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火辣辣的阳光下,玄色身影在炎州城上空快速飞跃而过,脚尖轻点屋檐,宽袍大袖临风而起,身姿轻盈优美犹如掠风雨燕。被笼罩在面具男阴影里的单小五只顾傻傻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啊啊的反应过来,嘴巴闭的太慢,后果就是吃了一嘴的风连肚子都鼓起来了。因为速度过快产生的气流将她的头发掀的乱七八糟,单小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跟被上下甩摆的溜溜球一样颠的头晕目眩,胃部更是一阵强过一阵的翻江倒海。“放我下……下去……”紧紧的抓住面具男的衣襟,单小五白着脸,语调凄惨的恳求道,“我要吐了。”这确实是实话,如果说面具男是背着她也就算了,偏偏他是直接将人打横了夹在腋下,再加上用轻功一路上下乱蹦,是个正常人都要被他颠死了——单小五内牛满面,这货果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主!面具男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眼眶发红,模样就像可怜兮兮的小白兔,不由得心一软,寻了个人较少的巷子,放低速度跳了下去。双脚一沾到地面,单小五立刻将他推开,蹒跚的跑到墙边,扶着墙吐了个天昏地暗。尼玛,上辈子晕车晕船晕飞机什么都晕,这辈子好不容易来了个环保环境没车没船没飞机,结果却换成晕轻功了!坑爹的身体啊!一条带着体温的手帕无声无息的摆到她面前,单小五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抓了过去,看也不看的就往嘴上抹。“木槿?”鼻端嗅到手帕上传来的幽香,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单小五将没有沾到呕吐物的那端放到鼻子下又认真闻了闻,忍不住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挑起眉,“真的是木槿花的香味。”面具男眸子里闪过一抹激荡,木槿的香味素来清淡,没想到她居然能闻的出来,而且看样子还颇为喜欢。如此一来,足以证明他稍前所做的猜想并未有错,‘她’跟她,应该是有联系的。“那个……谢了。”将手帕叠好在他面前晃了晃,接着放到随身的布包里,单小五仰着头,“洗好再还给你的。”“不用。”“随便,”单小五耸耸肩,“既然这样那我还省得花功夫去找你,不过……”倏地靠近面具男身边,单小五小心翼翼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侧头碘着脸笑的一脸不怀好意,“你……还有没有带多余的木槿香囊在身上?”面具男不语,直接从腰上解下一块青龙玉佩丢给她。单小五手忙脚乱的将玉佩捧在手里,一脸的不解,“给我这个干嘛?”“收好,不许掉了。”言简意赅的丢下一句话,面具男转身就走。“啥?!”她怎么有听没有懂?“喂喂,不是,我说你莫名其妙给我这个干嘛?那个谁……给我停下!”怔楞只是一瞬间,单小五没想多久便立刻掉头,跟头蛮牛一样冲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面具男停下脚步,低下头跟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单小五对望,面具后的眸子沉静无波,“归不离。”他的声音很是低沉磁性,带着点慵懒的味道,像是午后阳光下的大提琴一般优雅大气。“呃?!”某女一脸茫然,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状况?“不是,我是说,”单小五将那块不知道是雕刻的什么东西的玉佩递给他,“这个东西……”“记住这个名字。”面具男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话,一甩衣袖猛的提气跃上屋顶,几个跳跃便轻飘飘的消失在一片高墙后边。“喂,我话还没说完!”单小五简直要气疯了,左右看了看,极力向着巷口跑去,结果却是连面具男的衣角都看不见了。厚!这人到底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莫名其妙的把东西丢给她就跑,也不给个理由,当她是垃圾回收站还是匿名捐赠处啊!将那块质感冰凉,看起来格外晶莹剔透的玉佩拧高放在阳光下欣赏,单小五头疼的蹙起两道柳眉。“单姑娘!”正在愣神的时候,一句轻唤从身后传来,单小五一转身,正好看到奔雷扛着翡翠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翡翠!”顺手将玉佩塞到腰带里,单小五连忙奔过去扶起软绵绵闭着眼的翡翠,焦急的伸手拍打她的脸,“她这是怎么了?”“没事,”奔雷扶着翡翠让她靠坐在墙角边上,伸手快速的在她身上连点好几下,“刚才一时情急点了她睡穴,过一会儿就会醒了。”“那就好。”单小五吁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奔雷蹲下高瘦的身体,一脸抱歉的看着单小五拿手绢给翡翠擦拭着脸上的灰尘,“真是对不起,单姑娘,其实我刚刚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我知道,你只是代那个家伙发问,免得他又来捏我手腕嘛。”关于这点她也是冷静下来才想通的,刚才还破口大骂人家是人渣,这会儿倒是觉得,确实是有点对不住奔雷了。奔雷一囧,她都知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他的玻璃心刚差点都要被骂的碎成渣滓了。“发火嘛,总是需要有个名头啊。”单小五耸耸肩,颇为不爽的看了奔雷一眼,“而且任谁被说是小偷都不会高兴的好不好?”“……”奔雷语塞。话虽如此,但为什么他印象中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倒是挺喜欢人家喊他偷儿来着……“不过我倒是很意外,你们两个居然会帮我跟翡翠逃出来。”这点也是单小五极为不明白的地方。明明一开始就一副凶神恶煞恨不得将她给捏成七八段的模样,怎料一转身却又日行一善的使出轻功将她带离凤来酒楼,让她免于被两个哥哥当场逮到的囧境也就算了,之后甚至还做了其他莫名其妙的事,着实让人费解。“面具兄……我是说你家少爷,他该不会是有双重人格吧?”奔雷睁着眼一脸茫然,“何谓双重人格?”“……当我什么都没说。”“对了,”看着翡翠似乎有转醒的迹象,单小五连忙凑上去掐她人中,一边还要扭头看着奔雷,“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待会麻烦帮我跟你家少爷也说一声。”“举手之劳而已。”见单小五似乎没有生气,奔雷那条自打她跟自家少爷闹翻之后的便一直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露出个庆幸的笑脸,两撇小胡子随着嘴角弧度往上翘,虽然滑稽,但看着却也不失风趣可爱。“时候也不早了,单姑娘还是尽快回府的好。”奔雷站起身,朝单小五抱了抱拳,“请恕奔雷无法远送,就此告辞。”“再见。”单小五让翡翠靠着自己的肩膀,腾出一只手朝他挥了挥。奔雷朝她点了下头,一翻身又上了房顶,脚不沾地疾驰而去。望着从屋顶上一蓬蓬掉落的灰尘,单小五忧桑的想起穿越前传遍大街小巷的广告词:特步,飞一般的感觉;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这两公司不找奔雷他们主仆去拍广告真是尼玛亏大了。“小姐,”奔雷刚走不久,翡翠果真如他所言的醒了过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了个呵欠,“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啊!”“干什么干什么?”单小五本就离的她极近,这会儿被她在耳边炸雷般的一声尖叫,差点没反射性的将人摔出去,“耳朵都聋了,你谋杀主子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翡翠捧着脸左顾右盼,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从凤来酒楼的包厢里躺到了陌生的巷子里,说不紧张害怕那是骗人的。蹬着脚靠过去紧紧抱住单小五的手臂,翡翠神经兮兮的拉着她的衣服袖口就要检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伸手拍掉翡翠的禄山之爪,单小五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斜睨了她一眼,“我能有什么事?现在不好好的吗?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别赖在地上,赶快起来,我们要回去了。”这里毕竟还是在炎州城里,如果单金霖他们有意要追,不出半柱香时间便能找到她们两个,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府里装乖要紧。想到这里,单小五又是一阵着急,想着待会回府太晚会死的更惨,于是干脆拉起还尚在糊涂的翡翠,提着裙摆鬼鬼祟祟的出了巷口,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脚步更是一下不曾停顿过,跑的匆匆忙忙的,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而另外一边,奔雷一路追踪着面具男留下的隐蔽信息,好不容易终于在城外百里处的竹林里找到了他。虽说才过晌午不久,外头阳光正毒辣,但竹林里却阴凉舒爽的很,微风吹过,竹叶便发出沙沙的声响,趁着地上的竹影斑驳,倒也颇有一番别致的韵味。“她回去了?”面具男背着双手站在竹影下,衣袂在凉风吹拂下微微摆动,他就仿佛一尊雕像一般,与整座竹林融为了一体。“到了,”奔雷信步走到他身边,找了一棵较为粗壮的竹子靠着,“我亲眼看着她进府才赶过来的。”“……”面具男抿唇不语,只是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视线落到不远处,又仿佛穿透了虚空一般,带着幽暗的色彩,“查查她的背景资料,我要知道她自小曾经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奔雷点了下头,一扬眉自信的道,“绝对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只不过,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从未见你如今天这般失态过,”奔雷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眼神带着揶揄的神色上下打量着面具男,“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吧?”“真要说起来,如此爽朗纯真却又不失聪明的女子,确实不多见,”见面具男不搭话,奔雷又自顾自的说道,“也难怪你这座冰山会为她所吸引,竟然打破一贯不让女人近身的原则带她出逃。”“……聒噪。”面具男瞥他一眼,眼神里倒是没了刚刚的冷酷凌厉,只是纯粹的如水般冰凉。“是兄弟的才告诉你,如果看上了,就好好把握,要不然,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从他的语气里判断他并没有生气或者心情不好,奔雷这才敢放开胆子说笑,“等哪天单姑娘被人家一门八抬大轿给请了过去,那就真的哭都来不及了。”“兆阳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懒得搭理奔雷的打趣,面具男收回目光,往前踱了几步,将手搭在一根竹竿上,修长的手指慢悠悠的划过凸起的竹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奔雷立刻收起了笑,换上一脸的严肃,“本来已经开始有点眉目了,但那边似乎知道我们在查,这几天居然规矩了起来,所以我们的人并没有收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以他们的耐性,相信过不了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出现,到时候只要稍加安排,便可将其一网打尽。”“加紧排查的力度,三天内我要知道是谁。”面具后斜插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在眉心处堆砌出一个浅浅的川字,面具男的语气里又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冷冽的杀意,敢顶着他的名头作案,就该有死的觉悟。“知道,”奔雷站直了身体,脸上是与长相不符的冷峻,“我已经修书给斩月,让他们加快速度了。”“很好。”“……”谈话到此便告一段落,但过了一会儿……“话说,离,你真的不打算娶了单姑娘吗?我看你似乎挺喜欢她的。”奔雷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长舌公,但当对象换了是自家从小认识到大的主子兼好友的时候,他不反对舌头多长几寸。被唤为离的面具男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沉默不语。见他没出声,于是奔雷更来劲了,媒婆瘾发作的朝面具男怒了努下巴,挤眉弄眼的道,“依我看,要不然你就跟长老们先说一声,择日将人娶过门吧,然后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生几个小娃娃,到时候岛上可就热闹多了,长老们也不用一天到晚的老是关心你没有继承人的问题,还有还有……”“奔雷……”阴测测夹带着冰雹雨雪的声音低空飘过,带来一大片压的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是,少爷?”“……闭嘴。”“……”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奔雷又不怕死的准备爬到太岁头上动动土堆个城堡。“好吧,既然你不想成亲,也不要小孩,更不喜欢单姑娘,那么,我可不可以申请将她娶来当老婆?”“……”霜白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夹带着扑面的冷气朝奔雷脑袋上快狠准的切过去,某个带着面具的阴郁男人回答的既爽快又直接——去娶阎王爷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