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许诺

洛氏本来等着二丫进来问问什么时候摆饭的，在厨房等了半天都没人回来，忙在外头喊道：“娘，饭好了，摆在哪吃？”屋里众人这会才回过神来，朝着厨房喊了一句道：“男人那桌摆这屋，咱们带着孩子去你们那屋吃去。”冯铁柱转身出去道：“我去把酒拿过来，林文也转身跟着出去了，一时屋里就林老爹和齐显昭在炕边坐的稳如磐石。”林妙妙在炕上来了一句道：“娘，我好像听到小弟弟的哭声了，是不是小弟弟醒了？”二丫忙道：“娘去看看去，你大舅母做饭呢，你跟姥爷在一块啊。”山子和海子也跟着二丫出去了，冯大妈也道：“我去看看，这两小子在一处呢，二丫不知道天奇的性子，醒了要是找不着他娘或是我，非得哭上半天不可。”冯老爹也知道自家小孙子的性子，忙挥着手道：“赶紧去吧，别在这屋磨叽了，看把孩子再给哭坏了。”林妙妙一瞧屋里就剩下大姨、大姨父，还有姥爷了，想了想对着冯老爹道：“姥爷，我也想去看看小弟弟。”正好林冯铁柱拿了酒进来，林文在后面抬了桌子进来，冯铁柱哈了两下手，笑着上前一把举起林妙妙道：“走，大舅舅带你去看小弟弟去。”冯老爹一听忙拿了墙上挂着的大棉袄道：“把这个给妙妙包上，这一冷一热的再给孩子冻着。”冯铁柱笑着接了过来回头对着林文道：“瞧瞧咱爹，我看着拿妙妙比咱们家两个孙子还精心呢。”林文知道大舅哥这是玩笑话也不在意，林老爹坐在炕上笑着道：“犊子玩意，大过年的连你爹你都敢编排。”冯铁柱也不在意，大笑着抱了林妙妙就去了自己屋。林妙妙正好看到娘给舅舅家的小表哥穿衣服，姥娘给那个表弟穿衣服，她也跑到炕上去，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表弟，应该说小表弟吸取了冯家男人的长处，浓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挡在眼前，如同一道帘障，刚刚睡醒红扑扑的小脸蛋如同那鲜艳欲滴的苹果，引诱着人上前咬一口。林妙妙小心的拿着小手在小表弟的脸上捏了一下，好细滑的肌肤啊，林妙妙此刻都忘了自己也是个小孩子，也有这般细嫩的肌肤。冯天奇这会也不像往日刚睡醒别人抱他要大哭一场一样，而是好奇的瞅着在眼前晃动着的小表姐，比自家哥哥还小，可是比自家哥哥长的漂亮多了，而且穿的衣服还是那咱鲜的颜色，一时忍不住要用手去抓林妙妙的衣服。冯天奇还没满一周岁，正是对新鲜的颜色感兴趣的时候，而且嘴里的口水不断的往出流，拿着什么东西都想塞到嘴里咬两口，这会拽着林妙妙的衣服就要往嘴里塞。冯大妈一边给小孙子穿好衣服，看着那边二丫给大孙子穿好了衣服，笑着道：“我瞧着咱们天奇倒是喜欢妙妙的紧，要是往日刚睡醒就是三丫这般逗他，他都要嚎一会儿呢。”二丫听了笑道：“都是这么大点的孩子，瞧着新鲜呗。”冯天明这会也彻底的醒了过来，看着林妙妙高兴的叫道：“妙妙，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都没叫我，这么时间你没看到我，有没有想天明哥哥啊？”林妙妙翻个白眼道：“我和哥哥们早就来了，哪知道天明哥哥这般能睡。”山子和海子在地上笑着道：“天明弟弟是小懒虫。”二丫忙嗔道：“你们天明弟弟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才跟着天奇一块睡的，不许笑话弟弟，知道吗！”冯天明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拿着手挠了挠头道：“我昨天晚上贪玩，上了炕也睡不着了，不过我跟你们说，昨天晚上放的花可漂亮了，我听爷爷说是谁家的大户回来祭祖的，往年就没见有人家放过。晚上我领着哥哥们放鞭炮吧，我爹买了好些小孩子放的小鞭呢。”山子和海子都是男孩子，对这项活动很感兴趣，当即高兴的跑了起来。洛氏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的两个儿子和二丫家的二个儿子玩的正好，笑着道：“天明都念叨好几回他山子哥哥、海子哥哥，还有妙妙了，总让他爹去给他接了来，这回好不容易来了，就多住几天，等出了正月再回去。”还没等二丫说话就又对着冯大妈道：“娘啊，爹那桌摆完了，咱们这边也收拾收拾摆起来吧。”冯大妈笑着道：“行，咱们这边支个炕桌得了，省得搬那大桌子去，都是娘们和孩子，在炕上吃了暖和。”二丫听了也不用洛氏伸手，自己就去端那炕桌子，冯大妈照管着几个孩子，三丫跟着洛氏往屋里拿碗筷和饭菜，一时听得男人那屋偶有推杯换盏的声音传来，待屋里都摆的差不多了，洛氏才道：“我去喊了大妹妹过来吧。”洛氏说完瞅了眼冯大妈的脸色，见冯大妈没说话，便脱了围裙，站在男人那桌的屋外朝里喊了句：“大丫，这边摆好了，过来吃吧。”冯大丫如同谁家的大小姐一般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笑着道：“嫂子真是受累了。”洛氏不冷不热的道：“一年也就这么一回，没啥受累不受累的，都是当嫂子的该做的。”大丫被洛氏一噎，本来到嘴的话愣是噎了回去，一时有些不高兴的道：“咋的，大嫂这是有想让我回来吃饭啊？别说现在还没分家，就是分家了，我爹、我娘还能不让出了门子的姑娘回来吃饭。”洛氏到是对大丫有意见，可也不会挑这大过年的时候闹起来，本来一句平常话，被大丫这么一闹也好像多大个事似的，只是没等洛氏开口，男人那屋冯老爹的声音就传来道：“要是不想吃饭，就痛快滚蛋，别没事回来找事来，这个家还轮不到出门子的姑娘回家当家。”这话说的是相当的不客气，再说屋里大女婿也在那做着，一点都没给大丫留脸面，冯老爹家里几个孩子的事一般都不大说，都是冯大妈在管，可是冯老爹要是发了话，那就是冯大妈也得听着，不然这老头一上来倔劲，指不定要干什么事呢。冯大丫站在外面一哆嗦，没敢多言语，屋里齐显昭有些不是脸色，拿了酒杯起身道：“岳父，小婿家里还有些事，大过年的不能还让爹娘跟着操劳，就不多留了，一杯水酒，小婿敬岳父。”话一说完，一口而尽，然后起身就往外走。冯铁柱原想去拦着，被冯老爹一眼瞪了过来，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板凳上，林文是没立场，人家进门都没搭理过他一句，所以他也不会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点自知知名还是有的。再说林文骨子里有林二郎的那种倨傲，林二郎是因为读了些书，虽然没出去科考，可是受着书里的影响，带了读书人的傲骨，林文和林武都是林二郎的儿子，潜移默化，自然就会遗传下来。冯老爹颇不以为意的拉着林文道：“当初这媒婆说尽千般好话，如今才知道这亲事，还得讲究门当户对，他老齐家没瞧得起我老冯家一个庄户把式，我也不上赶着够着你老齐家，别说我老冯家现在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就是过不下去，我要饭也要不到你头上。哼，有两个臭钱，就又想装大爷，又想给儿子娶小的，那么丁点家业够干啥的。”冯铁柱劝道：“爹，你别多心，大姐夫说的也在理，人家老爷子老太太也跟着忙了一年了，咋的一年到头还不得歇两天，没有让老子忙活儿子歇着的道理。”冯老爹摆了摆手道：“别跟我说那些借口，瞧瞧你大姐夫那样，连正眼都没看你二妹两口子一眼，还好意思在咱们屋里显摆镇里的孩子，连个压岁钱都不知道给孩子准备的大姨、大姨夫，还谈什么礼节，我看都是狗屁。”林文一听提到自家孩子，忙笑着道：“爹，不碍事的，咱们也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再说给不给的都是心意，小孩子们哪里知道这些，山子和海子我还没说呢，也是个没规矩的，哪里就上赶着去要的。”一提这个冯铁柱到是笑了，道：“我瞧着你们这三个孩子以后都不是池中物，虽说有多大的造化不知道，可是以小看老，今儿这事，山子和海子都透着分外的机灵，这么小就知道拿大人的话去堵得大人回不过神来，再有那妙妙那一番做的是心意，是钱财买不来的理论，我听着就舒服，咱们家的鞋子一年到头大多是二妹做的，我们穿着都合脚，就是大丫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没少穿二妹做的鞋子，这几年嫁到镇里，也不知道这大丫是着了什么磨了，好似就怕谁说她是村子里面嫁出去的一般，成天都是镇里这好，镇里那好的，好像她是镇里土生土长的一般。”男人们这桌议论着，女人们这桌却都有些不大好看，三丫不管那些，这两年对大丫越来越不满了，这会激动道：“娘，以后别让我大姐再回来了，瞧瞧这办的啥事啊，从打进门就没有她不挑的，也不知道这嫁到镇里怎么就变化这么大，瞧不起咱们家以后就别回来，瞧不起这帮穷亲戚，咱们也不上前，以后你就当只有我和二姐两个闺女就是，省得你还跟着操心。”二丫瞪了三丫一眼，看着冯大妈劝道：“娘，你也别伤心，我大姐以前也不是这样，可能是这两年在婆家过的不顺心，回到自己家了，也就不绷着了，咱们总得理解理解她才是。”冯大妈拉着二丫的手摇了摇头道：“三丫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也瞧出来了，你大姐呀，现在指不定就想着自己要是托生在镇里的人家就好了。当初我就想着不能让她去攀那高枝，虽说这齐家也算不上什么高枝，可是与咱家比起来，还是比咱们家强不少，她那婆婆就嫌弃她门户低了些，原想着找个庄户孩子是好生孩子的，可哪成想你大姐进门到现在都五六年了，连个孩子影都没有，这不婆家也急了，你大姐中间也没少受气，这两年这脾气也就变了，以前在家虽说也有点自私自利。”说到这一顿，看着三丫那眼神里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冯大妈一时哭笑不得的拍了三丫一巴掌道：“你别在那作怪，以前你小的时候娘还不知道你这么能作怪呢，这两年你到越发的能拿主意了，什么话都敢往出说。”三丫吐了吐舌头，敢不与冯大妈争辩，冯大妈这才看向洛氏略带着歉意道：“天明他娘，我知道你对大丫心理有想法。”洛氏刚想说话，冯大妈就笑着拦道：“傻孩子，咱们婆媳处了这么些年，你啥样人我还能不知道，我一直拿你当闺女般待着，家里二丫和三丫也拿你如同姐姐般的待着，咱们说啥话也不背着你，今儿二丫家这三孩子都在这呢，当着孩子的面，娘得说一句。”说着拉过林妙妙，又叫着山子和海子，指着洛氏道：“你们以后有出息了，可不能忘了你们大舅母，这些年，你家里困难，虽说姥娘、姥爷帮衬着些是应该的，可是长大了你们就懂了这有了儿媳妇，就不能总惦记着姑娘了，不然这家里也容易闹矛盾。可你们大舅母从来没在这上面跟我计较过，也没跟你们娘计较过，你大舅舅每次去你们村你大舅母都是银钱，食物，野物的各样准备着，还不让你大舅舅在你们家吃饭，那个时候还没有妙妙呢，你娘刚嫁过去，家里穷的啊，粮食都没多少，一年根本就不够吃，我就愁啊，后来你大舅舅就每个月都去两趟，照着够半个来月的送，你们家里再有点贴补贴补也就将将的够了，要是以前姥娘也不说这话，今儿我瞧着你们拿来的东西，我便心里有了底，至少你们的日子一点点的好起来了，姥娘这心啊，以后也能放下点了。”说着冯大冯竟有些心酸的掉起了眼泪来。二丫也在那边红了眼眶，就连洛氏也觉得跟着心酸。她做这些，一是因为二丫当初做的仗义，她觉得这样的小姑子该帮，二是二丫在家与她就要好，再加上婆婆和相公对她都好，家里也不缺这点吃的，喝的，她也就没计较，想着帮个几年，让二丫家把日子缓过来就好了。这会听到婆婆这般说，心理既窝心又温暖，虽说她们家因着男人和公公能干，一年到头也有些盈余，可谁不盼着日子越过越好，家里的盈余越来越多，可她宁可让婆婆和公公少操点心，让相公少担点心，也愿意帮衬着二丫，就是为了回报家里人对她的好，洛氏虽说是个农家媳妇，没什么大的见识，可是好在她善良，不刻薄，要是像冯大丫那样，自己姐妹都不行呢，更何况是小姑了，那这日子也过得不顺心。林妙妙小，从打自己出生就知道家里穷，也知道姥娘和姥爷没少帮衬自家，这会听了冯大妈的话，忙从冯大妈的怀里起身，在炕上朝着洛氏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道：“姥娘一家的恩情妙妙记在心理了，大舅母的帮扶妙妙不敢忘，妙妙现在人小能力有限，待妙妙大一些，定然会好好掉报达姥娘一家和大舅母的。”本来屋时挺酸的气氛，被林妙妙这么一带，一时众人都带着泪的笑了出来，洛氏更是喜的上前抱起林妙妙道：“咱们妙妙怎么就这么懂事呢，才三岁来的年纪，大人说的话竟都听得懂，大舅母不图你报达，大舅母也没做什么，你娘才是真不易的，以后你要好好孝敬你娘，知道吗？”山子和海子见自己的妹妹这般，也跟着抢声道：“我们也孝敬姥娘、姥爷、大舅舅、大舅母还有爹和娘。”三丫一听在一旁逗道：“三姨都要伤心死了，你们都不想着三姨。”山子和海子忙转过脸来笑嘻嘻的拉着三姨道：“我们也孝顺三姨，以后让姥娘给三姨找个不吃苦的婆家。”冯大妈一听抚掌大笑道：“对，给你人减姨找婆家。”“妙妙，快出来看看啊，听听那爆竹声多响啊，瞧，那是谁家放的烟火，真漂亮，我从来都没见到过。”林妙妙在屋里听着几个哥哥一惊一乍的叫声，还在冯天奇在屋子里面兴奋的“啊啊”乱叫着，洛氏笑着推了冯铁柱一下道：“你去给妙妙套件衣服，抱着孩子出去看一会，我听说好像是哪个大户人家过年回来祭祖，才放的烟花，几年也不见起能遇上，领着孩子看看去。”不等冯铁柱动弹，三丫就扑腾一声起身道：“你们在屋里说话吧，我抱着妙妙去。”一边说着一边拿棉袄套在自己身上，又给林妙妙拿了棉袄裹了，抱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