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说不说

洛氏说完就去找了冯大妈，今天听到的事，不是她一个做嫂子的能做得了主的，再说大丫当着她们的面什么话都不说，让她拿什么与齐家评理，到时候齐家来个死不认账，冯家再多的理都成了理亏了。大丫就那般看着洛氏的背影消失，齐宣昭哼笑道：“你这嫂子到是挺聪明的，还知道明哲保身，连娘留她再住一晚都推了。只是不知道刚才咱们说的话她听去了多少去，这到了家里会不会胡说呢！”一边说着一边吊着个眼睛不阴不阳的看着大丫。大丫现在心理也没底，自已嫂子是啥人她比谁都清楚，刚才不说，那是因为家里人现在都不知道，可是嫂子要是真听到个八九成，只怕回家不可能不与家里人说，要是说了，依冯铁柱那性子，不找上门来都不姓冯了，一时间又有些忧心。齐宣昭似乎就喜欢看大丫不好过一般，阴冷道：“也不知道这一种上从镇里到冯家村有几条路可走，这一路上是不是安全，哎，听说现在世道不太平，那过不下去日子上山为寇的也不少，要是听说两个妇人身上带着银子，只怕也是一笔好买卖。”大丫一怔，随即明白齐宣昭话里的狠意，励声道：“姓齐的，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娘家一根毫毛，我就让你们老齐家绝种。”齐宣昭满不在乎的道：“那又如何，反正你肚子里又不是我的种。”说着脸贴进大丫，似做亲密状一般，眼里的阴狠更甚，道：“冯大丫，你说我是让她们安全到家，然后再跟家里人告了状，回头上咱们家大闹一顿，让街坊邻居都看看咱们家如何的道貌岸然呢，还是就让你们家再也不知道这事的好呢？”冯大丫狠狠的瞪了齐宣昭一眼，才道：“你就不怕你爹把你这个不能生养的儿子赶出家门，让你从此一无是处，连那街边的乞丐都不如，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些平时在你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还会不会成天在你眼前勾三搭四的。”齐宣昭一噎，冯大丫确实说中了齐宣昭的心事，要不是怕被自已的爹扫地出门，要不是怕自已和娘在外面贫苦终老，他何苦这般苟延残喘，狠狠的瞪了冯大丫一眼，齐宣昭转身就出了门。冯大丫一直记着齐宣昭那不怀好意的笑，总是怕他对自已娘和嫂子做下什么坏事，可是这事要是去找齐老爷，只怕齐老爷也不会帮着她，毕竟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不只她的名声，就是齐家的名声也都完了。这样一想，冯大丫就慢慢的回了自已的屋子，躺在**，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冰冷，直冻入四肢百骸，这一刻她竟是无力的只能躺在**祈祷着娘和嫂子平安到家。冯大丫有的时候想，是不是当初自已太过争强好胜了，在家的时候也太过自私了，不然何以贪上这样的事情，连二丫嫁的男人都能让二丫生了三个孩子，还有一对双胞胎，自已争来争去，却得了这样的下场，父子共妻，这样的事，别说是他们这样的一般小买卖人家，就是那村里娶不起媳妇的也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冯大丫想着以往与她比过这比过那的小姐妹们，如今人家就算日子过得不如她的，至少孩子是自已和自已男人的，哪里像她这样，肚子里好容易有个孩子，还是她和公公的，真是可笑，这世道什么时候对她这般残忍了，这样肮脏的身子，是不是等到将来事发的时候，就会给家里抹黑。一想到将来事发所要面对的一切，冯大丫突然又有些胆怯了，心理又开始怨恨上了，怪洛我氏不该没事在她的房门口偷听，你一个当嫂子的，哪能站到小姑子门外偷听人家两口子说话，你要是不偷听，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层担忧，要是家里的人真知道了，以冯铁柱和冯老爹的脾气，不闹起来才怪，就是家里那些本家的兄弟，只怕也要跟着来闹腾的吧，到时候，齐家里里外外被那些看热闹的三姑六婆围着，她站在院子里让人指指点点，那样的场景一想到，大丫就浑身透着凉意，那般被人围着指指点点，那般的颜面扫尽，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这样一想，冯大丫又觉得洛氏路上应该不会与娘说什么，只怕就算是要说也是回了家以后，那么路上出了些意外，就像刚刚齐宣昭说的，那些人只怕对年轻的小媳妇比老太太更感兴趣吧，就算是出了事，也是洛氏，而不可能是她娘，到时候她再帮着大哥娶个比洛氏还要漂亮的媳妇，不就没事了吗，家里也不知道她的事，到时候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再把那个黄脸婆当老妈子一样的使唤，这好日子不就过来了吗。此刻大丫有些恶毒的想着，齐老爷反正都上了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到时候这个家里就只有她说的算了，这家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这样一想，大丫心理又露出了会心的笑，她之所以不吭声，不就是因为这个打算吗，齐家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资产，虽然从打嫁过来，家里的账目都是婆婆一手经管，可是从周围邻居那些羡慕的眼光，还有她婆婆每季都要新做的几套衣裳来看，家里的经济应该还是很宽裕的，她在家的时候别说是一季，就是一年也未必能做上两套衣裳，都是捡了那旧的衣裳改改就穿，她比身下的两个妹妹还好一些，至少她身上还见过新，二丫和三丫却是很少，或者说基本上没见过新的，都是穿的她剩下的。不管大丫如何打算，这会齐宣昭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悄悄的尾随在洛氏和冯大妈的身后，见着前方那一对婆媳两人脸上都散发着祥和的笑容，不知谈论着什么，都露出了温暖了笑意，两人随处走了几间卖家什的杂货铺子，又在路边摊上买了些家里用的东西，然后就往镇口处走去。齐宣昭忽然就站在那里愣愣的想着，这样的笑容，曾经在他娘，他爹的脸上，都是常常出现的，以前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过日子，爹娘每每瞧着他的脸上都充满了宠溺，小的时候他不喜读书，爹娘送他去学堂，他就闹腾，爹娘瞧着不忍心，也就随了他，后来爹经管着家里的铺子，见他有兴趣，就成天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着他家里的营生，笑着道：“宣昭啊，咱们不读书也不要紧，只要脑瓜够用，一样能做出好名堂，等赶明你娶了亲了，让你媳妇多生几个小子，到时候咱们家的日子也好了，就都送去读书，让你的儿子去挣功名去，咱们老齐家也能发扬光大了。”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娶媳妇是什么意思，后来看着他们这一条街的玩伴们陆续有了媳妇，他也就明白了那里面的意思，娶媳妇回来是为了生孩子的。等到他能议亲的时候，爹娘都说要给他娶个老实会生养的，说是镇里的姑娘眼光都高，而且不好拿捏，就要在乡下给他寻一个，那个时候他心理是一百分的不乐意，他一个挺光棍的小伙，干啥寻村里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他瞧见过有个小时候的玩伴，娶了个乡下的媳妇，那媳妇成天见人连脸都不敢抬，连话都不敢说，还有那有的乡下来的姑娘从小就不知道规矩，说话嗓门也大，那常年干活的大少往身上一摸，比镇里的男人还要粗糙，一想到这样的媳妇娶到家齐宣昭就打心眼里的厌恶。所以当他看到大丫的时候，印象也不是很好，大丫虽说长得不难看，可是也不是那种小鸟依人形的，再加上大丫在家的时候拔尖惯了，这样的本性也不是一时就能改过来的，到了齐家虽说小心翼翼了几天，不过见齐家二老对她的态度不错，便也有些恢复了本性，齐宣昭想着不过是为了生儿子，再说大丫的身子没有他想像中的粗糙，手也还算细嫩，到了晚上，两眼一闭，刘宣照觉得也还行。只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一直都没有把孩子弄出来，不说大丫急，就是齐宣昭，齐宣昭他娘，齐老爷，就没有不急的，可是急也没法子，求神告佛的事做了，晚上努力的事也做了，到头来还是没有，家里请来的郎中给大丫看了也是啥毛病都没有，还是他爹最后舍得花了银子请了镇里最好的郎中过来给大丫瞧瞧，那时候打的想法就是大丫要是真不能生，就要给他再娶一房了，当时他心理可是真高兴了，这些年，冯大丫的性子他也受够了，见他在铺子里要是眼来买货的小媳妇、大姑娘多说一句话，回家都要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可是还没等他的好日子来临呢，厄运却随之而来，他的生活一下子就由晴天变成了阴天，他也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一步步走向这样的境遇，别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到他这里竟成了难题。看着远去的婆媳俩的身影，齐宣昭仰天惨笑两声，暗道：“闹吧！闹得越大越好，你不是不想让我有好日子过吗？那么大家都别过好日子了。”冯大妈这会拉着洛氏一边走着一边笑道：“我瞧着现在亲家对大丫可是上心不少，不说这日日伺候，就连亲家公也亲自过问，一般人家这媳妇有孕公公哪里管这些？至少咱们家你爹是不管这些事了吧。”洛氏心里却苦笑不堪，婆婆要是知道大丫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怕会气疯的吧，只是这路上实在不好说这些，就是回家了，她也不敢直接跟婆婆和公公说，自家男人也是个爆炭脾气，不过还是得跟自家男人先说，到时候看看他怎么打算，这事指定不能就这么一张铺盖掩下了事。冯大妈这会心情好，也没注意洛氏的反常，两人买了些家里需要的物什，就到了镇子口，像往常一样坐了村里来回拉脚的大车回了村，路上那小媳妇笑着跟冯大妈打听这是到镇里干啥来了，冯大妈一脸喜色的道：“这不是在丫有孕了吗，前段时间就忙着三丫的亲事，大丫这边我也没顾上，好容易三丫这边完事了，这不就赶紧来看看大丫吗！”那小媳妇一愣，忙笑着恭喜道：“大妈这可是好事啊，大丫成亲都有五、六年了吧，这总算是有好消息了，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啊，好饭不怕晚啊，怕是大丫肚子里这个是个有出息的呢，要说大妈真是有福气，瞧瞧你家二丫，头一胎就给林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子，羡慕死咱们村多少人，都说早知道二丫这般能生，自家村里求来多好，何苦便宜了外边村子的人去。”冯大妈拍着手笑道：“这也要看缘份的，再说这一下子来俩倒好，可生孩子大人可是真遭罪的，我看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好。”洛氏在一旁一直心不在焉的，那小媳妇就扫了一眼笑道：“冯家嫂子这是想啥呢，不是这段日子跟着忙活累的吧，要我说，冯家嫂子也是个厉害的，家里这些事都跟着忙活着，一点都不见乱的，就是三丫这亲事，别说是于家，就连咱们村里都夸冯家嫂子给这小姑子选的东西用心呢！”这是实话，冯大妈也愿意听，拍着洛氏的手背，看着那小媳妇笑着道：“不是我夸嘴，我这媳妇还真是个用心的，不只是对我们老两口，就是对下面的三个小姑子也是好得不得了，这不忙活完三丫的事，就跟着我来看大丫。”洛氏在一旁只是讪讪的笑了笑，别的话一句都没说，实在是她现在心理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待进了村，冯大妈和洛氏相携着回了家，冯老爹和冯铁柱正收拾着种地的家伙什，见她们娘俩回来，冯老爹笑着道：“回来了，看着人了，咋样啊？”冯大妈笑呵呵的应了声：“好着呢。”就忙活着给家里人做饭了，这会冯天奇和冯天明正看着他们的娘，想着娘说了进镇里回来给他们买好吃的。洛氏在后面忙叫道：“娘，你看着孩子们吧，我去做饭，走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冯大妈一听，笑着道：“行，我看着孙子，正好咱们从镇里给这两小子带了些点心，这两小子怕是盼着呢，我先给这两小子吃点。”洛氏蹲下身子，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道：“一会就要吃饭了，点心不能多吃，一人一块，不然晚饭该吃不动了。”冯天明笑着点了点头，两兄弟就去找自已的嬷嬷去了，洛氏麻利的去了厨房，拣了早上剩下的菜，看不够，又见墙角还堆着两个萝卜，捡了一个过来，快速的打皮，熬了一道汤，热热之前做的饼子。农家要种地的时候，都会提前烙出一些饼来，既方便，又充饥，地少的人家还好些，那些地多的，只怕农忙的时候做饭的时间都没有，就拣这现成的热一下，卷点咸菜就吃了，冯家这也是预备农忙的时候吃的，昨天才烙好的。洛氏利落的把晚饭做了出来，招呼着爷几个上桌吃饭，见两个儿子吃的满嘴都是点心的碎屑，拿了帕子给两个小家伙一人擦了一遍嘴和手，才哄着两个儿子一人吃了小半张的饼子，喝了一碗萝卜汤。冯大妈这会正跟着冯老爹和冯铁柱说着大丫在齐家的情况，还有齐宣昭打算过段日子也出去走买卖去。冯铁柱笑着道：“听说那些走买卖的人都不少赚银子的，只不过辛苦了点，成年在外面忙活，家里老小到是顾不上的。”冯老爹不太在意的道：“各家有各家的活法，齐家原本就是做生意的，自然想在这方面研究路子，你妹夫还年轻，辛苦几年也不要紧，攒些家底，以后孩子们也跟着享福。”冯大妈也赞同道：“我刚听说的时候就想着大丫现在有着身孕，女婿出远门不大好吧，后来亲家公说了，等过段时间大丫稳定了再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我想着女婿出去走走也好，没准以后孩子们也能跟着有些出息，他们家不像二丫家里，小叔子读书不错，就是山子和海子我瞧着也是挺机灵的，妙妙那丫头要不是个女孩，只怕更是个了不得的，虽说二丫这些年过得难了些，可我瞧着二丫是个有后福的。”冯铁柱在一旁憨笑道：“娘是最有福的，妹妹们选的夫婿都是顶好的，三丫这更不用说了，我瞧着根子那眼珠子都围着三丫转，一时半刻的都离不开似的。”洛氏本来没什么心情，这会听了冯铁柱的话，想着回门那天根子时刻用眼睛睃着三丫的样子，是挺可笑的，也跟着乐了两声，不过两声过后，心理又犯起了愁，大丫这事，到底是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