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不改嫁

呸，装可怜，博取同情，他是吃定她心软吗？看看他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要人怎么相信他？刘泰那么老实，他也看见慕容凌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什么好相信那个臭小子的？紫苏对自己说，不要心软，躺下，蒙上了头。好不容易睡着了，梦见一只猫，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爪子一下一下地挠着。早上起了床，刘泰在厨房做早饭，紫苏去开了店门。门前空空的，昨天晾在树杈上的衣服一件不剩，地上慕容凌坐过的痕迹还在，可是人不见了。她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是种什么感觉说不上来，就觉得哪儿不舒服，可是具体怎么不舒服形容不出来。转身时，一低头，看见门板靠下面的地方被划出了一道道的猫爪印——其实那是什么印，她心里顿时清楚，就是不想承认罢了。既然那么不想走，为什么不再坚持下去，如果委屈，为什么不再努力向她澄清？看看没有什么行人的街道，他应该是去对面悦来了，也许这会儿已经呼呼大睡了吧？可是，紫苏准备去悦来付房钱的时候，才知道慕容凌根本没有去过。她又去城中的客栈一个个找过去，终是没有慕容凌的消息，看来他是真的走了。这时，她才发现，除了慕容凌说过的身世，她居然根本就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会往哪儿去。曾经，她还抱着一丝幻想，就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他会一脸无赖样儿笑着大摇大摆的回来冲她叫：“我来收债了。紫苏，别以为我说走就走，我的脸皮厚着啦。快，肚子饿死了，有什么好吃的快端上来，我跟你算钱的，就从你的欠债里面扣。”可是每次她抬头看去，门前空荡荡的，哪里有慕容凌的身影？小宝上学去了，可心还是每天玩的没心没肺的，刘泰跟在紫苏的后面几乎形影不离，街头巷尾很快又有了关于福运客栈掌柜与厨子之间的暧昧话题。日子飞快过去，慕容凌一直没有消息。这天，紫苏又在柜台后打盹，依稀又听见那猫爪子挠啊挠的声音，忽然被一声“妹子”打断。睁眼一看，萧氏笑眯眯地站在面前。现在两家店说不上多么亲热，关系表面上也过得去，多半是萧氏来的勤，东拉西扯的说些城里的是非长短，紫苏则是应景地点头或者摇头。请萧氏坐下，紫苏随手扯过小宝刮破的衣服缝补起来。萧氏看看她手里的衣服说：“小孩子可是见风涨，瞧瞧，现在合身的，下半年就未必穿的上了。”紫苏点头，小宝好动，现在在学堂交了些朋友，没事的时候蹿上蹿下的，衣服一半是小了穿不得，一半就是被他撕破补了又补，最后彻底烂掉了。只有那件慕容凌给小宝买的衣服，他很爱惜，要么就收得好好的，要么穿上就很斯文，现在还和新的差不多。萧氏见紫苏怎么说话就发愣，推推她：“半大儿子吃穷老子，怎么，现在觉得越来越吃力了吧？我养了两个败家子，可是深有体会，幸亏我那店还能对付。也算是熬过来了，但是现在又要发愁给他们娶媳妇，真是养儿子就是来讨债的。”萧氏今天怎么有这么多感慨？难道是儿子要成亲想要她帮忙？紫苏想，如果是萧氏要借用客栈，大家面对面的，借她招待客人也无妨。可萧氏的目地并不是为这个而来。“紫苏啊，虽然现在你店里的生意慢慢好起来了，但是客人多了，孩子大了，一个人吃不消的。而你还这么年轻美貌，难道就不想再找个男人帮衬着点？也叫街上那些混话没人敢再说。”紫苏一怔，萧氏这是要为她说媒？“老板娘，我不急。”“什么不急啊？趁着还年轻才有的挑有的选，难道要像我这样人老珠黄，没人要再想也想不到了。而且，现在小宝小，找个合适的男人，他也容易处得来。”慕容凌离开的事情萧氏自然也知道了，那个大儿子走了才好。她可算松了气，而且紫苏没有慕容凌撑腰，也就没有那么难缠了吧？可是提到亲事，紫苏还真不好缠。曾经，她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以公主万金之躯主动开口下嫁，一片痴心，换来了什么呢？欺骗，背叛，送命！她再不信那些男人的甜言蜜语了，不信会有人只是因为喜欢而付出一切，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男人值得她去付出。何况现在她不是公主，还带着两个对于别人来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拖累。她只要守着小宝可心就好，目前这样并非富贵，却吃喝不愁的生活，她很知足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再想这些了。”紫苏是一点门缝都没有留。可是萧氏已经答应了人家，就算没缝，她也要砸出条缝来。“妹子啊，你不想是觉得没遇着好的吧？我知道一直有人给你提亲，那些太有钱的家里大小老婆一堆，你这性子去了还不被欺负死？太穷的，又是这毛病那毛病，他们还嫌你带着孩子是拖累。所以啊，遇见这些人，你不想再嫁我能理解。如果有个知根知底的，他不嫌弃这些，又和小宝可心本来就相处的很好，你也和人家很熟，愿意一心一意守着你们的，妹子，你说实话，是不是也一点都不动心？”萧氏说的这些……紫苏脑中跳出慕容凌那灿烂的笑容，顽皮的样子，可不就是他吗？脸上一热，她低头缝衣，萧氏却看出了端倪。“就说嘛，我不会看错的，这个人啊，绝对和妹子是绝配。”萧氏笑道。她怎么可能和慕容凌呢？不过是觉得他来了以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日子不那么难过，遇见事情有人商量……慕容凌岁数不算小，可感觉就是个孩子，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孩子？而且，慕容凌这时候也不知道在哪儿，是孤苦伶仃的四处漂泊还是风花雪月找着了情投意合的女子为伴，早就忘了这里？手上刺痛，一颗殷虹的血珠冒了出来，紫苏已经很久没有扎破手指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学缝衣服，将手指扎的千疮百孔之外。怎么这会又扎到了呢？“老板娘，不要说了，我们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紫苏定定神道。“你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刘泰可亲口说了，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求着我来说合。妹子，虽然他不是富贵人家，可是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年轻力壮，还是个没成过亲的，怎么说你也不亏。将来他帮着你打理这店子……”萧氏呱啦呱啦说了些什么紫苏没有听进去，只是心忽然就掉落下来，原来是刘泰啊，发出这么一声感叹。不是欣喜，不是激动，而是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庆幸。原来是她想多了么？“妹子，妹子，你这是欢喜过头，不敢相信了么？”萧氏大声在紫苏耳边叫道。“哦，不，我说了，不想再嫁的，现在这样就很好，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紫苏说着起身走了。萧氏被晾在了那里，半天才想到紫苏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是不好意思？还是咋地？晚上，安顿了小宝和可心去睡下，紫苏准备关店门，刘泰跑过来帮忙将门关好。紫苏知道他一直在偷眼打量自己，只做不知，象以往一样取了蜡烛道：“这几天客人多，你辛苦了，去歇了吧。”转身要上楼。刘泰跑到她面前拦住：“掌柜的，我有话想说。”该来的总会来，紫苏本想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这样，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可是刘泰主动找上门来，躲不开就面对吧。“好吧。”紫苏翻身回来，将蜡烛放在桌上，坐下道：“如果你说又想出什么新的菜式，怎么兜揽客人，我会仔细听。如果是别的……这么晚，孤男孤女的不大好，还是早些歇了，省得被人嚼舌根。”紫苏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不想和刘泰扯上什么关系，可是刘泰就是要说这个事情，不开口怎么行？“掌柜的，我要说的就是为了店里好的事情。”刘泰看看紫苏。“那就快点儿说吧。”紫苏看似很镇定的坐着，可是心里直打鼓，怎么才能既不伤害刘泰又要他收起这份心思呢？可怜的紫苏，虽然做了娘，可对于跟男人相处毫无经验，唯一的一次便是遇见了林怀恩就死翘翘了。刘泰平日里言语不多，人看着也老实，今天却像是吃了豹子胆，居然在紫苏身边坐了下来，不是坐在好像约定俗成的对面，令紫苏微微有点儿诧异。“掌柜的，我知道这么想有些高攀，可是我看到掌柜的天天起早贪黑的不容易，着实心疼。掌柜的收留我是好心，我也没打算离开掌柜的，小宝需要有个男人来带，这个店里也需要个男人来撑着……”刘泰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词不达意，后来越说越顺溜。紫苏只觉胆战心惊：“等等，你听我说。”“不，掌柜的，你让我一次说完。我怕现在不说，就没有勇气说了。我是一个人，掌柜的人美心善良，也是孤身。虽然有个小宝和大娘，我不介意的，我愿意和掌柜一起赚钱养家。我知道掌柜的你瞧不起我这样的粗人，但我是真心，会对你一心一意的好，你想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