语,别人听不见他说什么,他自己竟也不知道,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方才所受的震撼。向来安静无比的浮宇宫霎时愈发静谧骇人。院中,尽管地上的雪仍然未化,可奉命候着众人却似不知冷一般,冰雕连坐,跪了密密两排。竹雾被唤来后又在殿门外等了半晌才被召进。殿内的烛火不亮,火盆却生了不下数十。他不太适应光亮的眯了眯眼,刚步到子漪身侧准备行礼,床边背对他而坐的女子便冷冷出声,气若悬丝:“他受伤的事你知道吗?”听着像问句,可不知为何竹雾却觉得她已知道答案。默默的垂头道了声知道,他恭敬的屈膝跪着,姿态是绝对的服从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