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烟花与肉

林妙妙有时候觉得她这三姨怎么就没有她娘的稳重呢，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真怕她给自己抱摔了。这还是林妙妙第一次在古代看放爆竹，要是在现代，这些东西早已不稀奇，在现代过年似乎越来越没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亲朋们吃吃喝喝，今儿你家请，明儿他家请，带动的无非是餐饮业的繁荣，可是在古代基本上没有娱乐活动的今天，能听到爆竹声，能看到烟花，已经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了，林妙妙看着三个哥哥兴奋的叫着，跳着，时不时的再点一个自己手里拿着的小鞭，往天空甩去，然后就是一声炸响，看着别人家也有这样的孩子，做着一样的动作，再看那远处不知道哪个富贵人家放的烟花，虽然比现代的花样要少的多，一时也觉得有些兴奋。那烟花如一颗颗流星，有的如一朵朵**，有的如一条条瀑布，让人目不暇接。三丫也在一边忍不住笑着道：“这家人可真不会过日子，这得浪费多少银钱啊，不知道能吃多少斤肉了。”林妙妙在三丫的怀里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这小姨真是无语，这种时候若是一对相恋的男女肯定会想出各种美妙的幻想，可是到了三姨嘴里就直接换成肉了。不过林妙妙也理解三姨的想法，虽说冯家的条件在村子里也还算不错，可是也达不到顿顿吃肉的程度，一年除了年节的买些肉，平日在到山里打些野物，其他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月能称上那么一两回肉，还得可着两个小孙子吃，要是让全家人都甩开腮帮子可劲吃的话，冯家还真没有过，而且冯家时不时的还要接济自家，所以三姨这种想法也算是正常。再说农家人过日子向来都是以实在为主，不像那些有钱的人家，讲究个排场，吃饭都是精挑细选，几碟几碗的，农家人吃菜从来都是大盆，一个菜多做些，然后大盆里一淘，全家人都围着这一个盆吃，像那种用精致的盘子盛上来摆设的菜一般都是过年过节，家里来了客人，还得是那种体面些的外人才这么摆，就比如今天中午的时候摆的那桌饭，男人们那桌因为有两个姑爷子，再加上大姑爷子又是镇上的，还有些瞧不起家里的意思，所以自己姥娘就让儿媳妇用的盘子上的，而女人们这桌都是盆上的，吃着实惠。三丫看着闷在自己怀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的外甥女，笑道：“你这丫头，瞧瞧你几个哥哥看得多高兴，偏偏你还闷在我这，这是想什么呢，小人儿不大，一天可怪精怪的。”林妙妙一听，笑着道：“三姨，等妙妙以后赚了银子给三姨买肉吃。”三丫一听乐道：“好丫头，三姨就等着你的肉了。”在屋里出来看孩子的洛氏听到娘俩的话忍不住笑道：“妙妙，你可得快点长大啊，不然啊，你三姨要是为了等你的肉不出嫁那可就闷在家里成了老姑娘了，到时候看你三姨不得哭坏了。”三丫一听忙嗔怪的看了洛氏一眼，道：“嫂子说什么呢，什么出嫁不出嫁的，我还想在家里帮衬两年呢！”妙妙只瞧着三姨说的一副心不在下焉的样子，而且脸上明显有着被人说中心事的羞红，林妙妙暗想，三姨这不是有相好的了吧。洛氏一巴掌拍到三丫的背上笑着道：“行了，你个口是心非的丫头，咱家里还有我跟你哥呢，累不着咱爹和咱娘，再说了，只怕家里要是再留你两年，那根子还不得在家急死啊。”三丫一听一跺脚，更是不理洛氏了，把林妙妙往洛氏怀里一塞，扭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还道：“嫂子没个正经，我进屋跟娘和二姐说话去。”洛氏抱紧林妙妙，瞧着直乐，嘴里还回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可跟你说，人家都让人给咱娘递话了，你也别羞着，赶紧给回个话，当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么好的小伙子要是没了，我看你上哪哭去。”林妙妙在洛氏怀里听明白个大概，正好洛氏说完回过头来瞧着林妙妙一副听懂了得样子，笑点着林妙妙的头道：“妙妙这回在姥娘家住下吧，等到农忙的时候再送你回去，好不好！”到不是洛氏小气，农忙往回送孩子，因为到时候家里人都忙着下地，要是赶天好还行，要是赶不上好天，只怕全家人都得到地里去，到时候家里的两个小子也得放到地头，一边干活一边照应着，要是把林妙妙放在，怕到时候照看不好，再把孩子伤着，就不好了。林妙妙摇了摇头，道：“妙妙听娘的。”洛氏也只不过随口一提，哪里就能跟这么小的孩子去说去，看山子和海子带着自己的儿子玩的挺好的，笑着道：“你们兄弟小心点，舅母进屋了，玩一会你们也进来吧，这天死冷的，别到时候冻坏了。”海子和冯天明就只顾着玩了，根本没听到洛氏的话，还是山子笑着回头道：“舅母，你快抱着妹妹进屋吧，烟火放完了，看妹妹再冻着。我会照顾两个弟弟的。”洛氏点了点头道：“好，你也仔细些，别伤着手。”交待完几个男孩子，洛氏抱着林妙妙就回了自己屋，这会冯大妈、二丫、三丫还有小不点的冯天奇，都在洛氏的屋里说话，上房那边冯老爹领着儿子和女婿说话呢。冯大妈见林妙妙进来了，忙笑着往炕里挪了挪道：“让你大舅母先抱着你在炕檐边上坐会，炕上太热，你这刚进来，一身的冷气，放到炕里可不行，忽冷忽热的最容易生病。”二丫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着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冯大妈唬着脸瞅着二丫道：“你可别不当心，孩子小，你们在家又没个老人，好在这几个孩子身子都是壮的，要是碰到那三灾八难的，看愁不愁死你，不过说来咱们农家的孩子，虽说条件没那镇上的好，可是这身子骨可是天生的结实，也是老天爷照顾咱们，知道咱们家里穷，也舍不得让孩子生病，这生一回病，那有家底的也得去一半，别说那没家底的了，更得难受死，你说这要是不看，谁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遭罪，要是看吧，这银钱实在是拿不出，谁家也不宽敞，那郎中来一趟就是这车马钱也得几个铜板吧，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不是一文钱攥出水来花的。”三丫在一旁听得乐呵，笑道：“娘可不是那为了几文钱就耽误了孩子的人，这是又想起什么事了吧。”冯大妈拍了三丫一巴掌道：“你个死妮子，连你娘都编排。”二丫拉过三丫笑道：“三丫说的可是实话，咱们家啊，数娘和爹最疼孩子，我们小时候从来都舍不得动一个手指头，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刚开始做饭的时候，把家里放的好几顿的粮食都可着一顿做出来了，爹和娘见了也没说啥，娘还说我们家二丫能做饭了，剩下的几天就学着熬粥吧，累得大姐、大哥还有小妹跟着喝了好几天的粥。”三丫那时候虽然还小，不过还是有些印象，那个时候家里很少吃干饭，都是熬的杂面粥就着饽饽吃，除了过年，好像就吃了二姐那么一顿干饭，当时把她乐得眉眼都开了，这会搂着二丫的胳膊笑着道：“这事我还记着呢，那时候我还问咱娘，是不是过年了呢。”冯大妈想着那时候家里的几个孩子挨尖的长，就她和冯老爹两人又得种地又得管着孩子，有时候忙不过来起个大早就熬出一天的粥来，晌午或是晚上就热点饽饽吃，再抽空挖些野菜啥的做菜，那时候也过得挺苦的，不然冯老爹也不能去山里打猎，虽说冯老爹从年轻的时候就长得壮实，可对付一般的小猎物还行，那凶猛的熊、老虎啥的要是碰到了，也是九死一生的，不过好在现在日子都好起来了。冯大妈想着那个时候的难，再想着现在的日子，笑着道：“那时候虽然难了些，可你们几个也都是懂事的，家里的家务活从来都不用娘说什么，从打会走了，就会帮着娘收拾些简单的活计，等到大一些，大丫就领着二丫去挖野菜，到秋收的时候去地里捡麦穗，春种的时候给我和你爹送水，送饭。”说到这冯大妈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道：“今儿这事，你们也别怨大丫，她也不容易。”二丫看了一眼洛氏，见洛氏低着头没说什么，她便接了过去，毕竟都是爹娘的孩子，爹娘能怜惜她，同样也舍不得大丫受苦，二丫笑着道：“娘，都是自家姐妹，没啥过不去的，过了今天明儿就忘了，咱们大过年的，说点高兴事，再说大姐也就这两年不顺些，你不是和大嫂都陪着大姐去求签了吗，说是大姐是晚子的命，即然命里有子，晚两年就晚两年吧，到时候一样金贵。”三丫低头闷了半晌才道：“我就看不惯她一副仿似自己就是镇里人的作派，有啥了不起的，姐夫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瞧把她得瑟那样，恨不得脸上插着标签写着‘我是镇里人，我是镇里人！’”别人还没啥反应呢，林妙妙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实在是三姨说话的口吻太可乐了，一边说还一边晃着脑袋，扭着身子，配合着面部的表情，实在是太招笑了。冯大妈也没好气的看了三丫一眼，道：“成天就没有你不讲究的人，原先瞧着还是个闷气的丫头，可从打你二姐出嫁，也不知道你这咋了，突然就事事都掺和一脚，也不知道以后你能找个什么婆家，看你婆婆到时候不收拾你的。”洛氏本来没想搭话，她理解自己婆婆的心思，到底是亲闺女，总盼着几个孩子都好好的，可是实在不是她这做嫂子的挑小姑子，与二丫和三丫比起来，大丫的做派的确够人心寒的，以前在家的时候还没显出来，这从打出了嫁，头一年回来就显得高人一等似的，这满家就没有放下她的地了，刚才三丫学着的时候她心理也是暗暗赞同的，头一年过年回来，晚上睡觉就挑这被子不暖和，又不是新棉花，还有什么被面都旧了，家里也该换换了，她们镇里的家什么床有多大了，铺得是时新的什么布料啊，挂的是什么样的床账子的，这统共才隔了几里地，又不是多有钱的人家，洛氏就不明白，咋就让大丫变化这般大。洛氏正在那闷头不语呢，听到婆婆说三丫，笑着接了过去道：“娘也不必着急，我瞧着三丫这喜事也快了。”二丫到还没听说，忙问道：“娘，可是有人给三丫提亲了？”三丫一听说自己的事，忙扭着身子要下地，冯大妈一手就拦住了，道：“你也别走，正好今儿你二姐也回来了，你嫂子也在这，娘也要你个实话，到底是咋想的，原我还想着再给你看两家，不过既然你嫂子提了，我也就说说，要是不行咱就回了，别耽误人家小子。”三丫闷着头在那不吱声，林妙妙这会早就暖和过来了，示意着要往炕上爬，洛氏就把林妙妙外面包着的棉袄脱了，炕里面热，穿多了就该出汗了，冯大妈把林妙妙搂过来放到自己腿上，才瞅着三丫道：“年前的时候根子他娘托了你婶子来家里说和，想先探探家里的口风，要是家里不反对，过了年就要让媒婆来提亲了，我那时候还没寻思这事能不能成，想着先跟你爹商量商量，就把这话过给你婶子了，过了年给你婶子个信，成是不成的都给根子娘个回话，人家那小子也到了岁数，不能总拖着。”二丫插嘴道：“娘，这根子是于大娘家那个吗？”冯大妈点了点头道：“可不就是他们家吗。”洛氏也跟着道：“于家就两兄弟，在咱们村也住了几十年了，按说根子是家里的大小子，也不拖到现在才议亲，只是于家爷爷头两年去了，出了这个年，正好满了三年，正好耽误了根子说亲，这不没等着出了年，根子他娘就四处找人家，忙着给小子娶媳妇呢，听说聘礼啥的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新媳妇进门呢！”说到最后还刻意往三丫那头挑了一下眉毛。二丫一看就知道这事三丫是知道的，没准就是同意的，拉着三丫的手问道：“三丫，你到底是啥想法，跟咱娘说说呗？”三丫扭捏道：“这事哪里有问我的，我听爹娘的。”冯大妈一听就知道三丫这是没意见了，点了点头道：“成，既是你同意的，等初五走亲戚的时候，我就跟你婶子说一声，让你婶子给于家透个话去。”洛氏在一旁笑道：“只怕娘这话一透，就得给三丫准备陪嫁了，我瞧着于家这架势，指不定种地之前就想把媳妇娶进门呢。”二丫唬了一跳道：“哪能这般快，这到了三月就种地了，就算是正月里提亲，也就两个月不到的光景，谁家也没这么快就走完程序的，就是那再着急娶媳妇的人家也得三书六礼的走全了吧。”三丫也不大想这么早就从家里嫁出去，主要是看两个姐姐嫁人以后，心理颇没底，大姐嫁了人不到一年就变成了那副样子，头一年瞅着跟大姐夫还行，可后两年，咋瞧着咋别扭，也不知道两人在家是如何相处的，就是到了岳家，也还一副大姐夫不爱搭理，大姐上赶着的样子，这样的日子，三丫有些不明白，大姐咋还过的有意思的紧。再就是二姐，虽说和二姐夫瞅着夫妻和顺，上没有公婆，就有那么一个小叔，可是那开始的日子是真难，她统共就去过几趟，可每次看到二姐都想哭，以前二姐在家总能吃饱，那小脸不说白嫩细粉，可也没晒的太黑过，家里就算农忙的时候，爹娘和哥哥都心疼她们三姐妹，很少让下地，就是下地干的活也是最轻的，可是二姐从打嫁了人，生了孩子，就没见二姐胖过，不过二姐脸上那幸福的笑容倒也是不骗人的，还有二姐夫对二姐的处处留心，到也是让三丫心理多少能替二姐觉得值当一些的。冯大妈见三丫闷着头没说话，以为这丫头有啥想法，忙劝道：“三丫呀，要我说，于家要是真着急，咱也别差这一个月、两月的，农村赶家忙的时候就得一个来月，到时候家里再歇歇，男的没事都出去打短工了，这一去又得好几个月，于家小子这岁数到了，又是长子，你于大娘想着早点抱孙子也没啥不对的，你要是成心嫁过去，咱们也不在这事上别着人家，不过话得先说明白，到时候也得让你于大娘觉得你是个知礼的姑娘，不是咱们姑娘嫁不出去，上赶着登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