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时分,寒风呼啸的官道之上,一辆青布马车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其后跟着队似模似样的兵士,然而细看起来便知道那些兵士定然是些偷懒耍滑没点真功夫的懒兵蛾子。楚鸢倚在矮榻上,看着窗外一片望不到头的银装素裹,不由得想起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之路,从大秦到西凉,有没有两万五千里呢?他们细细算起来应该是走了快一个月了,从鹿城到许城,再到出玉关,有时候走到路上她似乎还能看到月前他们去大秦的时候留下的痕迹。景王很好说话,一份休书给的干脆,夜琉璃似乎不怎么在乎,那宋书澜虽然没个好脸,但是自己以后不会和她的辰哥哥有什么牵扯了,倒也碍不到她。虽然出了睿王府,可是眼见得离西凉越来越近,她的心也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想到这里楚鸢摸了摸自己脖子,喉咙一阵阵的生疼,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说过话了。“公主,该喝药了。”诗情几个自然是跟着她的,那“女儿醉”让她到鬼门关走了一趟,命是被救了回来,但是这嗓子却是伤了,现在这声音粗噶嘶哑的厉害,微微一动便阵阵的疼。入口便是透心凉的苦,楚鸢心中一片凄然,她绝没有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想想也对,也只有因为这个,不洁的神女才会从天堂掉落地狱。萧!子!墨!不管是不是他,楚鸢相信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前世的她看惯人情冷暖,虽偶尔涉猎情场,终归还是未经人事,穿越之后得到这样一个破败的身体,又经历这么一场闹剧,还真是——草泥马!现在的她羸弱的好像随时会死,不能说话,漫漫长路还有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在等着她,她还有力气自保吗?还有机会活下去吗?一瞬间,楚鸢觉得好恨,恨这个荒唐的穿越,恨那个始作俑者的承安侯,恨那个病弱无能的睿王!恨这一切将她的退路都断了的人!很多年前,楚鸢也这样恨过,四岁的她被一群孤儿院的小恶霸扒光了衣服,在众人的眼光之下呻吟挣扎,屈辱流泪,那时候她就恨,恨生她却不要她的父母,恨孤儿院的人情冷暖,恨那些用脏手碰她的人渣。后来,当她在影坛呼风唤雨,结交有权有势的人,被人仰望,被人追随的时候这种恨才消失,她慢慢回味着那种笑着看那些害过她的人哭的快感,而这样的机会,只有强者才有。楚鸢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药汁,在窗边的黒木上比划——“这里是。”诗情几人自然明白,忙回答,“公主,前面就快到断肠崖了!”断肠崖?楚鸢眉头一皱,这断肠崖是燕国和大秦的交界之地,她第一次醒来就是在这里,有了前一次的翻车,楚鸢下意识的不想走这里。“还有其它路吗?”看着楚鸢写出的字,诗情和画意相视一眼,摇摇头,“我们都是第一次走,不知还有没有其它路。”云清静静的坐在一边,此时声音清冷的开了口,“奴婢来的时候曾听宋将军的手下说,断肠崖偏西似乎还有一条路,只是并非官道,似乎还是捷径,当时不便送嫁仪仗通行就没走那条路,公主可愿走?”偏西的话似乎倒是靠近西凉的方向,楚鸢想了想点了点头,云清见此掀开车帘与车夫吩咐了几句才进来。马车上了小路便不能走得那么快,雪白的山林之中偶尔可见一抹绿意,楚鸢有几分神游天外,如果回到了西凉,她要如何面对?不知不觉夜幕就要落下,楚鸢心中依旧想着那个夜晚那白衣人说过的话,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虽然雪大难行,她还是要求赶路速度加快,眼看着夜幕落下,在这荒郊野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投宿的地方,也罢,只要过了此处便是西凉地界,到时候怎么样都好了。夜幕落下,马车之前挂起了风灯,微弱的灯光摇摇晃晃,马车也颠簸的越发厉害了,马车之后的兵士中间或的有几声低咒之声,楚鸢想了想,夜路难行,她可以不用这般着急。“休息。”楚鸢沾着茶水在车壁上写下这两个字,诗情见之唤马车停下,出去和后面护送他们回西凉的士兵说到了一番,片刻回到了车上。“公主,后面的军爷说需得在前面找一处背风的地儿,咋们再往前走走就是了。”楚鸢点点头,马车即刻就动了起来,月色清辉悠悠撒下,楚鸢掀开车帘,只见的一弯新月悬在天边,楚鸢眉头一皱,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月亮的颜色不对,玉白之中竟带着点点微微的血红。“嘎达”一声,马车骤而停下,车中几人不由得一晃,画意扶着撞倒胳膊的楚鸢,诗情面色微变,正要呵斥外面的车夫,却听见正前方传来一声怪异的男声。“前面马车里的,可是西凉二公主?”来人声音尖利,夹杂着点点寒气,楚鸢只觉得有些刺耳。眉头一皱,与诗情几人目光交汇,正准备摇头却听见马车之后的兵士打马上前。一声夹杂着喜意和急切的声音让楚鸢心中一紧,“车中的正是公主殿下,不知尊上是西凉哪位将军?”送楚鸢回西凉的乃是那鹿城的守军,只有将楚鸢送到了西凉使者的手里,才能返回,这些天来连日赶路,这些平时懒散惯了的兵蛾子早就苦不堪言,此时大晚上的还是在西凉的边境,想也不用想,来人一定是来接西凉二公主的西凉军队了。这士兵兴冲冲的说完,对方似乎有一瞬间的沉吟,片刻之后,就在车中的楚鸢几人也以为来人真的是西凉军队的时候,一道煞气四溢的命令自那不远处的暗夜罗刹口中吐出——“既然如此,杀!”……