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婵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在外面,实际上却暗示众人,她是被凌霄支走的,这就将人们心里原本就已经有的疑惑又更加推进了一步。“那如凌姑娘所言,你姐姐凌婕妤就还是在这间绿竹屋里咯?”薬妃感觉时机成熟,终于开口问道。一下子就点明了关键之所在,她们在这里诸般猜测,只要开门进去看一看不就都清楚了嘛。虽然陌生侍卫的事情不好明说,但是只要打着关心凌婕妤安危的名号,开门一探究竟,不就都明了了?到时候,事实俱在,看里面的人又如何赖得了!凌月婵面色惊慌,忙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姐姐,姐姐她是出什么事了吗?”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显得姐妹情深。“回蝉姑娘,奴婢无意中看到有男子在宫中出现,似乎是往这边来了。”慧吉主动回禀道。“什么?”凌月婵听到这个回答更是大惊失色,脱口便道:“姐姐还在里头换衣裳呢!”其实这本来就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就算是有男子过来,跟凌霄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真的担心她的安慰,也应该立刻就进去查看,但是凌月婵这番话,却是明摆着要故意把两件事往一块儿靠,故意要让人往那方面想。薬妃面上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但是忽然之间,她似乎又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太对。按理说,她们在外面这么一会儿了,里面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对呀。不过没关系,所谓真相马上就要展现在众人眼前了。想到这里,薬妃忧心忡忡,又面带愧疚道:“凌姑娘,还不赶快推门进去瞧一瞧,若是凌婕妤出点什么事,那本宫可就太对不住你们姐妹了。莫说你们能否原谅本宫,就是本宫自己下半辈子都将沉浸在愧疚自责中了。”口口声声愧疚、自责,却还不忘自矜身份,一句一个“本宫”如何如何。凌霄在树上冷眼看着这一切,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害怕,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绿竹屋前。“啊——薬妃娘娘饶命,薬妃娘娘饶命!”只见,凌月婵刚把门推开一半,里头就冲出一名侍卫,立刻就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不已。虽然众人心里都在猜测屋里的状况,或许会有什么“不该看的”,或是某些人所希望看到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就有人冲出来,而且因为是陌生男子,所以纷纷后退,举起长袖遮挡容颜,更有定性差的,一个不小心便惊声叫了出来。“你是什么人?!”薬妃显然也是惊愕万分,愤怒问道。不过,她的惊愕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奴才,奴才是,是……”那侍卫几乎半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声音里透着颤抖,说不出话来。凌月婵先被这人吓了一跳,随即脸上现出惊讶与不可思议,虽然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到底演技拙劣,还是被人看到了。而等她恢复过来,便厉声问道:“怎么?自己是谁,什么身份,连这都说不出来了吗?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所以过于惊慌而这般失态?!”这下子,那名侍卫立刻回答道:“奴才是贞顺门的守门侍卫李德。”但其实,他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回答也否认凌月婵后面的问话。这就很有意思了。薬妃此时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事情怎么跟她预先安排的不太一样呢?按照计划,不是应该,打开门之后,看到凌婕妤正跟这名侍卫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从而给她压一个**后宫的罪名吗?可是现在,为什么是这李德自己出来了?凌霄呢?薬妃悄悄往门内掩去,但里面的情形却是被门掩去了大半,在外面根本无法看清楚。难道说,凌霄那个女人还藏在里面?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躲过这一劫吗?这绿竹屋,可没有后门,甚至连扇大点的窗都没有!“你一个贞顺门的守门侍卫,为何会出现在上林苑中?”虽然薬妃急于一睹凌霄的狼狈与不堪,但还是按捺下来,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才行。“奴才,奴才……”那李德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面色涨红,似有难言之隐,看在众人眼里就更是蹊跷不已。凌月婵大声对薬妃道:“娘娘,这奴才胆敢私闯禁宫,这罪绝不能轻易饶恕。不过,相比之下,到底还是民女的姐姐,凌婕妤比较重要一些吧。”薬妃点点头,道:“这是自然,这狗奴才待会儿再行处置,现在我们先进去看看凌婕妤怎么样了,这才是要紧事。”于是,李德被人暂时搁置在一边,而薬妃带着人完全打开了门,走进了绿竹屋内。“人呢?!”从屋里面传来一声既惊且怒的声音,凌霄一听就知道是凌月婵。到底是演技太差啊,在府里面跋扈惯了,除了在父亲面前做做戏,平时那都是“真性情”,现在这不就暴露了吗?真的是妹妹担忧姐姐吗?这简简单单两个字里,这短促而惊怒交加的问话中,哪里有半分的紧张与忧虑?反倒更像是在责问,抑或是变故顿生、措手不及的样子。“凌姑娘,你不要着急,凌婕妤兴许是出去了也说不定。”薬妃听着像是在安抚她,实则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许警告,这凌月婵,真是沉不住气。说着,众人就从门内走了出来,毕竟屋内实在是过于狭小,这么多人挤在里面也的确是不像话。等出来之后,凌月婵直接跑到李德面前,冲着他劈头盖脸,大声问道:“我姐姐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快把她交出来!”凌霄恨得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幸好被风煜瑞紧紧抱着,不然就掉下去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树身还是发出了一点响动,甚至飘了几片叶子下去。还好,下面的人注意力都在别的事情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该死的凌月婵,这么问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显然是已经认定了凌霄和那侍卫有关系了,表面上还在为凌霄说话,实则不断地将污水泼到她身上。其他人当然也听出了其中关窍,薬妃皱着眉头问道:“凌姑娘,你什么意思?你认为,凌婕妤她,是被这侍卫给藏起来了?”凌月婵一本正经回道:“不错,娘娘。虽然民女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会影响到家姐的清誉,但是相比之下,我却更担心姐姐的安全。”说着,更是跪了下去,真诚恳切道:“娘娘,事关姐姐安危,求您务必明察。”虽然,她也不知道凌霄去了哪里,这的确是太过意料。其实刚才她一直都藏在竹屋后面,根本不曾走远,要是凌霄从这里离开,一定会被她看到的。何况,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能走到哪里去呢?再说了,刚才她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凌霄分明一丝异色都没有流露出来。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她应该不会察觉到才是啊。那现在,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不过不要紧,就算不能抓个现行,现在凌霄不在现场就无法为自己辩驳,凌月婵觉得,只要自己和薬妃两人配合得当,有了这侍卫的供词,一样能把污水泼到凌霄的身上!只要现在坐实了凌霄的罪名,等到事后,就算是她站出来说被人冤枉了,恐怕也再难说清楚了。薬妃显然也是一般心思,故作一番为难,对其他嫔妃道:“本宫本也不愿这么想,但是现在的情形,众姐妹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是容不得本宫不想。既然现在,凌婕妤的亲妹妹都这么说了,本宫自然要给她一个交代。”说完,她就问李德道:“说,你到底为何在此?方才,你有没有见过凌婕妤?她去哪了?为什么会是你一个人在屋里?”“薬妃娘娘!”李德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个声音突然传到所有人耳中,恍如天降。对薬妃和凌月婵来说,更是如晴天霹雳。凌霄从树后面转出来,衣衫虽然还是先前的裙角有了污渍的,但却很是整齐熨帖,连鬓发都没有一丝凌乱,整个人依旧是那般端庄清丽。此时,她莲步轻移缓缓而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嘴角却又隐约有一抹冷意。“凌婕妤!”“姐姐!”薬妃和凌月婵两人同时开口,显然是惊讶多于惊喜,更有种计划可能被破坏的不甘。凌霄并不理会凌月婵,走到薬妃面前,稳稳地行了个礼,这才道:“薬妃娘娘,不如,既然事关嫔妾名节,能否先让嫔妾问几个问题?”薬妃干笑着,点头同意,道:“自然可以,妹妹能安然出现,本宫就很是欣慰了,有什么问题,你自管问便是。”凌霄谢过,走到那名叫慧吉的宫女面前,笑盈盈问道:“你,名唤慧吉是吗?”慧吉眼中有心虚闪过,低着头,道:“奴婢贱名,恐污了小主尊耳。”“听说,是你最先瞧见这李侍卫的?”凌霄继续问。“正是,奴婢本是这上林苑中打理花草的,正好瞧见了陌生男子,于是便急忙去禀报薬妃娘娘了。”慧吉按着早就背熟了的台词,娓娓道来,也不露怯。凌霄笑得轻巧,仿似不在意地道:“你倒看得清楚,见了陌生男子,不但不避嫌,还细细打量了一番,知道这男子眉目清秀、相貌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