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流岚百无聊赖的趴在**,随手摆弄着放在床头的白色瓷瓶。那是慕容瑾留下给薛流岚医治背上杖脊之伤的金疮药。说起慕容瑾,从五天之前他醒了之后见过一面,似乎就没再见过她了。日常里来照顾他的一直都是蝶曼。想起慕容瑾这三个字,薛流岚忽然觉得有些心烦,转过头冲着门口喊:“小丁子。小丁子。”坐在门口门槛上打盹的小丁子一下子蹦了起来,几步跑到屋里,嘴里喊着:“在,在。爷您哪儿疼?要不要找大夫?”“找什么找,你还嫌大夫这两天不够烦啊。”薛流岚无奈的挥了挥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过来,小丁子。坐这儿。”小丁子凑过去,坐在薛流岚床前的脚踏上。“这几天来的怎么都是我没见过的大夫?也不穿官服,看着也不像是御医院那边的人。”“回爷,这是皇子妃的主意,从外面请了大夫过来。哦,对了,皇子妃还说了,让咱们府里的人嘴都严实点,对外面不许说关于爷的事儿。就是那个大夫,也被何侍卫扣在府里。皇子妃说了,什么时候爷好了,什么时候放他回去。”小丁子说完了疑惑的看着薛流岚。想了这么好些天,小丁子也没想通,这皇子妃的葫芦里面到底买的什么药,消息围了个水泄不通,外面甭管谁来探视,何侍卫都给拦了回去,说是皇上说了,让五皇子闭门思过。可这是闭门思过,又不是收监。就是收监,也好歹也让人探视吧?这么下去,以他家这位爷的性子,这三个月不闷坏了才怪。“哦?是慕容瑾的主意?”薛流岚点了点头。“那去请蝶曼姑娘也确实是她的主意?”“可不是。当时奴才就在旁边,听着爷昏迷里一直喊蝶曼姑娘,所以皇子妃就着奴才接了蝶曼姑娘过来。”小丁子陪着笑脸回答。“若不是皇子妃点头,哪儿有人敢去接啊?”“让你去你就去啊?”忽然,薛流岚伸手一巴掌拍在小丁子的头上。“真是笨。”小丁子捂着头委屈的道:“爷,那皇子妃的话咱也不能不听啊。”“还顶嘴?听也不能全听啊。现在可好,这坛子醋可算是翻了。连着这好些天都没来看过,估计就是赌气了。”薛流岚无奈的把脸埋在枕头里面。早在她说回武川的时候就该料到是着了气的,这下可够烦心了。“嘿嘿,爷您多虑啦。皇子妃已经走了,说是去武川,过阵子就回来。”小丁子笑嘻嘻的回答。薛流岚猛地抬头,诧异的问:“你说什么?慕容瑾真的回武川了?”“是啊,约莫五天之前走的。爷,爷您不知道?”小丁子也愣住了,合着这位皇子妃是私自潜逃啊?不会是和人私奔了吧?“现在知道了。”薛流岚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现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难不成是看着他失了势想要回去与慕容岩商议另投明主?还是说,她也在为他想对策呢?薛流岚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瓷瓶上,心里叹了口气,慕容瑾啊慕容瑾,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呢?不管慕容瑾如何想,她已经去武川的路上了。勒住马看了看天色。这样子大约是要下雪了。果然已经是接近边关的地方,胡天向来八月就已经飞雪了。一身劲装的慕容瑾在一处驿站前下了马,才将缰绳拴在栏杆上,微微转过头就看见旁侧一个人匆匆栓好了马与自己擦身而过。形色很是着急,以至于慕容瑾很想回头看一眼是不是有仇家在拿刀追着他。“这位兄台。”慕容瑾出口叫住那个人。“嗯?”前面的人回头,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慕容瑾。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没有着盔甲,但却是短打扮。身姿挺拔,俯身起身之间干净利落,袖口扎得很紧,披风随风扬在身后。如果这个人不是长在军营之中,那么就一定是江湖上的人了。一想到江湖上的人,那个男子不由得神色又紧张了几分,盯着慕容瑾的眼神隐隐的藏了一层杀气。此时,慕容瑾已经将地上的令牌捡了起来,眼睛略略在上面扫了一眼,微微一笑将令牌递过去:“这令牌应该是兄台掉的吧?”那个男子看见令牌在慕容瑾手里,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是,多谢。”一把拿过令牌胡乱塞在胸前的衣衫里面,转身就走。慕容瑾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那令牌是属于负责驻守王朝西面边疆重镇肃慎镇驻军的,他们军队一直负责对敌俨狁一族,怎么会来到北方?驿站之中的人并不多,看着都是来往于关内和关外的客商,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处,有的在讨论外面阴沉沉的天色。“还好先入了武川赶到这里,不然可就要让这暴风雪给埋在路上了。”“可不是。”另一个富商模样的人一面喝着烫好的酒一面回答。“哎,怎么没看见你带货?你今年在关外收的狐裘行情怎么样?”“别提了,我原本是打算去俨狁那边看看的,谁知道遇上了打仗。没收到东西就算了,还搭上了我在突厥这边收的货。”“哎呀,老弟,捡条命回来就算不错了,我那亲家,听说连命都搭在肃慎那边儿了。”“真是惨呐。谁能想到俨狁突然就攻打过来了。”“那负责镇守肃慎的将军呢?”这一群人正说着,忽然抬眼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桌边问。看来这边疆的男人都死绝了啊,竟然连女人都一副戎装,随时要上战场的架势。慕容瑾见这一桌的四个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冷冷一笑:“武川既然能出女将军,就不能有女兵士了吗?”“莫非你是玉陵王小慕容将军的手下?”在座年纪稍长一点的人站起来拱手道。慕容瑾拱手回礼,一笑而已,也不置可否。心里惦记着方才他们说的俨狁突袭的事情。“不知道众位方才说的俨狁进攻是怎么回事?”“哎,我们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打起来。肃慎的徐将军听说是战死沙场了。”“的确是。我从肃慎那边出来的时候将军府正发丧呢。”闻言,慕容瑾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道了声谢转身回到自己在角落的座位,缓缓的坐下。徐将军一死,肃慎现在一定是群龙无首,莫非方才那个人是肃慎的逃兵?慕容瑾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热酒,余光里方才掉了令牌的男子听着这些议论,手中死死的捏着杯子,仿佛在隐忍着什么。若是还有些血性,何不战死沙场?慕容瑾摇了摇头,才要站起身去问当时战争的详情,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按住。同时耳边传来一声低语:“小将军稍安勿躁。”下意识的,慕容瑾握紧了拳。然而那个人既然可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就说明他若是想要自己性命易如反掌。此时,万万不该轻举妄动。“不知阁下什么来历?”慕容瑾也低着声音。而后感觉肩膀上一松,再抬眼时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锦衣狐裘,器宇轩昂,无论是坐着的方式还是为拿起酒壶斟酒的举动,无一不透这一股仿佛天生的优雅。看来,来人身份不低啊。慕容瑾笑了笑:“公子有事?”“在下薛卓然。”男子扬了嘴角轻声一笑,黑色的眼眸也跟着带着一层温和的笑意。话音才落,慕容瑾脸上的笑渐渐的僵在脸上。薛卓然?若是她没有记错,薛流岚的四哥,那个据说喜欢游历江湖的王朝四皇子,正是叫薛卓然。“看来小将军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薛卓然笑着对慕容瑾举了举手中的杯子。“你与我五弟大婚,我未曾赶回,失礼了。”“四皇……四哥严重了。”慕容瑾双手执起面前酒杯报以一笑。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四哥?”薛卓然轻声重复了一遍,笑了笑。“看来,你与流岚那小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啊。”“呃?”慕容瑾顿时语塞。“流岚从小到大除去在父母面前迫不得已外从来不曾称呼我为四哥。”薛卓然缓缓的说道。“若是你与他交心,定然不会脱口而出这样的称呼。”好缜密的心思。慕容瑾暗暗佩服了一句。不过是一句称呼,竟然就能够看透她与薛流岚表面上的琴瑟和谐。正说着,慕容瑾已经看到方才那个士兵站起身来,往楼上的客房走去。仍旧是警惕的看着周围,一副随时有人会杀他的样子。“也难怪徐将军兵败,只看手下的兵这样一副没有胆量的样子就知道军风如何了。”薛卓然淡淡笑了一句,拿起酒壶为慕容瑾斟满了酒,又将自己的杯子斟满。“方才见小将军起身,不知想去找那兵士问什么?”慕容瑾略一沉吟,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徐将军战死沙场,毕竟同是边疆守将,想问一问战况如何。”“肃慎已经守住了,俨狁暂时不会卷土重来。”薛卓然悠悠然的回答。慕容瑾挑起眉头看着他,对他的话有些不信。且不说眼前这个人无法证明就是四皇子薛卓然,便是能够证明,一个没有主帅的军队能够守住肃慎那样的兵家要害也着实有些匪夷所思。薛卓然的目光落在慕容瑾的脸上,伸手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压在手掌之下推给慕容瑾。“小将军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