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你推我

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镇上，正是城门大开的时候，胡大娘挎着一篮子鸡蛋，跟冯大妈道：“既是给三丫选东西，也去福记看看吧，他家的货全，而且价格也公道。”冯大妈把林妙妙给洛氏抱着，她这手脚，怕把孩子摔了，一手掺着胡大娘笑道：“行，听三嫂的，一会三嫂也跟着参谋参谋。”林妙妙很好奇，她大姨家不就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咋不去那看看，搂着洛氏的脖子就问道：“大舅母，大姨家不是在镇上吗，咱们不去看看吗？”洛氏倒不曾想这丫头这般记事，搂着她的手一顿，也不知道前面婆婆的三娘娘听到没，点了点林妙妙的小鼻子道：“你到是记性好的，你大姨家离这边偏些，咱们去了还得绕远，再说东西也没有镇中的东西全，咱们出来一趟总得多买些，多看些，所以你姥娘就说不去的。”实际上真不中洛氏和冯大妈没想起来大丫，实在是现在一提大丫就恼火，洛氏更是不愿意见她，再说她要是和婆婆去他们家那杂货铺买东西，没准就让大丫的婆婆以为她们是来打秋风的，少不得一顿冷嘲热讽，何若来着，咱们光明正大的花银子买东西，才不受那上门的气。等到了镇上的福气杂货铺，林妙妙从洛氏的怀里挣脱下来，虽然刚刚包着的棉袄扔到了大车上，可是自己穿的厚，洛氏抱着她根本就倒不出手来看东西。而且林妙妙也想自己看看这杂货铺都卖些什么东西，虽然她没银子，可是不耽误她看。洛氏叮嘱道：“妙妙，你就在这呆着，别乱走，舅母和你姥娘先挑挑样子，好不好？”林妙妙脆声道：“放心吧，舅母，妙妙就在屋里呆着。”洛氏知道这孩子听话，就放心的跟着冯大妈去了柜台那边，胡大娘这会正跟小伙计算着鸡蛋，原来这杂货铺也收村民送上来的山货、鸡蛋，家鸡一类的，林妙妙自己蹒跚着小步，有模有样的在屋里四处看着，一时觉得这铺子货品到是齐全，相当于现代的那些超市，什么绣花的样子，编的蒲草帘子，山货，炒货，连农家种地的种子也有，林妙妙一时感叹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知何时，她身边竟多了个衣官楚楚的小孩子，摇了把折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副高傲的样子，道：“一个村姑，跩什么文，屁大点的孩子，只怕字都不认识吧。”林妙妙刚想发火，她不过是随便一句感叹，就招来这么个闲话，不过待抬头见到这人的穿着时，就压下了心中的火，实在是自家惹不起，瞧着那脖子上挂的赤金如意的项圈，腰上那银白底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腰带上挂着的羊脂缠花玉玦，还有脚上那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无一不昭示着此人的身份她惹不起，林妙妙心理暗愤：姐不与一个小孩子计较。林妙妙掉转了头，往铺子那边卖粮种的地方看去，刚刚那小子见这小丫头竟是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就不理他了，扬着脖子笑道：“呵呵，到是挺识识务的。”杂货铺的掌柜的这会从后面绕到了前边，看着小主子在地上乱晃着，忙笑着哄道：“少爷，您这出来的时间也够长的了，老爷回头该打发人来找了，您看，要不就安排马车送你回去。”那小少爷一摆手，道：“不用，你忙你的，回头我叫小路子跟着我一块回去，我父王成天把我当小孩子，瞧瞧人家那么点的娃都出来逛了，我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成天圈在府里。”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林妙妙，然后竟是甩了掌柜的往林妙妙处挪去，见那小丫头直瞅着那些种子一样样的嘀咕着，好奇道：“这有什么好玩的吗，瞧你看了这半天，不过是一些种子，有什么好看的？”林妙妙翻了翻白眼，实在是不想与这种不食人间饥苦的富家少爷打招呼，得，姐有度量，咱再转。小少爷一见林妙妙竟是没理他转身又走了，站在原地拿着扇子指着林妙妙道：“小爷问你话呢，你敢不答，当心小爷治你的罪？”林妙妙实在是有些叔可忍婶忍不了了，猛的回头质问道：“不知这位少爷问话不答要治什么罪，去哪个府衙写状纸，是由哪位大人承接了才好？”小少爷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竟是被问的答不上来话了，他哪里知道写状纸的事啊，以往他娘在府里发落下人不都是拉下去治罪的吗，也没听过什么写状纸的话啊。小少爷一想挺着脖子道：“哼，好嘴利的丫头，我让小路子给你拉下去打板子。”林妙妙一听，这也太不讲理了，你追着人家找骂，我都躲了你两次了，你还追着来，等人家回了一句，你就要打板子，看着洞开的大门，林妙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坐到地上嚎道：“呜、呜，大家快来看看啊，富家少爷欺负人了，无缘无故就要打板子喽。”她虽然人小，可声音清脆，竟比那黄梨鸟的叫声还好听，一时竟传得屋里屋外都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在那边挑着东西的洛氏和冯大妈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忙转身回来看着林妙妙小脸哭的都是泪的坐在地上，以为是被推的，忙跑了过来，待到了近前，忙上前抱起林妙妙哄道：“好孩子，咱不哭了，有话跟姥娘说，姥娘给你做主。”这边哄着林妙妙，就看向了那站在那一脸发青的小孩子，不过瞧着那身打扮，冯大妈心理咯噔一下，这一瞧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只怕是大人不在跟前，小少爷出来胡闹了吧。她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惹得起这样的人家，这个亏只能认了。林妙妙一边哭着一边偷看着那小男孩铁青的脸色，心理忍不住得意道：哼，跟姐斗，你道行差的远了。掌柜的这会也听到动静奔了过来，见自家主子脸色铁青，那被抱起的小女孩又是一脸委屈的，掌柜的到是知道些自家主子的脾气，侯爷就这么一个嫡子，自然宠了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刚刚小侯爷对这小丫头感兴趣的时候，他就提了个心，只不过想着小孩子，也不会做的太过分，这会见小侯爷把人家孩子惹哭了，而且还是这般的伤心可怜，那围在外面的人竟也越来越多，一时有些冒汗，顶着小少爷铁青的脸色，上前道：“少爷，你还是回府去吧，这里交给老奴来处置。”林妙妙虽然假哭着，可是透过手指的缝隙还是看着那小男孩的动静，要是这小男孩子真的动用了身份，少不得她要发挥一下民众的力量了，再说小孩子打架，总不好让大人偏帮吧，就是小男孩家里来人了，见是两个小孩子闹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干戈，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林妙妙才敢这般有恃无恐的坑了小少爷一把，这会见他的脸色发青，心理更是得意。不过这会见那个掌柜的跟着陪着小心，又自称是奴才，林妙妙心理暗想，这么个杂货铺竟也是有些背景的。不过好在刚刚两人的举动没人注意到，不然可就糟了。小少爷有些恨恨的指着林妙妙道：“我没推她，是她自己坐地上开哭的。”这话别说是外面围观的，就是掌柜的心理也是不信的，不过到底是主子，再看那边的小女孩哭得都直打嗝了，忙哄着小少爷道：“少爷，你看，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没准就让少爷给吓着了，少爷还是先回家去吧，不然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发火。”好像是掌柜的话得到了认可，小少爷也认为这丫头是被自己的话吓了，点了点头道：“行了，本少爷知道了，看在这丫头被本少爷吓到的份上，今儿她家买的东西就别算银子了，回头再给这丫头拿二两银子压惊。”掌柜的现在只要能把这活祖宗劝走，就比啥都强，点着头陪着笑道：“少爷小小年纪，心肠却最是善良，你放心吧，这事老奴来办。”小少爷这才趾高气扬的斜睨了林妙妙一眼，看这小丫头哭过之后的眼睛竟如水洗过一般的明亮，而且那小脸可能是哭的时间长了，竟然隐隐泛着红，前所未有的，小少爷觉得自己今儿是不是吓坏这丫头了，想了想，又指着掌柜的道：“马伯，给她拿十两银子吧，这小丫头我瞧着身子像不大好似的，就哭那么两声，就能把脸憋那么红，没准是有什么病吧，少爷我今天好人做到底，就赏她十两银子。”马掌柜好脾气的点头道：“行，都听少爷的，老奴一会就给她拿银子。”马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林妙妙一眼，心道：这丫头今儿到是好运气，这小爷没发彪不说，还赏了银子。不过穷人家的孩子，都不容易，有了这些银子，也能过些好日子，省得无端端的就被父母给卖到那样的地方去，一个女孩子就那么给糟蹋了。原来是去年有的地方收成不好，就有那卖孩子的人家，听了那人牙子的忽悠，把好端端的女儿给卖了，原以为是去大户人家做丫头的，可那人牙子却是个黑心的，转手就送到了窑子里去，好端端的清白女儿家就这么被糟蹋了。马掌柜一瞅冯大妈和洛氏的穿着也不是很好，当然马掌柜在镇里见识的多，在农家觉得不错的穿着，在他而言，不过是最便宜的料子罢了，所以才有这样的认知，又瞧着林妙妙这丫头实在是挺招人稀罕的，便起了同情的心。冯大妈直到刚刚那小少爷的背影消失，才反应过来，合着刚刚是虚惊一场，而且这小少爷还说给妙妙十两银子压惊，不只冯大妈，就是洛氏现在也是吃惊不已，那些刚才还围观着同情林妙妙的人，这会都羡慕道：“早知道，咱们也让小少爷推一把了，不就是摔一下吗，又不会疼到哪去，一下子就得了十两的银子，拿回家去都够婆娘乐两年了。”马掌柜这会已经看着小伙计把刚才冯大妈挑过的东西都拿到了一边，又从柜台里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林妙妙道：“这是小少爷给你压惊的，好孩子，你拿着吧。”林妙妙有些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讲义气的，她来古代这么久，还没见过银子呢。这样一副表情瞅在马掌柜的眼里更加认定这孩子家里是个穷的，要是没这银子指不定这孩子以后会有如何的命运呢，马掌柜低叹了一声，把银子送到了林妙妙的小手上，摸了摸林妙妙的脑袋道：“有了这银子，跟你娘说，别让家里把你卖了，啊!”说着竟有些警告的眼神看了洛氏一下，那是把洛氏当作她娘了。洛氏只觉得刚才还挺和善的人，这会竟是冷森森的，一个激灵，洛氏急忙避开了马掌柜的目光，可偏偏马掌柜就误会了这洛氏就该是孩子的娘，只怕带着孩子出来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不然这大冷天的，又是大正月的，就是买东西也不至于把孩子抱到这么远的地方。这样一想，马掌柜对着洛氏的态度就不大好，瞅着小伙计单放出来的东西道：“这是你们刚才挑的，少爷说了，不算银子，可你们也得记得，都是冲着这小丫头的面子，今儿你们家这丫头可是个福星，以后对这丫头好点，别总想着那卖儿卖女的事，又不是实在过不下去的，就是再过不下去，一家人大不了一块饿死，也不能把好好的女娃往那种地方卖，都是丧尽良心的。”这句话是连带着冯大妈都被波及了，林妙妙实在是佩服这掌柜的想像力，很有些想对他竖大拇指的冲动。马掌柜说完就走了，冯大妈和洛氏这会还处于震惊中，实在是没理解这掌柜的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们什么时候说要卖孩子了，小伙计也有些眼神鄙视的看了前边抱着孩子的这两个妇人一眼，把那堆东西拿块花布一裹，塞了过去道：“得了，这是你们刚才挑好的，掌柜的说是送了，没事你们就赶紧领着孩子家去吧，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孩子，这才多大点啊。”对着冯大妈和洛氏说完又自己在那摇头叹息道：“人心不古啊！”林妙妙闷在冯大妈怀里只差点没乐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虽然小，可是马掌柜的意思和这小伙计的鄙视她却看明白了，又想着自家村子里爹爹也说过有那卖孩子的人家，林妙妙想着怕是这掌柜的小伙计都是有同情心的，瞧不上那样的人家，这会怕是把自己姥娘和舅母当成自己的娘了，竟还数落上了。不过手里撰着十两银子的林妙妙同学决定在这一刻对不住自己的姥娘和舅母了，实在是她们家太穷了，这笔银子对家里来说太需要了，再说瞧着那小少爷的一身打扮，怕是没个百信息十两的也下不来，这十两银子在那样人家的眼里只怕也就是猴王身上的羽毛，数不胜数吧，可于自家却是雪中送炭了，林妙妙慎重的决定，胡大娘脑瓜转得快，这会忙上前笑呵呵的拉着冯大妈往外走道：“可不就是小哥说的，这天这么冷，可不能把孩子往出抱，回头到了车上，拿了那大棉被给孩子捂上点，让那赶脚的也快着些，早些到家，省得孩子遭罪。”人多忙乱，小伙计都忘了这几个人是一伙的了，还在那点着头道：“可不就是这大娘的话，瞧瞧人家这心肠。”待出了福记杂货铺有段距离了，冯大妈才反应过来，道：“他们这都说的啥啊，我啥时候说要卖孩子了，咱们妙妙不是被那小少爷推了一下，我才去抱起来的，哪里就成了我要卖孩子了。”洛氏这会也有些委屈的道：“三娘娘，咱们得回去找他评评理，我这当舅母的，要是被人传出去，还咋做人啊，以后二丫知道了，也不好交待不是。”洛氏想着刚才那么多围观的人，保不齐就是林家村的，这要是回去传出什么闲话去，还让二丫咋做人啊，啊，你把孩子放娘家了，到了了，娘家嫂子和娘带着孩子出去卖了，这不是上赶着给人找把柄吗。林妙妙这会见大舅母都有点要急哭了，扑哧一声笑道：“姥娘，舅母，你们别急，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咱们得了实在的，再说那小少爷又不差这点银子。”胡大娘心理也是这么想的，村里的人家，一年到头都挣不来这些银子，这会儿人家觉得欺负了你一个小丫头觉得不占理，又看着这孩子可怜，就给了这些补偿，既然是补偿，管他有什么误会，这实物攥到手里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