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急救

皇家马斯登医院。无菌手术室。手术室内，原本应该只有医生和病人存在，但现在，却有一个模样可笑的怪人，赖在手术室中不肯离开。是的，这个怪人的模样，要多可笑有多可笑，试想，要是一个人被消毒液从头到脚淋下，把头发冲成了一个被毁了一半的鸟巢状，把衣服搞得皱皱巴巴，而且混入了一片又一片的血污……尤其是他嘴上贴着的一张封条，更让他活脱脱的成了一个小丑。然而，包括正在紧张地动着手术的主刀医师在内，没有人对他有任何的取笑。毫无疑问，没有人敢这么做！这群医生中，哪怕是传送工具的助手，出了手术室都是赫赫有名的临床专家，都是把别人呼来喝去的角色，但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已经知道，这个怪模怪样的小丑，才是他们背后真正的大老板，才是发给他们薪水，甚至决定他们生死的至高掌控者。而且，就算是不考虑这点，也没有人会对他有任何的嘲笑，事实上，所有人都被他感动了。女朋友生死垂危，作为男友表示出自己的关心，陪伴在她的身边，这自然是应该的，但医生们都知道，他们的老板，已经不眠不休地在手术室里站了七十一个小时，在这期间，动手术的医生已经更换了四批，但他们的老板却始终像块石头一样静静地站在手术室的一角，无声地陪伴着自己的女友。在此期间，他没有睡眠，没有休息，甚至都没有喝过一口水。医生们无法想象，传说中拥有亿万财富的老板，竟然能做到这一点。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他们的老板并不是在健康状态下开始“罚站”的，且不说他一开始就呈现出的一副虚脱模样，那个贯穿他手臂的伤口，每个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许多医生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大老板，并不清楚他的为人，但哪怕他是个真正的纨绔公子，至少他对于爱情的执着，已经感动了这些医生，而且，老板对于手术的态度，也赢得了他们的好感。在之前等待交接班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上一任老板就是个医学专家，而这位小老板也是从小就开始学医的，只是后来才改学了别的专业。这些医生最担心的就是老板是个半吊子，仗着自己懂行就胡乱指挥，而到时，自己听话会带来祸事，不听话同样也是祸事。如果有这样的老板，那绝对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所幸，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且不谈小老板医术的高低，他显然深知专业领域由专家负责的道理，不仅明确表示让医生们放手施为，而且还担心自己关心则乱，干干脆脆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巴，免得在手术时大叫出声，影响到手术的进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医生们都没有嘲笑自己老板的理由，但也正是老板显示出的这种执着，让当前的这批医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甚至可以说是恐惧，而且，这恐惧的成分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急剧扩大，逐步占据了他们的心灵。原因很简单，手术台上的这位伤员，这位明显被老板无限重视的少女，生命正在离她而去，甚至确切地说，生命女神已经离开她了。并非他们无能，并非他们没有尽职，也并非医疗条件不够好，只是，人力有时而尽，她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让她多维持几十个小时的生命，医生们已经是尽力了。如果换了其他的伤员，他们早已停止徒劳的工作，早已让伤员的家属准备后事了。但问题是，现在谁有这个胆子，向老板宣告这个噩耗？老板表现出的这种执着，已经堪称疯狂。纵然他不象是不讲道理的人，但他真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么？何况，在这种临近身体极限的情况下，在精神绷紧了数十个小时的情况下，他还能保持足够的理智么？如果老板听到了自己女朋友的死讯，他会不会丧失理智，象古代的君王那样，把他们这些医生全部吊死？会不会把所有人活埋了给他女友陪葬？这种内心深处的恐惧阻止了他们宣布伤员死亡，但恐惧依旧在不断加深，因为很显然，这个坏消息是不可能永远瞒住老板的，甚至都不可能瞒住多久，再怎么说，他们的小老板也是医学世家子弟，也是从小学医长大的，虽然他在手术时表现出了足够的谦虚，但没有人真的以为他就是个外行。果然，在一众医生忐忑的目光中，他们的老板撕下了嘴上的封条，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了手术台前，按下了通话开关。“抢救失败。让他们进来吧。”老板的声音嘶哑无力，不过，医生们每个人都竖起着耳朵，倒是都听到了这句话。老板果然知道手术失败了！但“他们”又是谁？难道是行刑队？几位胆小的医生双腿禁不住地开始打颤，其中有一位甚至吓得闭过气去，“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很快，手术室的电动门向两侧打开，又一队医务人员推着一辆古怪的车子，冲了进来。认识那些医务人员的医生悄悄地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进来的不是什么行刑队，而是医院在近几年才组建的冷冻组。他们不难猜到，老板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女朋友下葬，而是要将她冷冻起来，等待未来医疗技术变得更为先进时再把她解冻，这样虽然希望渺茫，但总算还有理论上的一线生机。且不说这种手段到底有没有可行性，但至少说明，老板还没有完全丧失拯救女友的希望，这也意味着，他的怒火，不至于烧得太旺，而他们的小命，应该能保住了。这几位医生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色，所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这死里逃生的幸福感觉，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