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小五跟归不离在炎州城又逗留了两天,等到确定绮念已经适应了单府的生活才打算启程到京城去。单老爷单夫人一早就起来忙活,让厨房备了一桌丰富的酒菜给他们送行,又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堆上马车放好。就连差点醉死在酒窖里的奔雷和琅燮也让单宝乾扯了出来,一行人团团围坐在餐桌上,闹哄哄的开始用早膳,绮念第一次看到琅燮,不由得抱着爱不释手,抓着它这边捏捏那边摸摸,差点没把它藏到包袱里带回大漠。琅燮被捏的很不舒服,此刻正拉长了一张龙脸,很不高兴的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在绮念询问的时候才扑腾两下算是给个反应。要不是单小五要求它乖乖呆着,它早就拍拍屁股飞走了,哪里会留下来遭人**。单小五一边忙着张嘴让归不离喂饭,一边还要努力腾出空来回答单老爷单夫人的问题,忙的不亦乐乎。单宝乾一脸冷漠的喝着酒,偶尔看一眼单小五跟归不离,再拿着金算盘比划两下,然后感叹似的摇摇头,继续喝酒。一边切着烤的熟烂的乳猪,奔雷来回看着绮念跟单宝乾,鉴于八卦的天性,虽然没有单小五解说,但是他很快就嗅出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不单单因为单宝乾厌恶的神情,更多的是绮念偷看单宝乾的动作。这两人要是没有奸情,那才真的有鬼了。“哥,你别老是这样,”按下归不离将菜夹到她面前的手,反手推到他自己嘴边,单小五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先吃饭,然后再扭头看着单抱歉调侃,“笑一个嘛,没看到你对面有个大美女在吗?”她拍了拍绮念的肩膀,后者闻言抬起头,飞快的看了单宝乾一眼,然后才娇嗔的打了单小五一下,“小五,你再说我不理你了。”“我哪里有乱说,本来就是啊。”单小五笑嘻嘻的摸了下被打的地方,耸了耸肩如是说道,“就只有我二哥他眼睛有问题看不见,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我……”绮念的话刚起了个头,单宝乾已经朝单小五横过去不耐烦的一眼,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在搞什么鬼,最好不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单小五也明白,她家二哥这是在警告她,别以为有了相公就厉害,有本事不要让他在没归不离在她身边的时候抓到她把柄,不然大家就走着瞧好了。“还有你,”单宝乾看向绮念,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不要想着来烦我,对我而言,金银财宝比女人更有吸引力,懂吗?不要再来挑战我的底限。”绮念霍地抬头直视他,焦急的开口,“我没有……”“你不要冤枉绮念,她是我邀请来府里住的,才不是为了你,少自大了。”单小五耳明嘴快,立刻伶牙俐齿的反击回去。“没有最好。”单宝乾晃着手中的杯子,挑衅的看了一眼单小五,然后仰头慢条斯理的将杯中酒饮尽。“可是我真的……”这次绮念已经很抓紧时间了,结果还是没能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因为单小五再次捷口先登了——“当然没有了!”单小五斩钉截铁的一拍筷子,双手环胸仰高下巴用眼角瞄着单宝乾,“二哥你不要以为你行情有多么俏,想追绮念的人多的能从这儿排到大漠再绕回来一圈,就算你要反过来向她求亲,也得看看自己排不排的到。”“……”绮念无奈的扁着嘴,为什么他们单家的人都这么喜欢截人家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就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里带着不可忽视的冷冽。单宝乾哼了一声,对自家妹纸好管闲事的天性致以最高级别的无视。……这家伙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惹人嫌。单小五咬着牙,努力的伸长了腿,却发现桌子太大,隔了大半张桌子的距离她还是踩不到单宝乾的脚,气的一张脸鼓的跟塞了两个大包子一眼。“腿短就别出来现了。”单宝乾幸灾乐祸的斜睨了她一眼,心情大好的特意伸出两条长腿抖了抖给单小五看——从小到大就没见她真的能踩到过他跟大哥的脚,现在还玩,幼稚。“你才腿短,你全家都……”差点把自己也骂进去,单小五连忙改口,“你一辈子都腿短,全身都短,各种短!”单宝乾压根不理会她,一边喝着酒一边将修长的手指摆出来在灯光下得瑟的翻过来翻过去,愣是把单小五看的牙痒痒。不过下一秒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很高兴的攀到归不离身上,狡黠的眯着眼,跟自家相公咬了咬耳朵,后者眉都不挑一下,就这么斜睨了单宝乾一眼。糟糕!单宝乾背脊一凉,反射性的低头一看——果然,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的两条腿又被冻住了,这次冰层迅速覆盖到他膝盖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就会冻伤他家小兄弟——太狠了!单宝乾脸色发青,双拳紧紧握起,瞪向单小五的眼光简直恨不能将她抓起来痛揍一顿。绮念在边上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很久,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你……你没事吧?”“不用你管。”单宝乾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无奈的催动内力小心的击碎自己的脚上的冰块。单小五这会儿可得瑟了,为了确定自家相公的杰作是否成功还特意偷偷的借捡筷子的动作特意到桌子底下看了一眼,回来以后立刻钻到归不离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笑的跟鬼上身似的一抖一抖的。满桌子的人都看着两兄妹傻眼,好半晌没人开口说话,直到单小五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转过身。“二哥,凉……凉快吗?”“凉、快、非、常!”单宝乾咬牙切齿。都他妈快冻成瘫痪了,还问他凉不凉快,有种自己也去试试,尼玛!“怎么突然那么冷?”单夫人毕竟年纪比较大,不想单小五一样经常在外边跑,单宝乾坐的离她近,很快她也感到双脚两嗖嗖的,不由分说的也跟着掀开桌布往下看。绮念看了看单小五|不怀好意的脸,下意识的也偷偷用眼角往桌子底下瞄,至于窝在她腿上的琅燮,虽然极度不感兴趣,但碍于身高问题,也只能被迫垂了脑袋往桌下凑。见状,单小五连忙用后脑勺在归不离肩膀上蹭了蹭,轻声唤道,“相公。”归不离垂眸看了她一眼,竖起两只修长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轻敲了下,单宝乾只觉得腿上压力顿失,再一看时,那冰块已经消失无踪,甚至连半点水渍也没给他留下,仿佛那是他的幻觉,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如果不是有过上次催动内力化解冰块的经历,单宝乾差点也以为是自己得了臆想症。震惊的望向正在听单小五说话的归不离,单宝乾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妹夫真的是太深不可测,怪不得江湖里人人都公认他才是真正的霸主,因为他那近乎妖魔的邪门功夫根本就没人能看得破!“奇怪,没有冰块,怎么会那么冷?”单夫人在桌底下瞄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随即又疑惑的坐了回去,只不过眼底还有着深深的疑虑——难道是她人老身子骨越发不好了?不然大热天的怎么有种感觉好像把脚泡冰水里一样。“娘,哪里会冷了,你肯定是刚才多喝了冰镇酸梅汤,估计这会儿有后劲呢。”单小五朝单宝乾一通炫耀的挤眉弄眼,这才转向单夫人,努力的歪曲事实。明白个中缘由的奔雷差点一口酒喷出去来个天女散花,连忙闭紧嘴巴,单手捶着胸口,“咳咳咳……”单夫人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乱说什么,酒才有后劲,酸梅汤哪里来的后劲?就尽会给我瞎扯。”“那娘现在还觉得冷吗?”单夫人凝眉感受了下,随即摇了摇头,“怪了,刚刚还冷的刺骨来着,这会儿怎么就不冷了?”单小五捂着嘴,笑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番茄一般的红色,“所以我说娘你是喝多了冰镇酸梅汤嘛,你还不信。”“元宝说是这样那就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要是还觉得冷,我这就立刻让单福给你找几个大夫瞧瞧可好?”单老爷嘿嘿笑着给单夫人勺了一碗热汤,然后再用汤匙舀了送到她嘴边,“来,先喝口汤暖暖。”单夫人涨红脸,见在座几个小辈都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看着她,连忙轻捶了单老爷一记,“老不羞的,就会知道替你女儿开脱。”单老爷一脸无辜,不死心的又把汤匙移过去,“元宝也是你的女儿,若是没有夫人跟我两人的互相‘配合’,我也没有这么大的女儿来疼啊。”“噗……”单小五一时没忍住,连忙扭过头继续把归不离的胸口当成天然屏障,两只手抓着他的衣服跟乩童一样笑的风中凌乱。怕她笑的太过会直接掉地上去滚,归不离只能无奈的将她抱坐到自己身边,再用手臂牢牢的圈住她。单宝乾明了自家老爹的话中话后也忍不住呛咳了下,奔雷继续捶胸口,就连琅燮也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唯有绮念一头雾水的没弄明白这一大桌子人怎么就突然都好像得了风寒了一样咳个不停。难道是饭菜出了问题?“不跟你个老不羞说了,我去看看行李准备好了没。”单夫人面红耳赤,重重的掐了单老爷一把,连忙起身,由琥珀搀扶着出去了。她刚走出大厅,里头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猖狂的笑声里夹着着碗筷桌椅碰撞的声音,其中甚至还有单老爷不时凑热闹似的一两句佯怒的话,“笑笑笑,笑什么笑?难道你爹我说错了?生孩子本来就是要两人配合的,没有我跟你们娘亲的努力,哪里来的你们三兄妹?”“……天爷!”见身旁的丫鬟一个两个都涨红了脸憋着笑,深感丢脸的单夫人简直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自家夫君手里了,套句女儿常挂在嘴边的话:真是……真是……真是他妈的好极了!………………………………………………………………………用过丰盛到没话说的早膳,单小五从绮念怀里接过恹恹的琅燮,由一家人送到门口。“好了。爹,娘,我只是去找大哥顺便逛下京城而已,又不是要去送死,干嘛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单夫人红着眼眶,闻言连忙伸手在单小五嘴角拂了下,然后在虚空抓了一把,用力掼到地上,再用脚踩了踩,“什么死不死的,去见皇上可是大事,你……你千万要照看好自己,别乱说话知道吗?”“知道啦娘,”单小五抱着单夫人的手臂,整个人好像一条无骨蛇一样贴上去蹭啊蹭,“娘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何况就算有事,不是还有我家相公嘛!跟你说,我家相公可是很厉害的哦。”单小五一脸的骄傲,伸出另外一只手抱住归不离的胳膊,“娘就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凭我家相公的武功,要从天牢里逃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单夫人摁着眼角,闻言不由的用力戳了下单小五的额头,“你这丫头,还说!”“好好,不说不说,我不说。”单小五皮皮的摸了摸被娘亲戳痛的额头,脸上却是一片阳光灿烂。“爹,看好你老婆,可千万别让她再为我担心了。”单老爷本来也红了眼眶,不过被宝贝女儿这么一说,原本的感伤立刻全收了回去,换上一脸的哭笑不得。上前两步搀扶住自家夫人,单老爷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才道,“好了,快别哭了,这大街上的,让人看了笑话。”“你再这么闹下去,到天黑女儿女婿都走不出这个大门。”单夫人这才收了眼泪,又仔细的拉着归不离叮咛了两句,这才由单老爷扶着,目送单小五踏上马车。“对了,二哥,”临行前,单小五又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帘子,朝正在跟奔雷话别的单宝乾招了招手,等他走近了,才压低了声音小声建议,“你就娶了绮念吧,她可是个好女孩。”“除非我死!”单宝乾话说的既干脆又利落,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真的‘死’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将单小五送上马车,归不离转身便很自然的将马鞭丢到奔雷手里,后者迷茫了一会儿才跳起来,大着舌头求证,“老……老大,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当车夫吧?”归不离慢条斯理的瞥了他一眼,半阖着眼,声音是带着懒洋洋的低沉,“难道你反对?”“我当然……当然!当然……不反对了!俗话都说了,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嘿嘿。”奔雷本来正想爆发,眼角却瞄到某人的手正蠢蠢欲动的把一团白霜捏圆搓扁,立刻吓的把到口的拒绝吞了回去,认命的赔着笑爬到车座上。趴在窗户上往外瞧的单小五看到这一幕,正是憋笑憋的痛苦的时候,见归不离坐进马车里,二话不说就跑到他身边,习惯性的把脸埋到他胸口,然后抓着他的衣襟放心的把笑出来的眼泪擦上去。至于被抛弃在外头的奔雷,他只能一脸哀怨的拍了拍马儿光滑的屁股,长叹一声,“好兄弟,以后就咱哥三相依为命了,你们可要给我争气点,知道吗?”两匹骏马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纷纷打了个响鼻,用前蹄使劲刨着地,似是在做着保证。“很好,出发!”话音刚落,鞭子也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鞭花,随着奔雷一声短促而有力的‘驾’,两匹骏马立刻撒开蹄子往前奔去。前面的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