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纪兰大笑:“你们俩谁也走不了,下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吧!”她伸手一扳桌底下机关,哗啦哗啦两声,方莲生和莫愁两人足下一空,身子迅速往下跌落。突然,方莲生一纵身,手臂暴长,硬生生地将纪兰手中的古剑夹手夺去,身子马上又因重力而堕落黑暗中。莫愁听见她一声惊呼:“你没中毒……”声音含着极深的愤怒。心中正自惊异,突然眼前一黑,似乎后脑让人重重一击,便昏了过去。当她醒过来时,首先见到的是满天星斗和方莲生晶亮温柔的双眸。“你终于醒了,有无不适之处?”他温柔的探问一如以往,使她仿佛又回到沧山习艺之时,冷寂许久的心冒出了些微火花。随着身下的晃动,她发现自己和方莲生两人身在小船上,四周都是黑茫茫的海水,夜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见陆地。她摸了摸后脑勺,还微感疼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会和你在这条船上漂流?”他黑眸沉静,不带一丝火气他说道:“想不到纪兰父女为了夺宝,大费周章地叫人在绿茵楼底下挖了一条水道,直通海口,还差人在机关底下等着,人一落下便乱棒打死,让尸身随海漂流,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我居然也著了道,挨了一记闷棍。你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方莲生悠闲地说道:“我功力未失,自然可以解决欲施暗算之人,不过还是慢了一步,让你挨了一棍。”说着眼中露出疼惜之色。“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她不自然地别开脸;“我已经过了让人呵护的年纪了。”“哦。”他露出玩味的神色:“那么是到了杀人的年纪吗?”她脸一沉:“你此话何意?”他好整以暇地说道:“别告诉我湘江分堂那三十具罪有应得的尸体不是你的杰作。”莫愁凝视了他半晌,说道:“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他亦凝望着她,轻声说道:“你以前也不会有冷漠肃杀的眼神。”她转头望着海水,冷淡地说道:“这是成为一名剑容的必然结果。”方莲生叹道:“这一年,我们两人都变了很多。”她拉下了脸:“没错,以前的你不会假装中毒。既然你当时武功未失,以你的功力,可以轻松制住纪兰,为何白白挨了她一刀?”她语气中有着责难之意。方莲生语带深意地说道:“我想知道当初说要让我一生幸福快乐的人,会不会真的见死不救!”黑眸定定凝视着她,眼中闪着她未曾见过的热切魅光。莫愁不自然地别开脸,声音干涩地说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对我来说,仿如昨日。”他柔声说道:“莫愁,你心中还有我吗?”温柔似水的黑眸隐约闪着期待。她回答得断然:“我心中只有剑。”“只有剑的人生,充满杀戮和死亡,不适合你。”她淡淡地说道:“我已深尝个中滋味,而且习惯了,只要习惯便是适合。”“难道你心中已毫无昔日的情感?”方莲生留意她脸上的神色。“我说过,那已是过去的事。过去的心情,秋莫愁只活在现在。”她表情僵硬地说道。“过去的一切不会消逝,它已侵入你我的骨髓,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她湛然的双眸望着天边,说道:“爱恋痴缠,如梦幻泡影,沉涸其中,徒自伤心,我已经尝过一次行尸走肉的伤痛,不想重蹈覆辙。”“两情相悦,互相扶持,坚可破金,难道你不再相信?”她直到此时才转头正视他,嘲讽地说道:“妻子谋害夺宝,你还相信世界上有无悔付出的真情?”方莲生低声说道:“如果是你,也许……”如果是莫愁,他们之间会有付出无悔的真情。虽然再相逢时,她的神色冷漠且刻意疏远,但是,当她毫不犹豫地弃宝剑救他时,他心中明白——她从来没有变过。这一次,他要主动挽回她的心。方莲生俊雅的面容浮现了微笑,那是令她感到陌生的、属于男子的自信。她不安地转移了话题:“不要跟我谈情字,现下我们该想的,是如何从这茫茫大海中脱身。还有,那挂着黑帆迎面驶来的又是什么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