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犹豫,那人会意道:“小娘子不用担心,我家还有娘子和老母,在这里居住多年,决不是坏人。”小宝这会儿已经饿的耷拉了脑袋,睡意也上来了,在紫苏肩头如同小鸡琢米似地,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紫苏看小宝撑不住,便道了谢,跟着那人来到一处小院。中年男子家中果然有妻子与老母,她们还没有睡下,一听说来了客人迎了出来,看到紫苏有礼,面目亲善。而小宝嘴巴很甜,喊大叔大婶奶奶,乐得她们一听说小宝肚子饿便去张罗饭菜。紫苏吃过饭,见这户人家淳朴善良,便将小宝留下,说和家人约好要在路边碰面,如果不去,恐怕会难以找到彼此。这姓关的汉子便说他去帮紫苏守着,免得她个妇道人家危险。紫苏坚持自己去,一来没有小宝在身边,她胆子大了许多,再说,她要第一眼看到慕容凌才放心。关大叔拗不过她,便要关大婶带小宝睡了,紫苏则出来等慕容凌。慕容凌听说小宝没事,而紫苏也很好,心里一松,身体沉沉地压在了紫苏的肩头:“苏苏,我头晕。”紫苏只道他见暂时平安,又向自己撒娇,心想这人真是一下都不消停。“小凌,还不知道那些山贼会不会追到这里来,万一连累关家就不好了。我们赶快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点上路。”她想离开了阴风岭,就出了山贼的地盘,相对要安全了。“不用担心,我跟你早说过有些朋友会来帮忙.刚才他们及时赶到,省了我麻烦,我才能这么快来找你们。那些山贼被他们盯上,没那么容易脱身的。你今晚只管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慕容凌说着,身体却没有动,别看他体格不属于壮硕型的,但是也很沉,紫苏顶不住了,没这么玩的。“小凌,要聊天回去再说。”紫苏将慕容凌往外推道。“苏苏,”他喃喃地,声音有些低沉:“你扶我。”“你自己有脚不会走吗?”紫苏看看逐月:“你真不想走,叫逐月来背你。我真背不动,你太沉了,别故意压着我。”这倒是提醒了慕容凌,他看看逐月:“你自己找地方玩去,免得在这附近容易暴露我们。”他竟然扬扬手,而逐月也听话的,自行跑开了。虽然知道慕容凌这么做也对,可是他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压着她欺负她了呢?“苏苏,我,好痛!”慕容凌的身体慢慢往下滑落。紫苏觉得不对了,用力将慕容凌往上拽:“小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慕容凌跌坐于地,斜斜地倚在树干上,紫苏终于脱身,用手捧住慕容凌的脸,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精神更萎靡了。“我中箭了。”慕容凌轻声道,看到紫苏慌乱,努力笑道:“我骗你的。”不对,紫苏探过身,惊的倒吸一口凉气,慕容凌后背靠近右边的地方一截被折断的箭支深入肉中,看不到锋利的头,虽然血流的不多,但是那一定很深,这伤不轻。问题是慕容凌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她竟让一无所知,刚才还试图要推开他,心中涌起深深的自责。“小凌,你,这是刚才受的伤?怎么不早说?”紫苏手忙脚乱,可是她对于处理伤口,尤其这伤口看起来不大,但是要拔箭,很有可能会大出血,一点经验一点信心都没有。“这个是在我追上你们,马车坏掉那一次就中箭了。你看我多聪明,当时就将箭头折断了,一直没有让你发现。”慕容凌虚弱地笑笑,拉住她的手:“别忙了,等下我自己来就行,你只用多准备些药。”“你,这么重的伤,怎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么乱跑,你还去跟那些打,会死人的。”紫苏很想好好骂慕容凌一顿,但是看到他这样子又骂不出来,他是不想她担心吧?“现在我不是好好的?苏苏,我这样,你还忍心……我好伤心。”好吧,这位以歪就歪,做西子捧心状,好一副月下美男娇弱魅惑图。紫苏哪里禁得住慕容凌这样撒娇?何况本来就心疼!“来,你忍一忍,先回关家处理伤口。”紫苏扶起慕容凌。两人来到关家,进门前,慕容凌推开紫苏,佯装出若无其事状,紫苏道:“关家都是本分人,我们还要麻烦他们找些药,你不用这么提防。”“不,虽然我那些朋友对付得了那些山贼,但是万一有漏网之鱼跑到这里来,知道我们的下落,暗中对付我们,不但我们有危险,关家也会遭难的。而且如果被山贼发现我伤的这么重,他们肆无忌惮的话,我很难保护你和小宝。”紫苏点头:“好吧。”关家打开门,见紫苏与一个长得十分俊俏白皙的年轻男子在一起,理所当然地就将慕容凌当成了紫苏的相公,小宝的爹。“快进来,小宝睡着了,之前还一直喊着要娘呢。”关大婶笑着说。慕容凌和紫苏两人都小心地不让慕容凌背上的伤让关家人看见,正好烛光昏暗,关家人也都睡得迷糊,关照了两句,将蜡烛交给紫苏便又去睡了。紫苏忙扶住慕容凌,走进关家为他们腾出的小屋里。小屋很简陋,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一张床。紫苏扶慕容凌在桌旁坐下,便去翻包裹,找些能包扎伤口的东西。一切准备就绪,慕容凌在紫苏帮助下,褪下上衣,拿起把小刀比划了一下,这伤在背后,他想逞能也不行,于是将刀递给站在一旁,攥紧了装着伤药瓶子,紧紧盯住他的紫苏:“你来。”紫苏摇头,这可不是开玩笑,她要是取不出箭头,又大出血,岂不是亲手杀了慕容凌?“没事了,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十呢。”慕容凌将小刀又往紫苏面前送了送。“小凌,这个我真的不行,别说要在你身上动刀,就是只鸡我都不敢。我看,还是去找个大夫来,你等等啊。”紫苏说着就要出门,被慕容凌一把拉住:“黑灯瞎火的,这里又根本没有别的人家,你能上哪儿找大夫?而且这地方就算你找到,最多不过是给那些畜生看病的,我才不要。”“小凌,我出去试试,如果找不到回来再说。”紫苏也固执道。“与其你出去疯跑也找不到,不如现在就动手,”慕容凌见紫苏还要说什么,忽然眉头一皱,弯了腰:“好疼,快。你再不动手,我不是血流干就是被疼死了。紫苏不知道慕容凌这话是真是假,只得接过那把刀,手却不停地抖。这时,忽听得有人轻轻拍拍窗子,慕容凌急忙起身,将紫苏掩在身后,这下起身太急,他踉跄了一下,紫苏忙扶住了他。外面那人听到动静,停了一下,又轻轻地叩击道:“慕容公子在吗?”这声音紫苏一点不熟悉,但是来人准确地喊出了慕容凌的姓,应该是他认识的吧?所以紫苏没有出声。慕容凌听出这是谁,他先不答,却要紫苏扶着重新落座,又看向窗户方向,那神情看不出究竟是欢迎这来的人呢,还是厌恶。紫苏刚要放心的心又提了起来,来的是敌是友?外面那人似乎在与慕容凌进行着无声的较量,颇有耐心地也没有了动静,但是没有脚步声,显然,他就站在外面不动。终于,慕容凌对紫苏道:“把窗子打开吧。”紫苏走到窗前,推开窗,月色下,一个青衣男子悠闲地负手而立,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对紫苏微微一笑,然后对慕容凌道:“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呢?”“窗子打开了,你要进就进,不进——苏苏,关上。”慕容凌有些赌气地说。紫苏感觉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自然不能就这样听了慕容凌的话,对青衣人也笑了笑道:“小凌伤的不轻,所以脾气不大好,还请见谅。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那人目光一凛:“伤的很重吗?”便纵身跃进屋里,紫苏忙将窗子关上。“失礼了,紫苏姑娘叫我老马即可。”老马匆匆向紫苏抱个拳,便大步来到慕容凌身边,关切道:“伤势如何?”“死不了。”慕容凌这感觉就像儿子见了老子,有些生气,却又有些撒娇,还逞强。老马看来对慕容凌伤在何处心中有数,一转身绕到他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仔细打量起来,眉头渐渐拧起。虽然自称为老马,其实老马看起来并不老,大约也就三十出头,看起来很是精干利落。紫苏见他们之间关系如此熟络,走过来说:“你看他这伤口……”“没想到这么严重,他还掉头就跑。”之前在路上击退山贼的援军便是老马带的队,那会正好逐月赶到,慕容凌居然只丢下一句:“这里交给你们。”不等老马他们靠近,跳上逐月就跑了。老马当时看见他背上有血迹就怀疑他受了伤,但是慕容凌跑得太快,来不及细看,人就没影了。他可是好不容易一路找到了这里来。慕容凌根本不领老马的情,一甩肩膀:“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没事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